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木桑木桑

23、孩子

　　宋辽觉得自己这二十年来都没有今天这次跑的那样认真，她气喘吁吁的边追边想。好容易追路边，看到林立瑾坐在车上，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上，双眼紧闭。
　　“立瑾哥哥。”她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似乎很是诧异，脑袋一时间都没有转过来。他就这楞楞地注视着她。宋辽矮下身子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里原来也会有迷茫啊。还有什么呢，惶然，疲倦，惊诧……这个人把自己隐藏的太深了。在人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林立瑾很快回转神志，摇下车窗。
　　“立瑾哥哥，你脸色不太好，”宋辽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好烫，你在发烧，跟我去医院。”
　　林立瑾被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再次惊到，听到她说到医院条件反射的回绝。
　　“立瑾哥哥，你真的在发烧，不要强撑了，跟我去医院。”宋辽难得强硬的拉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从车子上拉下来。
　　林立瑾仍旧窝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宋辽见拉不下来他，索性打开车门也坐在位子上，与他对峙起来。
　　"呐，我没事，我睡会就好。"他说，语气十分温柔。"不用去看医生也可以的。"
　　宋辽听了一会这才发现原来他是在给她解释，宋辽转过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心下转过一个念头，这人，不会是这么些年都没有去过医院？联想到之前立慎说到的事情，宋辽心下笃定。这些年，这人到底是怎样孤单度过的呢？
　　宋辽发现，她对这人总是有种无法言说的心疼。
　　于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只是静静凝望着他安静的睡颜。像是卸下一层伪装的他看起来这么孩子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宋辽赶忙坐正，拍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点。
　　可是，为什么眼神就是一直会想要看向那个方向呢？
　　啊，他会有吸引人的魔力！
　　等到林立瑾醒过来的时候，宋辽刚刚偷偷摸摸的去了药房，手上提了大包的药品。她垂着眼把药塞到他的手中，他蹙眉。
　　“立瑾哥哥，生病了就该好好吃药，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他还是皱着眉，没有接话。
　　宋辽憋了半饷，终究还是自己打开包装盒，从里面扣了几粒药，举到他的嘴边。
　　“张嘴。”
　　他顺从的张嘴，口腔里很快就氤出苦涩的滋味，不过瞬间功夫她又拧开瓶盖把纯净水递到了嘴边。看着他明显吞咽的动作，宋辽还是松了口气，她是真担心他把药给吐了出来。还好！
　　她哪里知道，那人是被她的动作吓到，在加上刚睡醒脑袋还不睡很清醒。就被她这么误打误撞的硬塞进去几粒退烧药。
　　等察觉到自己咽了什么下去的林立瑾几乎想把它抠出来，身体自己反射性的想要干呕。但在看到她那不着痕迹长吁口气的模样，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那，立瑾哥哥，我先回去了。”宋辽发觉自己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是跟他道别。
　　林立瑾没什么反应，正在跟嗓子里的药作斗争。
　　“立慎哥现在一切都很正常，你不用太担心的。”宋辽还是下意识的跟他报告。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又有点傻，他都知道的。
　　“嗯。”他终于压下那股子冲动，淡然回答。
　　“那我走了。”宋辽笑了笑，打开车门。
　　“过两天，”他说，“是遥欢的葬礼。你要，来吗？”
　　宋辽转身，郑重的点头。
　　林立瑾看着她走远，目光落在那一大包药品上，拎着它们走到垃圾桶边，刚想扔掉，手指婆娑。有点自嘲的放弃了，无法舍弃。
　　无法舍弃，不如放任！
　　他想，总归会有放弃的那天。这世界上所有的单恋不是都有结果，不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他愿意安静守护这个美好的女孩，永远，哪怕没有人回应！
　　这份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恋，这种求而不得的心情，幸好你不知道！
　　真好！
　　宋辽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林父林母也已经到了，听到顾葛在那里说立慎刚刚醒过来一次，林父林母有些遗憾没有看到，但更多的欣慰。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这一关立慎已经挺过来了。
　　“林叔叔，你和阿姨这样来回很辛苦的。”顾葛有些担心他们的身体禁不起来回的颠簸。
　　“小葛，不用担心，已经找好房子了就在这附近，不辛苦的。”林父很是平和的说。
　　“那就好，这些日子叔叔和阿姨得受累了。”
　　“唉，没什么受累不受累的。只要立慎这孩子能好好的熬过这些日子就好了。”林母打开从保温盒，“这两天你和辽辽也是辛苦，来，喝点汤吧。”
　　“谢谢阿姨。”宋辽和顾葛赶忙接过，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小葛，学校的事情……”
　　“林叔叔，您放心，我早已经和班导说好了。不用担心，况且立慎这样子，我和辽辽就算去上课也是不会安心的。”
　　不待他说完，顾葛就开口打断了。
　　“真是好孩子。”林父由衷的叹道。
　　宋辽有些不好意思，跟顾葛交换了个眼神。而后默默喝汤。
　　“辽辽，”林母有些迟疑的开口，像是难以启齿。宋辽仰起头静待下语。“你立瑾哥哥最近怎么样？”
　　宋辽听到这句话，有些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该如实相告。在她犹豫的时间，林父接过话匣。
　　“立瑾这孩子，是我们忽略了他。他为了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事情竟然我们都不知道。”比如医院，比如酒店，再比如房子。如果不是这些事情，他们都不会知道这个被忽略的孩子都已经长大，坚强如此。
　　“立瑾哥哥，挺好的。”宋辽看着这对日渐消瘦的父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他最近有点忙，是遥欢的事情。”
　　“啊，这样啊。”林父应了声。“那孩子的事情是我们的不周到，我们也应当上门去道谢。”
　　“过两天，是遥欢的葬礼。”宋辽脱口而出。
　　“韩媛，一起去吧，去送那孩子一程。”
　　林母沉默点点头。气氛一瞬间低沉。宋辽开口后就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多嘴，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顾葛，求救般的眼神。
　　“林叔叔，你和阿姨要不要先去看看立慎？”顾葛帮忙转移了话题。
　　“嗯，好，小葛，你和辽辽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顾葛应了声，拉着宋辽走出病房。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很久没有独处，似乎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