《逐明》路舒ing

67、金雀落云台

　　待江明走后，我软软地坐下来，倚靠在桌边，一手搭着额头“床铺有了霉味，我刚换了，你帮我拿出去晒了吧，谢谢”这是我第二次对她说谢谢，她对此仍旧是一脸诧异。
　　“姑娘何必客气，这些事交给奴婢就是”
　　“我并不是客气，只是忽然想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黎儿听此便是一副奇怪的表情。黎儿，尽管你是艺部的人，可是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不愿自己活得低贱，也不想把你看得更低贱，我不是你理所当然地主子，也许你并不会懂我的意思。
　　我原以为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天，可是没想到今天的客人竟然是一个接一个。黎儿出门不久，云岗便从后面出来了。
　　“参见云少卫”我已经换了一副精气神，不再是刚刚那萎靡不振的样子。
　　“看来洛月身体恢复得不错，今早还担心你会着凉”原来早上的毯子是他盖的。
　　“多谢云少卫的关心了，今日是有何要事？”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金雀云台，我来就是告诉你操作它的便是邰青兰”这么厉害的东西，居然是她在操纵，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们也很疑惑她是如何得到的，山城之乱平定后，郁麟康和徐氏都已经行刑处死了，徐家也败了，她现在已经是汝光郡王的新王妃。”
　　“原来在锦州她表面上帮助刺史，不过是想借助对手除去徐家，那她必然不会放过刺史一家”
　　“的确，柯刺史已死，柯公子生死未卜，柯夫人神志不清，柯苑川虽然无恙，却被逼着带柯夫人离开了锦州，流落他方。所有知情的人都遭遇不测，所以你要小心，她若知道你在这，必然不会放过你。”
　　“她这是疯了吗”这是首次听到柯家的消息，内心实在无法平静，苑川，你要承受的究竟有多少啊。“云少卫，你可知道苑川她们如何了”
　　他摇摇头，“洛月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张偲靖那边你也该下手了”
　　“是，洛月明白”
　　“金雀云台能操控人的心神，如果邰青兰已经能做到如此，那翟子荻可能已经把我们的计划暴露，不过总卫说邰青兰的驾控能力应该还未达到此地步，否则他根本逃不出，所以，我们这里必须抓紧时间。”
　　云岗走后，我正愁如何通过张偲靖下手，就来了一个人，而且这人完全不给我开门的时间，直接就是闯进来的“你就是洛月”，来人高我约30公分，面部轮廓如刀剑削形成，浓眉高耸，身着灰黑色沙袍，脚穿黑色绣银纹尖头薄台履，手持银紫色中长型宝剑。
　　“小女子正是”我对他低头作揖道，起身时看到黎儿正急忙忙地过来。
　　“还是个这个嫩的小丫头而已，子毓看上你什么了”看来是张偲靖的同僚吧
　　“敢问这位大侠，找小女子是有什么事”我继续表现弱柳扶风的姿态。
　　“看起来病怏怏的，真是没意思”说完他就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疑惑地看看黎儿，“他是？”黎儿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来人是谁。
　　今日注定是不得安宁的，我怕饭食有问题，偷偷去了厨房偷了几个包子解决饥饱问题。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中招了，因为有人居然趁着晚上偷偷地进来放毒烟，我终于明白我是怎么中招的，可是以前我为什么没有察觉呢？可是等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你醒了”是张偲靖。
　　我看看四周，“我怎么会在这里？”说着挣扎着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
　　张偲靖过来扶起我，“你已经昏了两天了，放心从此群芳阁没有洛月了，大家都知道你服毒自尽了”这手段果然够快，那我以后就可以做他名正言顺的身边人了。
　　“公子何必为洛月如此费心，洛月不值得”
　　“别想那么多，等你身体好转，就待在我身边，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女，清浅。”
　　我戚戚地望了他一眼，垂眸凝眉，语带哀怨“万一被人发现，那天他们都是见了洛月……在浴桶里，还有阿明应该告诉公子了，洛月已经……”说着努力噙出点泪，透露出沮丧。
　　“你啊，还洛月呢”他手指点点我的额头，“你那点伎俩还不够，哪里能蒙我”
　　我低下头，他把我搂进怀里，“公子”这一瞬间的亲近让我有点抗拒，但是之前我已经做好的心里准备，身体并不会那么僵硬。
　　“公子当初是看上我什么了”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也不在客气了，直接自称“我”了。“又不如别的姑娘漂亮，又没有那么聪慧机敏，也没有好的出身。”
　　“我就是看上你长得嫩，我就是想吃一吃嫩草，清浅”他托起我的头，将他的头抵在我的头上，这种亲近瞬间叫我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只感觉头部一股热气涌上来。他放开我的头，用手捏捏我的脸，“这么快就红了。”他笑着看着我说。
　　我用手一托脸上，只感觉热热的，一定红得很“公子见笑了。”
　　“你还真是小。”他眼神朝下看了一眼，点点我的额头说到，而后起身招来阿明。
　　“阿明，你安排一下，把他安排在我的书房”
　　而后他又对我说道“我要出去一趟，这几天有什么事就找阿明，”
　　“爷，阿明随你一起去，洛……清浅姑娘这里可以交给别人”
　　“是，公子，我不过在这里等几天而已，你就带上阿明吧”我赶紧想把阿明打发走，这家伙是张偲靖的心腹，这几天我肯定要有点动作，他要是发现什么可不好。
　　“阿明，你留下，封安城这边不好对付，我会带上朗和”
　　“是，爷”
　　“爷，清浅等你回来”
　　我现在所在的便是封安城，敌人的小巢穴中，从阿明口中知道了他们的动作，原来他们将我带来这里，再找个身形和我相似的女囚偷梁换柱，以模糊面容的方式自尽身亡，一般人便会怀疑是我不甘受辱。可是有必要吗，这个时期小城是个是非地，在那里搞动作是不是有点危险。难道张偲靖真的为了我可以甘冒大不韪吗？
　　阿明在这里和我交代了在这里的人，来去注意点什么，还有书房的布置等等，然后便叫我自己活动去了。由于现在天天看着不认识的一张张脸，什么也干不了，和总卫他们又断了联系，我真的有几分心慌，也不知道翟子荻怎么样了。
　　无聊的时候，我会去找阿明说说话，话说这小子以前对我的印象一直不好，现在终于好了点，对于我的问题，还是挺热心的。
　　“江侍卫，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事不明，听说爷每年来小城是为了吊唁亡妻西华夫人，今年为何会看中了我，还为了我花那么多心思？”
　　“当年爷答应了夫人每年夏天来看她，如今夫人亡故四年了，再大的伤痛也暗淡了，爷还是需要一个人来陪伴的，清浅姑娘，没想到爷会选择你。”心忽然在此刻揪成一团，他的伤痛，他的思念，他的柔情忽然让我动容。他为我花尽心思，而我在必要时不得不反目，我该如何下手。
　　“清浅姑娘，你怎么了”
　　“奥，没什么，只是觉得遇上公子真是我的福气。”福气吗？还是晦气，从未想到，这么痛的抉择会放在自己面前。
　　“可是我怎么觉得姑娘并不是很开心”
　　“清浅只是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公子。江侍卫，如果我这时离开，是不是……”
　　“原来姑娘还放不下这个，姑娘不要想这些了。当初威胁姑娘是小可短见了，富贵者的确是助力，可是心思灵敏的人儿更合公子的意。姑娘大概不知道汝光郡王的新王妃，当年也是不是什么高门贵女，说是赣州原家的义女，其实不过是个侍女，但这位不仅长得美，还很有本事，居然弄到了个宝物，破了朝廷的阵仗，还俘获了朝廷的一员谋士。”
　　“好个厉害的人儿，她是如何做到的？”我好奇道，只知道她俘虏了翟君，倒是不知道她还能破了我军的阵仗。
　　“听说她在敌军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于是敌军在敌军中安排了一拨人，双方开仗时这拨人从敌营中冲出来说着主帅被抓了，引得敌军军心大动，乱了阵仗。那拨人趁着混乱冲出，敌军追赶而来，她在路上设下陷阱，俘虏了敌军一员谋士和一众兵马。”早知道邰青兰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她的本事如此厉害。
　　“哦，这么厉害，这位王妃好计谋。”计谋是好，却也不足以对付总卫这般的人吧，问题是这对这些暴动的人如何混入的，这不是乐宁山城那次，有多名将军叛变，而且这些人就算混入敌军，也会受人看管，一旦暴动，应该是立即剿灭才是，怎么还能冲出来。
　　“其实厉害的不是计谋，而是她的宝贝”
　　“什么宝贝那么厉害”
　　“是一件前朝遗失的神器，爷曾说这件东西能够蛊惑人心，她并不是真的把人安进敌军，而是用这件东西提前蛊惑了敌军的一波人马，后来这拨人当然能够在敌军始料未及下冲出，等敌军反应过来，立即派出两支人马围堵，却真好中了下一步的计谋”原来是这样，这金雀玉台真是一件神器。
　　“真是厉害的宝贝，那太好了，这么说我们马上就赢了，爷可以早点回来了。”这一刻，我如果还不能意识到自己这边的弱势，那只能说我真是太没出息了。那么我接下来不管张偲靖如何，我必须就出翟子荻，必须帮总卫他们做点什么了。如果我欠了张偲靖，那……那也只能欠着了。
　　“爷不过三日肯定回来，这边的后方粮草还需要他打理，自从郡王那边除了事，处置了邓图，公子便接管所有的粮户”汝光郡王也是好样的，处置了自己人，安抚了张偲靖，平息两方的纠纷，看来还得加点火力。阿明说完这句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姑娘，你觉得爷是乱臣贼子吗？”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起义者若是成功，便是开国重臣。这只是立场问题，我的心在爷身上，他就是我的英雄，不是贼子”这个问题我早就整备好答案了，呵，撒谎都顺溜。
　　“那如果有一天爷不能在姑娘和王爷面前不能周全，必须弃了姑娘，那姑娘可会怪爷”
　　他这么说，应该在暗示什么迹象，可是我该怎么回答，怪了，显得小家子气，可是不怪，对于一个动情的女子来说，明显是不可能。
　　“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我低下头思考，以细小的声音说着：“似乎会很难过，可能会恨他吧”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替爷做这个抉择”
　　“谢谢你，江侍卫”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知道他会这么做，“也许我可以先一步替爷抉择，没有答案，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姑娘，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和群芳阁老板是什么关系”
　　“怎么这样问？”他这问法是不是有点直白，还是有别的用意。
　　“据我所知，薄老板的身份不简单，她手下的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不简单、不一般？我不太明白，声色之地的老板身后终归依仗些人，江侍卫是怕清浅身后有什么人吗？”
　　“的确，姑娘真的只是青楼女子吗？”
　　“我本不该是的，现在也不是了”我郑重地告诉他，江明，你别忘了我现在不是洛月了。
　　“好，那我便也坦白告诉姑娘，薄老板要见你”
　　“可是，洛月不是死了吗？而且她如何知道我在你们这里的。”这女人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见我，不是暴露我身份吗？这女人不是那种冲动起来没有立场的人啊。
　　“放心，她不是要见洛月，她只是要见清浅”我听过这句更疑惑了，阿明补上一句“昨天她托人来找我，说想见见你，应该是发现你没死，别忘了无论她怎么想，你都不是洛月了。”
　　“好，清浅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