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记》红笺无色

8、苍穹之水 中

　　白素儿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她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见到的男人，不过这一次，男人身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袍，头上没有了奇怪的犄角，脸上的黑色花纹也消失了，细看起来，男子的五官立体而俊美，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显得略微有些冷漠之外，和白素儿第一次在山洞里见到他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他——真的是他吗？白素儿觉得自己好像记忆有些错乱，但脑子里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没错，这个人就是山洞里的那个男人。
　　是吗？是这样吗？白素儿越来越恍惚，她努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这个人，却只看到他俊美而苍白的面孔。
　　黑衣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和她对视着。
　　两人互相看了许久，男人忽然笑了：”思女，你长大了。”
　　白素儿有些恍惚，思女？他在叫谁？我吗？那么，你又是谁？
　　男人苍白的面容忽然变得春暖花开，笑意融融的牵着她的手：”多年没见，你可还爱听我的琴？今日为你弹一曲可好？”边说边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白素儿想告诉他认错了人，自己不叫思女，可一被男人牵起手，竟然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他走了，而心里竟也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就是那个叫思女的女子。
　　前面出现了一间草木搭就的房子，四周树木围绕，背后有瀑布从山上倾泻而下。
　　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白素儿迷迷糊糊的想着，还没想明白，已经被男子带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四面空旷，中间摆放着一具瑶琴。
　　“九霄环佩！”白素儿脱口而出，她自己也不由怔住了,眼前的这具瑶琴以梧桐做面，杉木为底，白素儿脱口而出琴的名字，却又摇头自语：”不对，这不对，它不应该在这里！”
　　黑衣男子低声而笑，走到琴旁坐下，抚摸着琴身：”为什么不对？这本来就是它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你小时候为它所取，那时我才刚刚制好琴，你却硬要以自己的随身饰物九霄环佩命名，使我被不少人取笑。”
　　是吗？白素儿或者说是思女疑惑的看着男子：你？你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埋头调弄琴弦，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我是长琴？还是——或许我一直是长琴，只不过不知道还是不是你心中记得的长琴——"男子轻叹一声，手指微动，琴声流泻而出，轻快宛转，她的脑海里掠过一个垂髫女童跟着一名白衣少年认真制琴的画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忽然琴声一转，呜咽幽然，她仿佛见到女童长大成为少女，与青年男子决然而别，琴声沉郁让她不忍心再听下去，脱口而出：”长琴，不要弹了。”
　　长琴停止抚琴，抬头望着她长叹："好吧，你不想听我就不弹了吧，思女，虽然我们已有数十年未见，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我在这扶摇山上呆久了，总是会觉得寂寞。。”
　　白素儿很自然的接下长琴的话道："寂寞？长琴，你不是最爱你的琴吗？有了琴，你又何必苦无知音呢？"口气里带着些许赌气，话一出口，白素儿自己也怔住了。
　　长琴却很自然的朝她微笑，他没有答话，只是站起身，缓缓走到屋后，并示意白素儿跟上。
　　白素儿随着长琴来到小屋后面，屋后高峰数座耸立，山峰之间有逶迤的木廊连接，一挂瀑布从峭壁上直流而下，青峰白练，云雾缭绕，木廊若隐若现，白素儿正在望着木廊出神，她觉得这里的景色很熟悉，似乎自己在哪儿见过，长琴忽然一拉她的衣角道："你看，夔龙回来了。"
　　夔龙？这个名字也是似曾相识，白素儿很自然的朝瀑布看去，她就是觉得夔龙应该是从水里出来，然而瀑布雷鸣依旧，并无一丝动静，反倒是木廊上远远的出现一个白点，瞬间就到了两人面前，化作一个白衣少年，毕恭毕敬的跪在白素儿面前行了一个大礼，长琴示意他起身，才轻轻的站到了两人对面。
　　"你——是夔龙？"白素儿睁大双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心底深处告诉她，她认识夔龙，就像认识长琴一样，可是，夔龙却又不应该是这个模样。面前的少年约莫16、17岁，头梳双髻，面容秀美，听到白素儿的疑问，少年迅速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垂下眼去。
　　白素儿正要多问他几句，就听长琴笑道："他不是夔龙是谁？你多年未来，他自然也会长大了。"说着，他又朝夔龙问到："都准备好了吗？"
　　夔龙略略躬身，低声道："都准备好了。"
　　长琴满意的颔首，转身朝白素儿含笑伸手："我们走吧！"
　　走？又去哪里？白素儿迟疑着，她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长琴看她迟疑，面上的笑容有些冷凝，但只是一瞬，便又笑着道："思女，你不是等了好久，一直吵着说要在扶摇山上有自己的房子吗，你不是一直想要建在山顶上，说这样就可以俯览美景，逍遥群山环抱之间，今日，你的意愿便可以实现了。"
　　白素儿依然未动，长琴面色有些挂不住笑容，索性直接牵着她的手，朝夔龙一使眼色，夔龙立即上前牵着思女的另一只手，喃喃念了几句咒语，白素儿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景色已经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