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木桑木桑

31、不悔

　　“森妍，辽辽这两天怎么没有过来，是有事吗？”
　　森妍打着哈哈，笑称宋辽最近可是老师的宠儿，安排了好些事情，压根脱不开身。
　　林立慎微笑着，他觉得这样很好。不见她也不会有那些纠缠的情绪。
　　“立慎，你知道顾葛的事情吗？”森妍犹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却在开口过后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
　　“我知道。”
　　“那你？”
　　“森妍，人都有劣根性，我也不例外。”立慎说完这些东西就不愿再多说下去，兀自陷入了沉思。
　　森妍静坐了一会，发觉时间已经不早，正好林母拎着保温盒过来，就起身告了辞。哪料想在医院门口碰见梁思敏，对方的架势似乎是专程等着她。
　　森妍面色不善的坐上车，梁思敏示意司机下车，对方走远才开口。
　　“闹够了没有，森妍。”梁思敏的声音里竟然莫名多了些许疲惫。
　　“梁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她看来，这一切就是一场闹剧？
　　“森妍，我不知道爷爷跟你说了什么，我承认一开始我找你确实是老爷子的吩咐，但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我不会加害于你。”
　　森妍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似乎已经有些了解他们这一家子的性格，互相试探，互相保留。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就有些能够理解梁思敏的所作所为，然而她并不打算原谅。
　　“况且顾葛的事情，我也答应了你，没有再干预。森妍，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没有干预？森妍皱眉，开什么玩笑，习惯性反驳。
　　“梁大小姐，你当我是傻子啊，要不然顾葛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出了国？”
　　“我最近很忙，压根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事情。森妍，你能不能稍微信任我？”
　　森妍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只觉得梁思敏是强大的，她从没有从她口中听到这么示弱的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干愣着。
　　“算了。森妍，我来也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梁思敏斜睨了她一眼，一字一顿的说：“你的好朋友宋辽，她要跟林立瑾结婚了。”
　　“不可能！”
　　“我刚刚收到的消息。”
　　“不可能！”森妍还在否认。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个消息的。毕竟她是你的好朋友，不是么？”
　　虽说她对林立瑾并没有太上心在意，但毕竟是老爷子看中的人。现在搞出这么一件事情，倒是让她有些不好在老爷子面前回答。更何况又是宋辽，于是多了些不甘！
　　“你骗我，辽辽怎么会。她那么喜欢顾葛。”森妍有些慌乱。“还有立慎，立慎该怎么办？”
　　“这样也好，你跟林立慎不就有机会了吗？”梁思敏意有所指的说，眼神穿过森妍落在她身后。那双眼睛倏尔沉寂下来，只可惜森妍正处于慌乱中没有觉察。
　　“好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找你的好朋友求证。”
　　“你还知道什么？”
　　森妍在一片混沌中抓住了梁思敏，她直觉这事并不简单。她虽然讨厌梁思敏，但实际却是十分相信她。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肯定是既定事实。
　　——我知道的很多。
　　——那，顾葛的事情林立瑾知道吗？
　　——当然知道！
　　直到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宿舍，她都没有从这个消息里释怀。
　　——辽辽，你让我失望！

　　这场葬礼来的很突然，甚至是措手不及。好在有林父林母在一旁帮衬着才不至于慌乱。
　　宋辽和林立瑾并肩站着，明眼人只要一看便知道了俩人的关系。虽然林父林母劝阻过，但并不过分阻拦。一方面是因为本就喜爱宋辽，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亏欠着他，他的要求他们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就这样，俩人的婚事被提上了正轨，通知了亲朋。
　　只是不知如何与立慎解释，只好先瞒着。哪有做父母的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想法？
　　“辽辽，累了吗？”
　　宋辽摇头，她感觉不到累。只是心里有点不安。
　　觉察到她的犹疑，林立瑾牵住了她的手。“放心，没事的。”
　　宋辽看向他俩交握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却终究没有放开。
　　森妍并没有到场。不是不愿意去，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她无法认同宋辽的决定，这使她很受伤害，所以干脆避开。。
　　“呐，森妍，你还好吗？”林立慎站在窗前望着屋外的天空开口问到。
　　“没事呀，我能有什么事情呢。你想多了。”森妍放下手中在削着的水果，回应。
　　“你有点心不在焉。”立慎微笑着说。
　　森妍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笑了。
　　“你的观察力还是那么好，立慎，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待他开口她就继续说道，“我在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所以有些失神。”
　　林立慎知道她转移了话题，不着痕迹。
　　“立慎，出院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停顿了一会，时间有些久，森妍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才开了口。
　　“我想出去走走。”
　　“学校？”
　　“先休学一段时间吧，”他转过身子冲她微笑，“森妍，我想去很多地方，想看很多人，想做很多事。我的心大了，不单单只会爱一个人只在意一个人。我想重新开始。”
　　森妍凝视着他，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所以，你放弃辽辽了？”
　　“不，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她。她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过往。她不属于我，不属于任何人。而我从来只希望她幸福就好。我很清楚，这份幸福安定不是我可以给的。而我放手了。”他摊开双手，“很早就放开手了。”
　　他很平静，森妍心想。平淡中又有几分苦涩。
　　“这样啊。”她说着然后就笑了，不是敷衍的笑声而是一种开怀大笑。这种气氛感染了立慎，他也笑了出来。
　　辽辽。我终于彻底放手！

　　人群散去，宋辽静静跪在墓碑前，她用手指轻轻触碰照片上父亲那张和善的脸。彷佛还能听到他在喊她宝贝女儿一般。
　　“爸，很累吧，这么多年来我让你觉得辛苦了吧。”宋辽贴近他的照片，眼泪落下毫无察觉。\"我会好好的，所以您安心睡吧，不用担心我。\"宋辽站起身，身旁的男人体贴的揽住她，让她把重量压在他肩上。
　　“走吧，立瑾哥哥。”
　　他点头，揽着她一步步走开。
　　“辽辽，学校最近不要去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好不好？”他帮她系上安全带，商量着问。
　　“好！”她没有异议。
　　他摸摸她的头发，然后车子平稳的驶出。宋辽安静的窝在座椅上假寐，但是还是渐渐的陷入睡眠中。林立瑾边开车边靠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等回到N市时间早已不早，林立瑾弯腰抱起宋辽脚步轻巧的走进卧室，在离开之前还是没有忍耐住，偷偷亲吻她的额发。
　　——晚安。
　　宋辽醒的不算早，眼光很刺眼。她环顾四周，还会觉得环境有些陌生。
　　洗漱完毕后她走到了餐桌旁坐下，对面的男人正在看着报纸。
　　“睡的好吗？”听到动静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体贴的问。
　　“很好。”宋辽也有问必答。
　　他示意她吃桌上的早餐，她舀了口粥，意外发现竟还是温热，十分感激。
　　“我等会去公司，钥匙在你包里，有事情给我电话。"他靠近她，安抚着说。"乖乖在家，不要乱出门好不好？”
　　宋辽点点头，示意自己有听到。而林立瑾也直到盯着她吃完早餐虽然不放心还是出了门。
　　宋辽在客厅里坐了一会觉得十分无聊，脑袋总是在乱想着。不顾他的嘱托，站起身子径直出了门。出了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又忘记拿钱包手机钥匙。于是来来回回的一个人在马路旁走了许久，有点呆滞。走的久了不小心会撞到人群，她有些泄气。于是蹲坐在木椅上发呆。
　　事发突然，她的压力太大，精神有些恍惚。
　　她想到好多人，好多事。唯独单单不敢想到顾葛，她不敢想他。想到他就会怨恨。怨恨着他，更怨恨着自己。
　　梁思敏车子经过路旁时她看到了呆坐着的宋辽，嗤笑了一声。但是她没有下车，只是多看了她几眼便示意司机开车离开。
　　宋辽坐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踉跄的起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背影很是萧条。
　　回到住处的时候，还没等她敲门，门就已经打开。
　　她已抬头就看到林立瑾着急不安的脸。
　　“辽辽，回来了，快，进来。”
　　林母亲切的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可把立瑾急坏了。”
　　“叔叔阿姨，我……”还没说完，林立瑾就打断了她，举着杯子递到唇边让她喝点水。她这才感觉到嗓子干涩的很，在他晦涩的脸色下接过杯子喝了几大口。
　　“辽辽，我和你阿姨过来主要是想要商量商量你和立瑾的事情，不着急，慢慢喝。”林父看到她囫囵的样子开口解释道。
　　林立瑾无奈的拍拍她的背，把她带到身边坐好。
　　“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你们不用……”
　　“立瑾，”林父打断他的话，“这件事情交给我和你妈妈来安排吧。”
　　林立瑾与他对视良久，宋辽想到他们之前的罅隙，拉拉他衣服，冲他点点头。她不希望他也尝到失去再去后悔的滋味。
　　“好吧。那就麻烦您了。”
　　林母听到他这样客套的语气心里难过，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样子也是她自己造成的，只能期盼着以后他们的关系能改善些。
　　“来，辽辽，阿姨有件东西给你。拿着。”
　　宋辽迟钝的接过林母递来的盒子，打开来一看竟是一枚古朴花式繁琐的玉饰。很是贵重。
　　“阿姨，这是？”
　　“这是立瑾他奶奶留下的，总共有两份。这块是给你的。你收好。”
　　宋辽一听就知道这是代代相传的宝贝，本来想要推辞。然而想到自己是答应了这门婚事的，便不再客套，郑重的收下，放好。
　　林立瑾反倒觉得诧异，眸子里有细小的欣喜。林父林母相视一笑，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真是喜忧参半。刚刚看到立瑾毫不掩饰的焦急模样，他们对视一眼，这才明白宋辽之于他的重要。只是不希望出什么事情才好。
　　“对了立瑾，我刚跟你妈去看了立慎。医生说恢复的很稳定，可以着手安排出院的事情了。”
　　林立瑾点头，表示他会去安排。
　　“不过，立瑾，立慎似乎有点其他想法。”林父叹了口气，“他说想要休学一段时间，出去看看。”
　　“去哪里？”宋辽焦急开腔替他接过话匣。
　　“没说，立慎有些奇怪。立瑾你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他，立慎他一直都很在意你。”
　　林立瑾没有回应，他的眼眸深处泛起了担深深的担忧。
　　“公司还有点事，我先回公司了。”他说，然后冲着宋辽再三叮嘱安心呆在家里。
　　看着他走出门，林父林母也没有再强迫。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立瑾哥哥他，还是很担心的。”宋辽本能的替他解释。
　　“我们知道，那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也怨不到谁，只能怪我自己。”林母苦涩的说。宋辽也不知怎么接腔安慰，只能尴尬坐着。“辽辽，阿姨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真的考虑好了吗？考虑好嫁给立瑾了吗？”
　　宋辽呆楞了下，忽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辽辽，阿姨知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但这是你跟立瑾两个人一辈子的事情，你真的有准备好吗？立瑾比你大了不少，我跟你林叔叔很喜欢你。但是，我不能看到两个孩子都受到伤害，辽辽。你能看的出来，立瑾很喜欢你，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多外露的情绪。辽辽，作为一个母亲，我能把他托付给你吗？”
　　怎么可能会不恐慌，怎么可能会没有恐惧。然而她并不后悔这样的决定，在那个她低头与他凝视的刹那，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告诉她，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