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小诡计》卤肉面

2、2：天堂的来信

　　鹿夕的病情开始恶化，白血病二次复发；结果不可控，不可预知，这是医生的原话；
　　“301那个女孩也真是可怜，明明都已经治好了，又复发了，在医院一住就是三年，现在还恶化了，身体弱到连化疗都不能做，只能靠着药物支持着，简直跟等死没区别。”
　　水房里护士的话许棂一句不落的听到了，手中的水杯不受控制就落到地上，啪的一声，玻璃散落了一地；
　　心脏抽搐着，脚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许棂揪着胸前的衣服倒在了地上，碎玻璃反射着阳光，流光溢彩；眼前的东西开始失色，鹿夕，许棂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握住；耳边有护士的惊呼声，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了自己的哭声，我怕你会忘了我，我多想你可以记住我，然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会记住你，一直一直，直到未来；”
　　“我死后一定要变成天使，因为从现在开始，我要对着墙说话，鹿夕要记得许棂，墙里有我的声音，每次快忘了你的时候，我就来听听，这样就可以记住你了，好不好？”
　　许棂和鹿夕都知道，没有未来了；可还是相视一笑，点头，给彼此一个承诺，好。
　　许棂又带着鹿夕混出了医院，夏天已经过去，秋天来了；树叶一片片的落下，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可是我任性的机会已经用光了，不能出去了；”
　　“这次是我的，”许棂站在窗边，今天是个阴天；“不用可就过期作废喽，你要不要跟我出去呢？”
　　转头笑着看向鹿夕，做出一副诱拐小白羊的大灰狼模样。
　　秋风有些寒，看来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两人并没有走太远，只是旁边的公园；鹿夕一踩一跳的走前面，许棂带着笑跟在后面，相握的手再空中像秋千一样荡着。
　　枫叶红了，像着火了一般，在一众树中格外显眼；红色的锦鲤游的欢腾，鹿夕从亭子里的栏杆中探出身，往下面撒着鱼食。两人倒影在水中的脸，被水波打的斑驳不堪。
　　“鹿夕，我要走了，”许棂抬头看向那片枫林，“我爸妈准备送我出国读书；”
　　“噢，是吗？”鹿夕的手顿了下，又恢复了欢快；“国外的景色应该很漂亮吧，能出去看看真好，”
　　“许棂，你来看看，这条锦鲤好漂亮，你也来喂点嘛；”鹿夕说着把鱼食都递给了许棂，手叠合放在栏杆，头靠在上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的鱼。
　　许棂转头看她清澈的眉眼，抬手一把鱼食洒出，一圈圈的涟漪晕开；
　　回医院的路上，几个小孩儿围在一棵树下，小声的讨论着什么，好奇的鹿夕撒腿就跑了过去，蹲到一堆了小孩儿边上；许棂摇着头，宠溺的笑着走了过去；
　　明明高了那么多，蜷起来却跟他们差不多，笑意凝在唇边，慢慢收了起来。
　　一只小麻雀孤零零的躺地上，小身子瑟瑟发抖；树枝间有个鸟窝，看来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哥哥，你能把它送回家吗？”
　　一个小孩儿抬起头，看着许棂；目光都集中在许棂身上，鹿夕期待的目光也在其中，对上她的眼，许棂说不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迎来了一片欢呼声。
　　鸟窝所在的树枝不低，需要爬上树才可以把小麻雀放回去；把麻雀放到帽子里，许棂手抓着树枝，不甚熟练的爬上了树。
　　“姐姐，好疼。”一个小男孩带着哭腔，挣开了鹿夕的手；上面以前起了红红的印子。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的，乖，不疼”，鹿夕拉过小孩的手，轻揉着，往上面呵气。
　　说话间，许棂已经从树上下来了，面对着树站着，孩子围了一圈，冲着他直叫大英雄。他坐到地上，和小朋友们一个个的拥抱；
　　“那现在大英雄一个大抱抱，你们就赶快回家找妈妈，好不好呀。”
　　等到最后一个孩子心满意足的离开，鹿夕盘着腿坐到了许棂身边，拿过他的手把玩着。
　　“你的脸好白，没事吧”
　　“噢，”许棂避开了鹿夕关切的眼，背靠到树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恐高；”

　　“你还会回来吗？”
　　收餐具的手慢了一拍，又恢复正常；“也许会”
　　“那我等你。”
　　鹿夕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坚定，说着下了床，小心的从画板下面拿出一张画；卷好，用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这是给你的礼物，医生说我的病有好转了，等身体再好一点，就可以再做一次骨髓移植，之前捐骨髓给我的那个姐姐，也答应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许棂伸手捧住那张笑脸，如花般鲜活的生命，如此阳光向上。
　　“恩，等我毕业了就回来；你要加油，下次带你去游乐场，我可不希望要再骗一次护士姐姐哟。”
　　等到那一声好，许棂接过画，背上包，出了门；笑容随着门关闭而卸下，心中有着希望，才不会觉得黑暗，鹿夕，你要快乐的活下去，转身看了眼关闭的门，然后离开，空旷的走廊，夕阳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许棂躺在床上，瓶中的液体一滴滴顺着细管流入身体；房间里只有心电监控仪运行声，转头看向上面的波形，手下还能感觉到心脏的起伏；
　　心脏跳动着，一下一下，挣脱着，这颗跟了我16年的残次品，离开你三个月了，越来越想你，我想它是爱你的。本以为它是不完整的，从小连过大的情绪都不可有，没想到，它居然可以爱人。
　　鹿夕，遇到你是缘分，也是刻意；去医院当护工只是因为想让你自愿把心脏捐献给我，医生说你活下去的几率不大，如果能说服你，再好不过；可直到离开，我都没有说出口，因为，我不想我生命延续的代价是的永远的离开。
　　为了你，第一次开始惧怕死亡，它原来那样可怕，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开始频繁的来医院，你开始出现在我的梦中，开始偷拍你，开始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一句，用力记住，恨不得刻进心里，刻进骨里。
　　残次品注定是残次品，我还是不能陪着你；离开你，是因为这颗心脏它到极限了，可是我不觉得冷，因为心里有你。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医生带来了个好消息，说是找到新的合适的心脏；从来没这样感谢过生命，活着真好，还可以见到你。
　　也许变成了肯定，鹿夕，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我会陪着你，一切都在变好，不是么？

　　回到那家医院当护工已经2年了，301的病人一个一个换新，却再也没有你；最后，你还是把心脏给我了，我想过另一个世界找你，妈妈却拉着我的手，让我贴上自己的胸膛，感受下心跳。
　　她说，这个心脏是你的，你渴望活下去，渴望自由，渴望健康；我是带着你的份一起活着的，不可以自私的结束，她是天使，我这样结束的生命是没资格遇到你的。
　　我想，你并没有离开我，只是以一种更亲密的方式守护着我；
　　每天，我都会在遇到你的那个角落，贴墙站着，我想知道，你是否会听到。
　　今天的阳光很好呢，医院的护士姐姐说有我的一封信；
　　白色雏菊信封，清秀的字体，那是你的名字；薄薄的信纸，展开时，我连自己的手都控制不住了，它颤的厉害；

　　亲爱的许棂
　　这是一封来自天堂的信。
　　你最近好吗？你曾说过，我是天使，其实天使也会使小诡计的。我现在想跟你坦白，
　　第一次见面时，你说我的衣服太大了，让我让护士换套小的，我笑着应了，却没告诉你这已经是最小号了。
　　每次疼痛来临时，其实没那么痛，我已经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装的更虚弱，因为那样你的手就会更久的停留在我的头上。
　　那次你把小鸟送回去，你一点头我就后悔了，我早就知道你来照顾我，是为了让我把心脏捐给你，护士为什么总爱在水房里说些别人不想听到的消息呢？可是直到离开，你都没有说出口。
　　你带我去公园那次，之所以把鱼食都塞给你，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发抖的手，其实我很难过，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我希望是你，因为我相信，我是可以变成天使的，这次换我守护着你，永远记得你，永远永远。
　　你坐在树下，脸上煞白，我多想用手覆上你的心脏，安慰它，求它，不要那样折磨你；可我还是假装相信你真的只是恐高，我们都有自己的骄傲，正如我流泪时，你会静静的出去关上门；我也会为你保全你的骄傲。
　　你离开时，我告诉你一切都在好起来，只是不想让你放弃，想让你坚持下去，心有希望，才不会觉得黑暗，正如我相信，你只是离开是为了求学，你也会相信，我的病情正在好转。
　　不告诉你心脏是我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继续活着；
　　我活着，在你心里，感受你的每一次跳动，血液流向全身又收回，这感觉真的很美好。
　　许棂，我好像喜欢上了你呢
　　最后，我听到你对墙说的话了，我也想你了。

　　温暖的回忆，模糊的双眼，信纸上的字被泪水打湿，晕开成一片；
　　原来快乐到极点，会哭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