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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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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眉间愁绪日益浓重，神色也日渐疲惫。
战事似乎越发不顺，连宫中都有些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小声私语。
“听说打了败仗……”
“皇城中好多人都准备迁移了。”
“到处都在征战，能往哪逃？”
“我们怎么办……”
……
我只能看着他独自忙碌、独木难支。
“青鲤，军队粮草不够，灾民日渐增多……”
……
“青鲤，军队节节败退，叶国大片国土沦陷……”
……
“青鲤，要入冬了，城外的百姓要怎么办……”
……
“青鲤，朝中的大臣劝我向邻国投降……难道他们不知道投降无用，邻国盯上的是叶国的全部国土吗！这帮无用的蛀虫……”
……
“青鲤，我想要振兴家国，怎么就这么难……”
……
“这个国家就像破败的房子……我该怎么办……”
……
为什么苍天如此不公，竟让叶轩这样愁苦难平？他心系百姓、心怀天下……为什么上苍不给他机会、不给他时间！
他起早贪黑处理堆叠如山的事务，一天睡不到一个时辰……
他没有一刻能展颜微笑，时刻都担忧着家国百姓……
他日渐憔悴消瘦，却仍为这个破败苍老的国家努力……
……为什么天道不公……
为什么……我无力帮他……
哪怕只有一点……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我不想再见他这样憔悴下去……
他会死的……会积劳成疾的……
我不要看着他再一次在我面前死亡……
我不要……我承受不了……
……叶轩……
叶轩……我该怎么帮你……
叶轩……
……
……退朝了，我却没等到他回来。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无法开口询问。
就算有公务要和大臣商量，他也会派人和我说一声的。现在我不让他带我参观皇宫，不让他在百忙之中抽时间专门陪我，于是他便将政务都带到这里处理，每次退朝后都会第一时间赶回这里，让我能每天都看见他。
今天退朝后没见到他也就罢了，可怎么连个报信的宫人都没有！
婢女劝慰我：“娘娘别急，皇上大概是被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很快就能回来的。”
……怎么能不急？
直至天黑他才回来，满身风尘，一脸疲倦黯然。
我扶他坐下，他拉住我的手：“青鲤……”
……很累吗？
我示意伺候的宫人都下去，反握住他的手，静静地等他开口。
“今天……城外难民暴动，想要破城而入。”他声音空茫，蕴含了深重的无奈迷茫和绝望哀愁，“当我赶到时，宰相早已下了命令，将他们屠杀殆尽……”
我惊愕。
“尸山血海……”他抓着我的手逐渐用力，浑身都颤抖起来，“我质问宰相为什么……”
我握紧他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他说……庶民……蚍蜉而矣。”
我默然。
“青鲤……”
……
“青鲤……”
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室内却静默无声。
他枯坐一夜，仿若失了魂魄。
……叶轩……
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次日他依旧上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我知道，终有什么，不同了。
我开始磨墨、练字。那是属于人类的、无声的语言。
我不想再这样沉默下去，我不想再无力地看着他绝望伤心，却只能静默地陪伴，不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语。我知道我不能帮他批阅公文、治理国家，但我想告诉他，他还有我。我想告诉他，如果他不想治理这个国家了，我们可以一起游遍天下。
叶轩，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陪你，好吗？
叶轩，当王这么辛苦，你不要当了，好吗？
我们离开吧，你跟我离开吧，不要再这样形单影只，不要再这样憔悴消瘦了……
“对不起，青鲤，没办法陪你……”他歉疚地看着我，眼下是深深的黑影。
我抬手抚摸他唇边的青茬，硬硬的，有些扎手。连自己都没时间好好打理吗？这个国家的情况危亡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想亲自陪你练字……不过……”他停顿了一会儿，“我让人来教你，好不好？”他放缓了声音，轻柔地问我。
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点了点头。
叶轩……你不要当君王了，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跟我走，好不好？
天下这么大，总有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没有灾难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下，我陪你一生一世好不好？
这个皇宫这么大、这么冷、这么空，那些雕刻玉石都是冷冰冰的，琼花玉叶都是沉默无情的，你不要把自己困在这里，好不好？
我不想看你这样劳累悲苦了……
……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开始努力地练字。练那些复杂的、似乎都差不多的，要写得工整漂亮、大小相等的字。有的要写得直，有的要写得弯，不能多一笔，也不能少一笔。
悬空的手好酸，笔也好难拿。
写出来的字不是大就是小，要不然就是墨水糊成一团，根本不能看。人类好奇怪，为什么要弄这么麻烦的东西出现？
好多好多字……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把字练好、和叶轩说话呢？
“娘娘何必这样着急。练字也不是三五天的事，您又何苦一天都折磨自己？”婢女一边帮我按揉着酸疼的手，一边道。
我看了她一眼，摇头。
她们怎么明白呢，我想早点和叶轩交流，我想早点劝他跟我离开，我想早点让他脱离苦海啊……
他那么辛苦，那么憔悴……我害怕……我怕他会撑不住……
我不想看到他在我眼前……再一次……
再一次……我撑不住……
我依旧每天练字，一练一天。
我练字，叶轩处理国事，我们几乎没有相见的时间。我不让叶轩退朝后再来找我，而是每天用膳时去他那里陪他吃饭。
我希望他减少一件要做的事情，可以轻松一点……虽然这一点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我忙着练字，他忙着国事……
相处的时间少了，也是正常的。
虽然有点难过……不过……以后还有更多相处的时间吧？
只要叶轩愿意和我远走高飞……只要他愿意和我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