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明》路舒ing

1、楔子

　　凉凉的河水顺着风拍打在我身上，我不知道在讲在水里浸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裸露的皮肤已经浮现出惨淡的灰白色。身上到处是湿的，尽管是太阳当空，绿树繁茂的季节，我的身子依旧颤抖着，消耗着仅剩余的能量。
　　在半死不活的边缘上，人的求生意识便会一点点扩大，就像比赛时想要赶超比自己稍微优胜的人。我努力向河边挪动，沙粒摩擦这泛白的手指，皮肤一点点离开手指表面，直到血丝斑斑点点。我好不容易脱离了水，但身上的温度似乎更低了，能量已经消耗到了极致，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挪动了，只能躺在绿草如荫的河岸上，再次等待死神降临，或者路人的救助。
　　为什么是再次，因为我知道这不是原先的我，原先的我是23岁的成年女子，而我现在的意识告诉我，自己的身体还很幼嫩，可能在10岁左右。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借尸还魂吗，听起来很恐怖，很戏剧，但我真的没时间去品味这种心情了。
　　草地发出不同于微风吹拂那样的颤动声音，夹杂着对话，我想我真的可以借尸还魂了吧，好不容易遇上，怎么可能死得那么快。求生的本能让我睁着眼睛，虽然眼皮真的越来越重，但这个时候我不能放弃一点生机。脚步变得快了，他们应该发现我了，我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身姿，但我依旧朝着他们眨眼，然后动一动僵硬的表情，当然我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一个音节了。
　　“快来快来，这里有个小孩，活的，眼睛还睁开着。”女人说。
　　“虚弱成这样，还有没有救吗，带回去还得垫上棺材钱。”男人说。
　　“不知道是哪来的孩子，要是救得了，万一还是有点本事还可以交上去，最近上面又来要新的一波孩子了。”
　　“好吧，带回去看看，救不了就扔了。”
　　后面发生什么我真的不想管了，只要确认我还有命可以活，别的怎么样都是以后该思考的了，于是我很安担地睡过去，其实可能是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有暖暖的流体慢慢灌入我的口腔，然后顺着食道下去了，是食物啊，我都饿得不知道什么是饿了，但对食物有着本能的接受，我尽力吞咽着，灌入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看来是饿晕过去的，吃得真快啊。”是哪个女人的声音。
　　我睁开眼，视线渐渐变得清楚，虽然知道自己借尸还魂了，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这女人是个30岁左右的妇人，穿着古装，淡青色的棉麻罩衫似乎透露着汉代的风格，有一种古装剧里各种“姑姑”的感觉。
　　“额…”不由自主地，我将惊讶以一个单音节发出
　　“你感觉怎么样了，身上还在烧，大夫已经来过了，等一下就把药给你拿来喝了”
　　天哪，我该用什么方式表达，搜索了一下脑海中各种救命场景的对话，于是我掀开被子，想要作揖感谢。我双腿跪在床上，向着那个妇人磕了一个头：“承蒙这位娘子相救，我感激不尽。”不管怎么，这的确是救命之恩，虽然这礼大了点，不过也当得起吧。
　　我的身子并不稳当，那妇人急忙扶着我，笑着对我说，“倒是个懂事的，也不枉费我们二人救你了，你且好好养伤”
　　我实在是无力，于是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才发现身上换的正好是小孩衣服，而且质地柔和：“我身上的衣服可是破费了”
　　“这段时间我们需要带孩子，你身上的衣服倒是顺手而已，不过得给你多置办一套衣服了”
　　“麻烦夫人了，救命之恩，日后当全力报答”
　　“也别什么夫人了，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一身姑姑，什么报答你也别说，日后能怎么样就看你的造化了，估计这以后还不容易见面呢”
　　姑姑，额，真的有这么巧，古时候的姑姑难道真的很多.
　　“姑姑，你们会把我送到哪里去吗”
　　“自然会有人来接，别的事情你也不需要知道，以后的日子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她的语气中不无感慨和无奈，然而当时的我还只是想她是不是要把我送去做什么丫头，或者最坏就是买到勾栏里。我却又感觉这么慈祥的女人怎么会拐卖小孩呢？
　　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只想到让自己好起来，更何况从生死关走过来的我，什么逃跑这种考验智商的活，真的不想考虑。
　　后来，姑姑把药拿进来，我便拿过来，吹了吹，试试温度，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下去。
　　姑姑明显很惊讶，但转瞬间这惊讶就换成了平淡的表情“你这丫头有几分本事啊，别家孩子喝药囔囔半天不进，还总是要准备蜜果子”大头也没来得及备个蜜果子，我还担心着。”
　　“我自小和这些药物打交道，闻着药味就觉得香，而且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还是知晓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姑姑，样貌上来说绝不只是村姑，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止和说话的神情却是现出几分教养，大概经常走动于大户人家间吧，当时我绝不会想到我们这些孩子日后的出路居然是如此绝境，当然这真正的绝境又何止我们的处境。
　　“喔，我还没问过你来自何处，怎么会落在潜溪畔”
　　“我家是路家镇的路家大庄，我应该是自这水流上游下来，家里发生了灾害，我不幸落水，没想到还能于此生还”
　　“我的确听说前几日，潜溪上游的绕州发生了水灾，几处地方尤其严重，那路家镇可能都不复存在，你也许再也会不了家了”她又说道：“而且你可知道怎么回这路家镇？”
　　我摇摇头，当然不知道，这是我原先的身体所在的小镇，这里都换了一个世界，我都不知道要上哪里，这路家镇根本是编出来的，怎么可能让我找到。
　　姑姑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大概她也不想让我回家吧，救命之恩背后难免也夹杂着什么利益，不过，我现在的状况只能等待，对于这里我一点熟悉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