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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章十九 旧怨 ...

  •   今天十三,慕纥听闻唐无药已前往荻花宫却没有收拾东西。易清寒心道,与自己猜测的一样,月半之前,慕纥不会动身去追唐无药。
      因为十五月圆之日是慕纥的忌讳。
      至于到底忌讳些什么,易清寒不知。不仅他不知道,连天一教内绝大多数人亦都不知,不然以易清寒勤学好问的程度,没理由一点蛛丝马迹都打探不出来。天一教官方给出来的说法是,闭关练功。
      每逢十五就闭关,只闭关这一日,任何人都不见,且门口守卫森严。
      易清寒虽然没有修炼过武功,但也觉得这件事暗藏蹊跷,不像表面上说的这样简单。
      此番有了机会,好奇心难免作祟,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真到了十五当日,慕纥却好似忘了这件事一般,白日里依旧出门逛街——这两日他真出门扫荡了不少书摊,买了十几本少儿不宜的黄色书刊。然后回来闭门研究房中术和逗鸟,这个逗鸟是普遍意义上的逗鸟,不是邪恶意义上的逗鸟。
      十三号那日慕纥虽然没有启程去追唐无药,唐无药却没能按捺住一颗奶爸的心,生怕慕纥误会自己把他独自抛下了,夜里偷偷摸摸的跑回来了一趟,给慕纥带了一堆的零嘴吃食,几块刻了简图的木片和一只八哥鸟。
      那只八哥来来回回只会说一句话。
      “乖,别怕。我很快回来!”
      听的易清寒只觉牙疼,他心道,自己明明不是只单身狗,却觉得颇受这两人的伤害。
      至于木片上刻了什么,易清寒不得而知,慕纥收的很宝贝。但看慕纥心情愉悦,想来不外乎什么哄他的傻话。
      慕纥这两日便端着春宫图一边吃零嘴,一边仔细研读,过的相当惬意,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待到十五那日,白日里也依旧这样过,晚饭时分,易清寒忍不住提醒他道。
      “你不用练功么?”
      慕纥神秘的笑了笑,说:“晚上练。”
      等到夜幕降临,易清寒怀揣着好奇心听了大半夜的墙脚,一无所获,隔壁安安静静,没有丝毫的动静。等到三更天响,易清寒的好奇心压过困意,他不仅没睡,更壮起胆子到隔壁门上按了个洞,眯了一眼,发现里头空无一人,顿觉受骗,但再要去找却也来不及了,只得败兴而归。

      十六日清晨,慕纥提着包袱下楼付账。
      路过易清寒地时候,调侃道:“看起来昨夜没睡好。”
      易清寒懒懒的回了一句:“你也一样。”
      慕纥理直气壮地道:“我练功去了嘛。”
      慕纥敢这么晚才动身去寻唐无药,一则是对自己的轻功有自信,二则是因为唐无药怂——这话倒不是贬低唐无药胆小怕事,相反慕纥觉得唐无药脾气虽然暴躁,但做事很有条理,一贯量力而行,不会冒失的孤军深入。
      按照慕纥的猜测,依唐无药那个技术宅的脾气,必然谋定而后动。他必然要先在洛阳城内停留一段时间,第一是方便找洛阳城内唐家堡的分舵取些关于荻花宫和红衣教的资料,进行理论推演。然后在洛阳城内设法寻几个像样的帮手,分工明确后,再行动作。不说要做到有十层的把握,好歹要有□□成。
      但这仅仅是慕纥的理论推演,而理论这个东西与实践总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他没有考虑到第一个意外就是,恋爱中的人智商比较低。
      原本若唐无药只是接了个任务,受人所托的去荻花宫拯救个不幸失足的少女,说不定也就真按着慕纥这份计划一步步来了。毕竟少女是别人的,小命是自己的,赚银子也要有命花,谨慎一点总没有错。况且唐家堡里接任务,也分个急缓,时限短的任务难度系数随之增高,平日里不属于唐无药接任务的范畴,他一般都接长期任务,有的是时间慢慢策划。
      可这是落到慕纥头上,唐无药想着自己的傻子还等着他回去,自然也就着急上火了。况且在唐无药眼里,潜入荻花宫查探解药这事吧,难度系数真不高。技术含量比去隔壁大婶家偷鸡还要低,因为隔壁家大婶家里没几个人,那只鸡还会咯咯哒的乱叫。可荻花宫作为红衣教重要的分舵之一,百八十号人总是有的,况且素来听闻这个邪教最喜欢拉人入伙,新入伙的信众每天都有,荻花山下人流量想来不会少,他只要稍作乔装打扮,混进去易如反掌,而那药还不会说话,个头也不显眼,他怕什么?
      唐无药就这么简单的分析了一番,当机立断,迅速采取行动,他取道洛阳,赶着天亮头一批进了城,立刻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唐家堡在洛阳城内的分舵,取了关于荻花宫和红衣教的资料,借了匹马,买了一套女子的衣裙妆奁,打了个大包袱,便出了城急急地往荻花宫赶去了。
      另一面,慕纥虽然自诩轻功了得,奈何易清寒是个能文不能武的,不能陪着他用轻功赶路,这行程自然又慢上了许多。等慕纥带着易清寒这个拖油瓶进了洛阳城,唐无药已经快到午阳岗了。慕纥也考虑过直接把易清寒撂下,反正易清寒这人就是个江湖危害,到哪儿都是他阴别人,万万没有别人阴他的道理。想易清寒虽然不会一点武功,但在江湖上活了这多年,仇家招惹了一大堆,依旧活蹦乱跳的,可见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可放着这么个大奶的金大腿不抱,慕纥又觉得有些可惜。心想着唐无药做事不会那么火急火燎,也就容忍着易清寒拖拖拉拉。
      结果进了洛阳城,一打听之下却发现唐无药早就走了,慕纥脸色都变了,午饭也顾不上吃了,立刻要上马追出城去。
      易清寒却拦住了他,拉住缰绳,悠哉道:“你现在就算是运着轻功跑十二个时辰也未必赶得上,你就算是赶上了,又怎么同他说呢?你要怎么拦着他?说你的病好了么?”
      这话正说道慕纥的心坎上,他这几日赶路赶得慢,除去客观条件,又何尝不是自己心理有障碍。他不知道该如何以清醒的面目来面对唐无药,他装疯卖傻时所做的一切,唐无药都能自我解释为傻子不懂事。可若他好了,再要对唐无药亲亲抱抱,唐无药会肯么?况且他又该如何同唐无药解释自己的身份呢?他不愿意骗唐无药,但若告知唐无药真相,又怕唐无药接受不了。
      易清寒见他犹豫,知道这话入了他的心,继续道:“还是你要继续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你可别忘了,我的朔月祭司大人,就算你愿意傻一辈子,乌教主也不会允许你一直游离在外。圣女能替你遮掩的了一时,却不能保你一世。好吧,退一步说,即使乌老爷子短期内不追究你的行踪,你就愿意一直在他面前做个傻子?那你同他又算什么?捡回来的流浪猫和饲主的关系吗?”
      “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他往荻花宫去的事,对他而言并不算是个冒险。蜀中唐门之人,暗藏潜伏皆是看家的本事,他找不找得到解药另说,抽身而退绝对不成问题。即使不幸落入阿里曼祭司的手里,红衣教与外人而言是龙潭虎穴,对你我却算是半个本家。乌教主和圣女如今都在荻花圣殿中做客,是圣教主的贵客,你只需一封书信回去,交到玛索大人的手上,保他一条小命还不容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他收了去意,冷静下来,易清寒放开缰绳,笼袖道:“唐无药虽然不才,脾气也不好,人怂,心眼小还多疑。但他说他将我视作兄弟,那我就替我这个兄弟问问他的前程。”
      对于未来两个字,慕纥心里比谁都没底,说来可笑,他自觉罪孽深重,是个只能过一日算一日珍惜眼下的人。相较而言,易清寒就是个目光长远的有些过分的人了,恨不能生生世世,千秋万代。
      易清寒道:“先下马来吧,把午膳用了,我再一一问你,你且理一理,再考虑要不要去见我那兄弟。至于他的安危,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已经命人留意了。”
      慕纥翻身下马,心中揣着一团乱麻陪易清寒吃了饭,易清寒开了两间厢房,将慕纥领入其中一间,请慕纥坐到八仙榻上,自己点上了安神香,坐到慕纥对面,道:“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不需要告诉我原因。”
      慕纥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想来十分失败,他都奔三了,同期的师兄弟除了索迪尔要求太高至今打着光棍,基本上孩子都生一窝了。师姐们更是二婚头三婚的都有了,只有他恋爱经验一片空白。在易大夫这样从小早恋的专业人士面前,更是有点抬不起头。既然易清寒愿意帮他参详一二,他自然求之不得。
      易清寒见他同意,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问。
      “有生之年,你会脱离天一教么?”
      慕纥没有犹疑,想也不想的就摇了摇头,虽然易清寒说他不必说出缘由,但他还是很有诚意地告诉易清寒道:“玛索师姐对我有大恩,她将我从蛊穴里抱出来,救了我的命。只要她在一日,我便不会离开天一教。”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原因,一则五毒与慕纥有深仇,慕纥当初加入天一教,除了要报玛索的恩,还存了要报仇的心思。他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不能不报,有仇也一样。二来就算他想要离开,乌蒙贵也不会放他离开。所以他不可能脱离天一教。
      易清寒道:“那你在世人眼里就永远是个邪教弟子。蜀中唐门虽然是做刺客生意发的家,但这些年来早已洗白了不少,许多生意都走上了正道,自上一代掌门唐简成为武林盟主后,更是成为名门正派中的中流砥柱。况且,你比我更清楚,天一教与唐门的恩怨并不比与五毒少。甚至可以说,没有唐门从中作梗,说不定就没有你们天一教了。”
      提起过往恩怨,慕纥冷淡道:“你这就夸大了。教主与圣女离开五毒自立门户,其中确实有一份功劳在唐书雁身上,但没有她,却也未必能相安无事。”
      慕纥虽然心中十分厌恶唐门大小姐唐书雁当年潜入五毒挑起内乱的行径,但也理智的明白,天一教的出现不全然是唐门从中作祟的结果。早在当年方乾前往五毒时已经埋下了种子。
      方乾是剑圣拓跋思南之前,江湖上的第一传奇。当年他游离四方,路过五毒时,为五毒蛊术所吸引,便决定停留一段时间,对此进行深入研究。
      当时五毒教主尚且是上一代教主魔罗刹。
      旁人是不知情的,但慕纥从小在五毒教内长大,他的父母也都皆是五毒弟子,他父亲生前更是如今五毒右长老艾黎的好友。他是个遗腹子无缘见自己的父亲,艾黎受故人所托,在他尚在襁褓中时,便将他收为弟子,而后从小养在身边。所以从小就听过不少关于左右长老与前任教主魔罗刹的传言。
      听闻在魔罗刹没有继位教主之前,乌蒙贵亦未成为教中长老时,乌蒙贵曾经热烈地追去过魔罗刹。但五毒教内素来有两项不成文的规矩,第一是五毒教主之位传承,须得由上一任教主在现任的五圣使中指定。第二是五毒教主必须独生,终生不能婚育。魔罗刹当时已是五圣使之一,后来更是继承了教主之位,故而乌蒙贵也只能无奈放弃,另娶妻生子。
      魔罗刹在位初时亦是心无旁骛,一心教务,五毒教在她手上蒸蒸日上,在西南武林内如日中天,风头直追唐家堡。而当时的唐家堡内,武林盟主唐简下落不明,传言是为救故人之子,死在了外面。唐老太太和唐家少主,一个年老一个年幼,唐门在江湖中的地位自然随之而下。
      可自从方乾来了以后,魔罗刹虽然刚开始极不喜欢这个高傲自负的年轻人,却又莫名的渐渐为他吸引,最后甚至犯了禁忌,为他育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后来的曲云,如今曲云算是坐稳了五毒的教主之位,但当时魔罗刹自己也知道,这个女儿不为五毒所容,所以托付右长老艾黎将她送往中原,托养到了忆盈楼门下。
      后来方乾为赴约拓跋思南离开了五毒,后又因为一败,远走东海。多年后,魔罗刹为了寻他踪迹,离教出走,那时候乌蒙贵之女玛索已经是五毒教内的灵蛇使,亦是最有可能继承教主之位的人——魔罗刹离开圣教后,教务一直是由玛索代为处理。
      但五毒教内素有间隙,这个间隙的根源不在于魔罗刹,而在于对待汉人的态度。
      右长老艾黎一贯主和,而左长老乌蒙贵则对汉人抱有极大的恶意,觉得汉人狡猾阴险,况且苗汉有世仇,在这件事上两位长老一直没有谈拢过。魔罗刹在时尚且能够调和一二,因为她早年亦比较认可乌蒙贵可看法,可后来与方乾相处多了,又渐渐亲汉起来,意识到汉人亦有好坏之分,所以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可她走后,间隙越来越大,虽然顶着一个五毒的名号,内部却早已是分成了两派人马。
      后来艾黎将曲云接回,说魔罗刹留下书信,要尊曲云为教主。当时乌蒙贵便已经是极不服气了,后来得知曲云生父何人后,更是怒不可遏,此时潜伏在五毒已久的唐书雁跑出来火上浇油。在她的挑唆下乌蒙贵彻底与艾黎撕破脸,揭竿而起,打着维护教规的名义带领自己的亲信人马攻往曲云所住的祝融宫。艾黎不得已之下动用了《尸典》,以上古尸炼大法将恋慕曲云的孙飞亮炼制成了大毒尸,这才保住了曲云的五毒教主之位。
      此后乌蒙贵带领自己心腹与不少仇汉的五毒弟子败退,撤离五毒,在黑龙沼中扎根,修建了烛龙殿,自立门户,命名为天一教。
      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并不完全是因为唐书雁的缘故。但当年唐傲天担心五毒势力太大影响到唐门地位,所以命令自己长女潜伏于五毒教内,实在是个让人恶心的事情。后来乌蒙贵也发现自己被这群汉人利用,更是恼羞成怒,将准备撤离五毒的唐书雁抓住了。
      唐书雁为这件事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
      五毒拥有《尸典》的历史有数百年之久,但先辈们叮嘱再三,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用。乌蒙贵尚且在五毒教时,算是个遵纪守法的,虽然心中一直觊觎,却还不敢动手一试。
      祝融宫一战后,他思忖艾黎既然已经犯了这个忌讳,便怪不得他不遵祖训。
      他拿着唐书雁来试药,将捕捉到与唐书雁同行的一批唐门弟子全部炼成了第一批的尸人。
      至此,天一教与唐门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直到如今,五毒在曲云的带领下与中原各派和睦相处,唐门弟子到五毒去却依旧被敌视,可见五毒与唐门仇怨之深。更不说若是让唐门弟子落到天一教手中是何下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章十九 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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