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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把我的婚姻当儿戏吗? ...

  •   她从周敏家回来的那个晚上,灯光昏暗处,路边隔三差五能看见烧纸的人,火堆边还点着香,翻开手机日历才知道已经是十月一了,她很少给父母烧纸,因为不相信那边的人真的会缺钱花,只是今天她也想迷信一回,下车买了两叠冥纸和一小捆香。
      那会出租车已经驶到萧园山下的岔路口,再往上走就回家了,让萧慕看见,肯定又会对她嗤之以鼻,索性她就下车在岔路口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烧纸,点香。
      香烧了一小截,秀川就冷的打了个喷嚏。
      萧慕把车停在她身侧,她柔软微微发卷的褐栗色长发卷在围巾里,缩成一团呆呆的看着香柱的红星,还不时的往火堆里加冥纸,火光照在她苍白娇俏的脸颊,巴掌大的脸显得异常悲伤,眼角还挂着泪珠,她回头观望,也许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眼里是惊喜,站起来走到车门前却没有开门进来,她在等他的态度。
      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看着更加烦乱,探身推开门,她顺势坐进来问:“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
      “平时就是这会下班,是夜长了。”他挂挡踩油门,行云流水一丝不苟,语气也是冷漠淡然。
      她下意识的看向车里的时钟,外面已被黑暗覆盖,却也才七点。
      秀川看着他墨一般的眸子,锋利的剑眉,单薄的嘴唇,刚毅如雕刻过的侧脸,方向盘上纤瘦修长的手。
      他们从很早以前就变成形同陌路的夫妻,他一直都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从不给你亲近的机会,只是她却总以为可以挽回他冷漠的心,怀着少女的心,以为自己可以感化任何一个罪大恶极的魔王,消除他们积怨已久的仇恨。
      “王志男这两天在忙什么?”
      “昨天去了L市考察几个场子,说是出了点问题。”
      “他还在和任菲菲联系吗?”
      “不知道,他没说。”
      “对于周敏他是什么态度,还要继续缠着不放吗?”
      “应该是吧。”
      车子驶进萧园,这个话题到此终结,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萧慕了解王志男,了解王志男对周敏的心,但是他的心呢?
      下车正好看见他挂了电话,车窗摇下来,他说公司有事要出去应酬,晚饭也不用准备了,她心里失落却点头说好,凝着驶离的车,胸口却涌上了一股子不甘,一种诀别的伤感,鬼使神差的追着渐行渐远的轿车,就像在演情景剧似的,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萧慕有没有发现她,她想就算他是故意不理睬,她也要追上他,车在大门口停下了,车窗摇下来,他不悦的皱着眉头看着她气喘吁吁,语气不善:“你追着我的车干什么?有事打电话就行。”
      “你去哪儿,能领我吗?我也想去。”她觉的脑子缺氧,这些话说出来本来是难为情的,也该是忐忑的,可由于从刚才开始心里想的只是追上他,根本容不得她难为情。
      他冷漠的眸子一怔,似是不相信这是安分了三年的人会提出的要求,端详了她一阵子,云诡残卷,像在考虑什么,她自然想不到这有什么好谋划的,所以他一句“上来吧。”让她感恩戴德。
      秀川跟着萧慕下车,花红酒绿,灯光旖旎,两条街的霓虹灯将街道照成了一座不夜城,萧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秀川暗自思忖,先不考虑萧慕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他到底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毕竟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恐怕不太适合这种场合吧。
      “你来这里谈生意啊?”她装似漫不经心的问,虽然早知他这种人经常出入这种场合再正常不过,也深知自己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可是那些个缠在钢管上的妖娆女人,舞台上花枝乱颤的女人,以及耳朵鼓膜要被震破的嘈杂,秀川顿有一种自己脱光了衣服的感觉,压低脑袋紧紧的跟着萧慕。
      他什么时候停下也没发现,硬生生的撞上他的背,她只以为萧慕一定要拉脸,他还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跟着侍应生坐电梯下了负一层,装潢奢侈豪华,两面昏黄的玻璃墙将人拉的修长,没有群魔乱舞与震耳欲聋,好像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四周静的令人发慌。
      推门而入,偌大的包间坐了五六个男人和五六个女人,好在有两个她是认识的,刘凌看他们进来,尤其看到萧慕后面的秀川,玩世不恭的脸上瞬间的震惊,继而笑的促狭,王志男却是撇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萧慕被请进了中间的位置,人们都相互寒暄问候,什么几日不见气色很好,几日不见很是想念,几日不见都忙什么了,总之都是些废话。
      这几人的地位似乎也并不比萧慕低,萧慕这时候也没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感觉,唯独保留了一份不卑不亢的气场,生意人的圆滑。
      人们废话了一阵子这才坐下,抬头却看到秀川将脸埋在围巾里局促的站着。
      “很少见萧总带女伴来,能让萧总带出来,想必二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吧。”男人细细的打量她,又看向萧慕。
      萧慕没有说话,刘凌却喝酒呛了一下,一双桃花眼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秀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刘凌在他们三人中是最无所事事的,花边新闻满天飞,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搞不懂怎么还能和萧慕这种闷骚型成了朋友。
      她瞄了一眼抬腿正坐的男人,他优美的轮廓冷硬,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让人陌生。
      “前几天新闻报到说杨姿桐应该这几天回国,想必大家都看了。”有人开口,秀川笑,这几天好像听到了很多那个女人的事,不敢说她们之前的关系有多好,可是最近似乎更加冷漠了,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人,四目相对,他湮黑的眸子淡淡一眼,转移了视线。
      王志男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秀川低着头,萧慕的视线在或明或暗的烟蒂上,眼神淡漠,王志男冷冷看向那说的正起劲的男人,没打算接话,刘凌却幸灾乐祸的说“那又怎么样?”
      “我虽然没见过杨家大小姐,可是从熟人那里知道点萧总和杨小姐的事,能让萧总带出来的女人,我看,这位应该就是杨小姐了吧,杨小姐出国深造多年,让萧总等的好苦,不知咱什么时候能吃到萧总的喜糖。”男人说着大笑起来,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笑起来,只是这屋子里的其他四个人却都笑不出来,连刘凌看她的眼神也带着点同情。
      秀川从没有觉得婚姻是一件这么可笑的事,原来从始至终就没人认同过它:“我先回去了。”她想了解他的生活,想要和他亲近,却发现只有在萧园的时候他们才最亲近,因为知道的不多,所以假装还是爱人。
      转身出了包间,手腕被人拽住,他修长的手牢牢的抓住她,抬头撞进他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他硬挺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难道是她横流满面的泪水换取了他的动容?
      “萧慕,我知道你从来都不爱我,从来不,一点点一丝丝都没有,可是我爱你,我这样说是不是很贱,就连今天的这些也是自找的。”
      “不要这样说自己。”他的眉头皱的更深,恍惚间似乎看到他眼中的心疼,他向来说一不二,对她的情,也是说一不二。
      “一段婚姻,就算没人认同,我也维持了三年,其实想一想,并不是我在维持,因为它的存在并没有让你觉得生活有什么不一样,那现在呢?它打扰到你的生活了吗?”
      “我送你回去,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们的婚姻就这么让你觉得见不得人吗?你的妻子就这么让你觉得见不得人吗?”
      她不让他送,他给黑子打了电话,黑子半个小时之后过来把她接回家。
      上二楼去换衣服,路过他的书房,他从不让外人进他的书房,他定义中的外人就是除了他允许的人以外,而她就不被允许,书房的门没锁,这是他对自己不可违抗的权威的自信。
      她不是有意要翻找他的书柜,只是女人总是对万物有着各种的好奇,尤其是自己的男人,书桌最下面抽屉上的钥匙没有拔,她替他拔出来了,顺便还拧了一下,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她却只能苦笑,曾经有个杨姿桐的女人出现,他却娶了别的女人。
      直到那个女人远走他国的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最珍贵,所以他把那张清秀可人的照片埋藏书底,也埋藏心底,夜夜与她欢好,这下好了,照片下面的报纸登了头条“国际医学后起之秀杨姿桐抱得医学博士下月回归”,仔细看看下面的介绍,心有所属,至今单身。
      至此,理智告诉她偷看隐私犯法,就算是老公的也不行,所以她尽量把他的宝贝复归原位,让他看不清一点端倪,那个男人可是精明的厉害,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却又碰掉了他桌子上的书,这下他看不出来也难了。
      “谁让你进来的?”他站在门口,周身都是能将人吓死的戾气,还没等她收拾完地上的书,被一把推开,看来他是紧跟着她回来的。
      她不知道除了杨姿桐之外的东西为什么她也不能动,直到他收拾完散落的书,看也不看她一眼的坐回椅子上,将手里的两分文件倒扣在桌子上,她才知道一向沉稳有度,深沉内敛的萧慕,怎么也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发怒不安。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给我出去。”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绝佳的衣服架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家都是一流,琥珀色的眸黑白分明深入暗夜,他恼羞成怒了,是因为怕她发现什么吗?
      “我们离婚吧。”她说。
      “你说什么?”房间瞬息的安静,他深墨色的眸子凝着她,这种话似乎不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可是依照桌子上那两纸的现状,他似乎已经纠结良久,所以,还你自由之身,我只要我的的尊严,她笑出了声:“我们结婚三年可是一直没有孩子,婆婆说我有问题,我看是不是你不行啊。”
      男人似乎永远忌讳这两个字,所以女人千万不能轻易说出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引来血光之灾,最起码萧慕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眼睛凶狠的好像要把她吃掉,她却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试问一个得了子宫癌的女人怎能将不能生育的问题推到老公身上:“柳秀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离婚还是不行,你哪一句没听清?”
      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再回去好好想想,我今晚睡客房。”
      浓如墨染的眉、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她环上他的腰:“想离就趁现在,要是出了这个门我怕会改变主意,到时候你要大费周折了。”
      他让她再回去想想,想一想之后她如果改变了主意,这话可不还得他来开口,再说书桌上的两份离婚协议他早就拟好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签名了。
      “出去。”他简单的说了两个字,语气凌厉似刀子,满含羞恼,她如此说,他大概已经猜出她知道了什么,既然已经心照不宣,有些话她还是想要问出口的:“这几年你和杨姿桐还有联系吗?”
      “联不联系和你有什么关系?”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咄咄逼人,理直气壮。
      “我是你的妻子,难道我连问一问的资格都没有吗?毕竟当初是我在你们之间横插一足,否则你们也不会异地分隔三年,听说她还没有结婚,你也准备好了离婚协议,我愿意成全,只求你一句真话,这三年,你一直在等她,是吧?”她对当初犯下的罪孽表示真挚的歉意,所以现在老天给她降下了惩罚,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世界本该是这样,第三者从来没有好下场。
      “当初要不是你威逼姿桐出国,她也不会离开我,我又怎么会和你结婚,但是过去的事我不想多和你追究,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离婚协议的事,我不想隐瞒。”他欣长的影子移到桌前,将倒扣在桌上的协议翻过来,秀川有那么一刻是感谢他的,最起码这一刻他还顾忌到了她的感受,对她,对他们的婚姻有所顾忌,也不枉他们三年的夫妻恩情,她也该知足了。
      “你这样说是承认了吗?你以我三年的婚姻为代价换来你和她的终成眷属?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当初又何必娶我?娶了我又为何置之不理。”
      “嫁给我不正是你想要的。”他促狭的眸子晕着冷嘲。
      “你把我的婚姻当儿戏吗?我的爱对你来说是不是就是一块抹布,你想怎么甩就怎么甩。”她抓住他深蓝色的高档衬衣,冲着他大吼,心脏欲裂,眼圈不争气的通红。
      三年里只有在晚上他们才是夫妻,到了白天反倒是同床异梦,三年里她报了厨艺班学做了一手好菜,手艺和家里的厨子有的一拼,他回家吃饭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他似乎恨她入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抱负她以及她的家人所犯下的错,可是她这般说他就信了嘛?说来说去,总归是不爱,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
      “你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冷漠。
      “我能怎么样,我当然是成全你们了。”
      紧紧的抓住他胸前的衬衣,据说那是一款意大利纯手工制造的衬衣,她用尽全力想要拽下一颗银扣,以表示她现在愤恨,可是却只留下了几条褶皱,并不影响整体美观,而她就是他生命里的一条褶皱。
      甘心吗?其实不甘心,三年前她能嫁给他,三年后她同样不会将他拱手相让。
      只是,她认输了,不是输给别的女人,而是输给了命。
      “就这么办吧。”他低哑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那一刻眼泪流了下来,她才发现原来她也不能坦然的面对失去他。
      那天晚上,她不知廉耻的又爬上他的床,不是祭奠终将逝去的婚姻,只是不舍离别。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民政局,办理手续的人员及其鄙视的扫荡了他们离婚的整个过程,她隐隐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离个婚都这么不上心,怪不得要离婚”,这也难怪,她提笔无力,双目浑浊,身体游离,全然就是被下了药的模样,而萧慕的眼神已经杀了她千万遍。
      “萧慕与柳秀川取得离婚证,从某年某月某日起解除夫妻关系。”
      出了民政局,一手两个本,红本上盖了一个戳“双方离婚,证件失效”,绿本即日生效,秀川也是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复杂,没有关系的两个人竟然也要有本证明,浪费资源。
      父母双亡,子宫癌,离婚……还有比这些更糟糕的吗,如果有,那就说明老天确实不长眼,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希望老天为了证明自己长眼,而开始善待她吧。
      当天她回“城堡”收拾东西出来,拒绝了他的的开车相送,提着一个足够大的行李箱像往常一样出了萧家的大门,门口站了一众黑衣笔挺的人,他们身份特殊,既不是他的亲近之人,却和他称兄道弟,他们对他惟命是从,也都曾经尊称她一声嫂子,也不知是谁放出去的风,本就不怎么喜色的表情这时候肃穆庄重,秀川想这时候就差一副棺材了,这样才能和他们的表情相得益彰。
      驻足观望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以现在的心境来看那真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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