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篁路

3、情不知所起

　　第三章情不知所起
　　一
　　今天的晚高峰并不太严重，六点半左右我便到了家。我们所租的房子位于西四环，距离我所工作的西城公安局并不太远。
　　这个小区是几年前修的，不大，但很精致。公寓没有电梯，不过总共也就六层，倒也不需要。楼顶有可供居民自由发挥的空间。我们住的是六楼，楼上的地盘被他种满了菜，还养了三只鸡……
　　厨房里正鼎沸着。
　　“哎，你回来的正好，料酒和冰糖快用完了，你下楼去买一下。然后然后，我有两个快递在门卫室，也顺便帮我一起拿上来。”
　　“快用完了不是还没用完吗，明天再说吧。你的快递干嘛要我去拿，我不去。”
　　“张警官，你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助人为。乐是你的本职工作，帮助你亲爱的舍友兼保姆稍微下个楼取一下快递不是你分内的工作吗？现在你拒绝我，就是对于这份工作的不尊重，说得更严重一点，就是不敬业。另外，你的小学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的道理吗？好吧就算他不敬业没有好好教你，现在我来教你。今日事就要今日毕，因为明天也还有明天的事情，而且未来又是无法预知的，计划赶不上变化，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这件事可能就做不成了。举个例子就拿今天买调料这件事来说，假设……”
　　“好好好—— 我去我去。”
　　再听他叨叨下去我估计至少减寿半年。
　　先去买了料酒和冰糖，然后去拿快递。
　　看到那俩包裹的时候我真想把郁棋从六楼拖下来揍一顿。是，的确只有两个包裹，但其中一个足足有我腿那么高，里面全是书……
　　怪不得他要我帮他拿了，不过另一个倒是很小，算他有良心。于是我把装了冰糖和料酒的袋子挂在手腕上，抱着那个大箱子，把小盒子重在上面，开始爬六楼……
　　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电梯的重要性。
　　本想着上去以后扁他，结果等我爬上去，已经完全没劲儿了……
　　“不错不错，厉害厉害—— 人民警察果然身手不凡体能过人，我一介书生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来喝口水不？”
　　我整个人已经完全瘫在沙发上。只能用眼神警告他。
　　“好啦——歇口气儿准备吃饭了。”
　　二
　　吃饱喝足，郁棋开始收拾他那一箱书。
　　我拿起另外那个小盒子，朝他晃了晃；“这里面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拆开来看看吧，我先把这些书搬上去。”
　　楼上有一个房间，是郁棋的书房。
　　我端详着手中的盒子。发货地是T市，熟悉的字眼，陌生的地方。快递单上也没写里面是什么。
　　拆开包装，里面有一个更小的盒子和一个信封。盒子里是一条项链，坠子是一朵花瓣繁复开得丰盈饱满的菊花。郁棋他……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我拿起一旁的黑色信封打开，看到里面卡片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失重般沉入一片黑暗的世界。一阵莫名的凉意袭上心头，触碰着信封的指尖诡异地发寒。
　　我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僵在原地，直到郁棋从楼上下来打破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里面是什么？我记得最近我没买什么小东西啊。……怎么了？”
　　“这是给我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心绪平复下来。
　　“什么？”
　　“你还记得我搬过来住的理由吗？”
　　“嗯，你说你以前住的地方经常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其实与其说是奇怪奇怪，更确切的讲，是诡异。”
　　“诡异？”
　　“从两年前开始，我每个月都会收到从不同地方匿名发来的包裹，而且每次的寄件人和地址都不同。留的信息也都是假的。”
　　“那也称不上诡异吧，万一是哪个喜欢你的人……”
　　“怎么可能！每次的发货地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而且你觉得有哪个喜欢你的人会送一些骷髅，蛇之类的东西给你？”
　　“……蛇！？”
　　“嗯，有过的，不过是死的。我就是在收到那玩意儿之后立马搬家了。刚好那时遇见你了。”
　　“不会是恶作剧吧……”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成本也太高了，每个月都寄，而且那些东西里面有的还都不便宜。你说如果他只是为了吓我。有必要吗？”
　　“……那你，在那之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办过什么案子，案件关系人不满意的？”
　　“两年前，我根本还没有独立办过什么大案子。而且我也查过，不管是从指纹，货源，物流我都查过，查不到。后来我就换了手机号还搬了家，从我搬到你这儿来到现在，这半年来再没收到过那样的包裹，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那个人竟把这些东西寄给你了。看来不光是我，连我身边的人也被查了。”
　　“你怎么知道，这次的东西也是那个家伙寄的。”
　　我把那个黑色的信封递给他；“每次和那些奇怪东西一起寄过来的，还有一张卡片。”
　　他接过，打开。
　　“亲爱的张牧晨先生，末日的丧钟已经敲起第一个音符，我已经在地狱的业火中重生。信仰的叛徒，我将用我的灵魂之火焚尽你的污秽，血色的大理花将是你唯一的殉葬品……”
　　“我明天就去找地方搬走。”我从沙发里站上起来，直接往房里走。
　　一股力量拉住我的胳膊。
　　“张牧晨，你是个警察，还迷信这些东西？”
　　“我有预感，有一天，这些事会变成真的。”
　　“那你就更不能走了，如果你一个人住真的出事了，那不就等于我这个知情者间接害了你妈？”
　　“那你不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你能吃了我？哎我说你怎么当警察啊，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也能吓着你。”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是怕，只是一种直觉。好像一种对信仰的虔诚，又像是，孩子对于崇拜者的信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恐吓自己的人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之前他寄的每一件东西都把从前的记忆撕裂了一道伤口，让那些泛着铁锈味的血液再一次回流心脏。
　　如果真要说怕，我是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你，郁棋。
　　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我对于你的信任竟超过了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你的真性情，你的爽朗阳光，你的认真坚持，都是我从小便仰望的品性。
　　好像，那个人。
　　“哎！还傻愣着干嘛？洗碗去！”
　　半年前我搬过来时我们就约定好，郁棋做饭，我洗碗。但，郁棋刚才的表现还是让我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因为，郁棋怕鬼。所以，今天我想耍个赖。
　　“你看今天我这么辛苦给你搬了书，又收了这么吓人的礼物，你就发发慈悲帮我洗了吧。”
　　“那你怎么不说我每天买了菜提上楼还累呢？”
　　“要不咱们划拳，谁赢了谁洗？”
　　“那好吧……”
　　郁棋出了石头，我出的是见到。
　　郁棋冲我笑了笑；“我赢了，你洗”
　　我亦冲他笑了笑；“我刚才说，谁赢了谁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