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青鲤，我带你去看宫中的琼玉阁。那里收藏了历代君王派人寻来的古玩珍宝，很多古玩都有很有趣的故事……”他收敛了刚刚下朝的疲惫与忧思，温和地牵起我的手。
我摇头，伸手牵他坐下，帮他按揉眉眼间的穴位。
城中的富贵人家常有婢女专门学习这种能力——似乎是因为每次这样按揉过后人类都会觉得很舒服，所以官员商贾都会让婢女专门去学习这种能力。
当时我觉得有趣，便装成婢女混进去跟着学了，没想到现在居然用上了。
叶轩有些意外，但没有阻止我。
我调整着手指的力度，看着他安静地坐在我身前，微闭着眼睛享受着指尖的按摩。
这个方法似乎确实有效，他眉间的皱褶舒缓了很多，人也放松下来。
安然和静谧在房中流淌，在日光中仿佛酿出回味绵长的醇香，让人不舍破坏这一刻的心有灵犀。
须臾，他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他身前，把我抱住。
“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不过青鲤你都看出来了……”
我回抱他，看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将头埋在我的腰间。
“战乱连绵、天灾人祸……北、西北、东南边境处都被攻陷，敌人深入腹地……”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水旱、地动，大片灾民和逃避战乱的百姓大批迁移……死了很多……很多百姓围绕在皇城周围……”
我想起那些病弱的、行尸走肉一般的人类。
“皇城接纳不了那么多人……但粮食、被褥和衣物根本不够，现在又已近深秋，冬天若是来临，他们又居无定所……国库空虚……下拨的赈灾钱财又能有多少到达百姓手中？”
那些啃食尸体的人类……
“我不想叶国亡在我手中……”
我抚摸着他长长的头发，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他的悲愁和苦痛。
“父皇将叶家的基业交给我，我曾发誓要振兴叶国，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他低声道，“国库空虚，官员腐败，有识之士远走他乡……我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个只剩空壳的国家发展振兴？”
我静静地听他说。
“父皇努力了一辈子也没能让叶国好转，到我手中，又是战乱天灾……”他声音中渐渐带上了无奈和痛苦，“我出城看过了，灾民缺衣、缺食、缺药……尸骨不全。那些官员——那些官员却视而不见！没有一个出力赈灾！”
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宅第深处……那些放置得发霉、发黑、生出蛆虫的大米……
“我想要惩办他们，将他们发配边疆，一群大臣都跪下求我三思！聚众威逼！天命之年的宰相还以死相逼！”
我给他顺气，看着他才舒展一些的眉头又皱得更深。
“官官相护……民不聊生……”
我无声地叹息。
……这就是你的苦吗？无法诉说无法可解的苦愁？
原来你心中压了这么多的事……
城外百姓……世代江山……你放不下，是吗？
身为君王的你，原来这样累、这样悲，没有一刻展颜……
叶轩……
我恨自己无力帮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行。我只能看他埋首公文从清晨忙碌到深夜，看他眉头越皱越深，看他日渐消瘦憔悴。
做君王是这样难吗……我要怎样才能帮你？无法帮你飞出环山谷，亲眼见你消逝……难道这次我依旧什么都不能做吗？
叶轩……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青鲤……不用陪我了，夜深了，你去睡吧。”
我睡了，那你呢？
“还有一些奏章，不多，我看完就睡。”
还剩那么多，怎么看得完呢？
“真的不用陪我，去睡吧。”
他一再相劝，我不得不退出他的视线，躲到一旁看着他慢慢翻看奏章。一页一页，他越翻越慢，最后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心酸，轻手轻脚地上前为他披衣，却不想仍惊醒了他。
“我睡着了吗？”他迷茫地环顾四周，又望向我，“青鲤？你怎么还不去睡？”
我难过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边。
“青鲤，你早上陪我起得那么早，现在不困吗，怎么还固执地不肯去睡？”
还说呢，你每天起早贪黑，身体怎么吃得消？
“不用担心我，青鲤。”他伸手想把我推开，“我没事。”
我抱着他不肯松手。
他和我僵持了一会儿，整个人蓦地松懈下来，终于不再故作轻松。
“青鲤……我只有和你才能说心里话了……只有你真正关心我、相信我。”
……出什么事了？
“我们上一世一定认识吧。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很熟悉……就像我们相伴了很久很久一样……”
……是很久啊，养伤养了一月，我们又相伴了三年……
“青鲤……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我全身一震，脑中一片空白。
……我……我听到了什么？他刚才……刚才说了？
“我喜欢你，青鲤。”他抱紧我，又说了一遍，“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那时我就知道，就是你了……”
他所碰触到的地方似乎滚烫起来，热度从背后传遍全身，烧得整颗心都炽热起来。我泪盈于睫，酸涩和甜意像初春发芽抽枝的藤蔓将人缠绕，密密麻麻遍布了每一寸肌肤，几乎让人不能呼吸。
叶轩……
“我想让你成为皇后，给你堂堂正正的身份……”他极力压抑着什么，“可现在战乱频繁、国库空虚、民不聊生……我不想委屈你，青鲤……”
有你这句话，我还委屈什么呢？
不委屈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等这些都好起来，我再为你办一个盛大的册封仪式，好不好？”
我点头。
没关系的，不办也没关系……我只想要你一生幸福安康……我只想尽我的能力去帮你……
“青鲤……你再等等……”
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能看着你就好了……
“你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