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春风》沧笙醉梦

6、第六章

　　饶是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陶小爷对他并不感兴趣，稍有些自知之明的应该就会全身而退了，但这位明显是不看眼色的人，依旧坐在他旁边晃着红酒杯，挥挥手示意吧台的调酒师也远离这块地方。

　　这让陶臻很不爽，让他有一种被精神强、奸的感觉，这摆明了就是我看中你了，我要和你交、尾的危险信号。

　　“高先生，我不是单身。”

　　“据我所知……”高凌听到此话后，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如饥似渴吗？“陈清河可没有答应你，难不成你另觅新欢了？”

　　“没有。”陶臻转过头来义正言辞地看着高凌，然后把手里的酒杯一放，跳下高凳就往办公室那边走。

　　他气势汹汹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陈清河满面笑容地从包间里出来，拉着门跟后边的人说话。

　　“清河……”陶臻知道高凌跟在他后边，这个时候看见陈清河当然想他拉他一把，所以满怀希望的叫了他一声。

　　不是陈清河，不是陈总，而是清河。

　　“哟……”陈清河的心情很好，想必合同一定大功告成，他看向陶臻这边，突然就扑了过来！

　　陶臻只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他站在那里，等待着陈清河对他难得的热情，和顺势解围的最好证据。

　　扑过来！陶臻的双手不自觉地向前，他需要这个拥抱，五年了，他需要！而且现在尤其需要，再没有比你爱的人抱你更幸福的事情。

　　可是陈清河却与他擦肩而过，就这么一秒钟的时间，他的希冀幸福满怀的笑意，被这个一晃而过给彻底浇灭，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对面人审视他的目光，他感觉他的世界一片漆黑，看不到，什么都没有了，世界将要作罢，心灰意冷……

　　“高总，好久不见啊。”陈清河完全没看到陶臻的表情，他甚至都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过去跟高凌握手，依旧是那副笑脸。“听说你最近新开了几家KTV，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合作的项目啊？”

　　“这个好说……明天公司谈！”高凌的眼睛望着陶臻的后脑，此时的他真想转到前边去，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他很好奇，好奇的不得了。“我在外边看见陶臻，就知道你一定在。”

　　“哦!”陈清河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背对着他站着但面向对面没有动的陶臻，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应该认识认识他，小陶子很有意思的。”

　　“那你和……”高凌没有说完，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陶臻的耳朵，然后轻轻地用手比划了比划。

　　“别多想啊！他和我亲弟弟一样。”陈清河丝毫不过脑就撇清了所有关系，然后他终于发现，陶臻木讷地站在那里，没有转头看他们，也没有看向对面跟着他从包厢出来的人。

　　他低着头。

　　“陈清河，我把陶臻带走了。”陶臻对面一直抱着胳膊看事态的人，突然向前一步，拉起陶臻就向外边走。

　　陶臻完全不受自己支配，因为这个人的力气实在不算小，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反抗的意识，就这么任由他拽着往外边拖，到门口的时候需要刷卡，显然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了，一脚就踹到玻璃上去，吓得迎宾赶紧哆嗦着跑去给他开门。

　　此人一直把陶臻拖到车上关起来，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拉开前门坐到驾驶座上。

　　“谢谢。”陶臻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红红的，满脸的不好意思和欣慰。“多亏你了，要不我多尴尬还不一定呢。”

　　“晚上想吃什么？”前座的人没有跟他客套，问了个人生的大问题。“吃点随心所欲的，烧烤？火锅？料理？炒菜？”

　　“为什么不吃自助？”陶臻想起来陈清河总是带他去吃自助，一切随意。

　　“为什么要吃自助呢？”前座的人有点气愤地顶回他的话。“知道吗，自助吃多了，你就变成自助了！吃什么做什么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吃的就摆在那里就那么个样子，你吃与不吃都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那么被动呢？”

　　“那你说吃什么？”陶臻觉得这个人说话很有道理，不免提起点兴趣。

　　“我们去百味宴吃豆腐。”车子启动起来，前边的人就是在通知他，因为已经上路了。

　　陶臻坐在后座上扒拉着手机，打开游戏，关掉，再打开，再关掉。一切都是那么漫无目的，他的整个人都不在这里。

　　“豆腐全宴。”刚走到包间门口，就报出要点的菜名，顺手拿过服务员手里的菜谱，然后推门进去又将门关上。

　　“全是豆腐吗？”此时小陶子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伤心，满满都是对美食的期待。“就是能把豆腐做出好多样式的？”

　　“是。”对面抱着菜单观摩的男人轻轻应他。“就是一种原材料，可以做出几十甚至上百道口味颜色不一样的菜来。在这个社会，以不变应万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人口味多复杂啊？你不变难不成指望别人来迎合你？你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你这是含沙射影。”陶臻巴巴地望着菜单上的全鱼宴。

　　“BINGO!你脑子还算没坏。”第一道菜上来，这位放下菜单开始拿筷子。“陶臻啊，不是我说你，为什么偏要追陈清河呢？一块硬骨头你咬不下来就换一块呗！五年了，你累不累？”

　　“他不是硬骨头！”陶臻也拿起筷子，但他的眼睛是看着对面人的。“陈清河很好，好到我甘愿为他付出五年，而且我不累，因为我明白，他是爱我的。”

　　“你何必要让所有人都可怜你呢？”对面的人听了陶臻这话，心里不免被揪了一下，他同情陶臻，恨不得现在把陈清河拉过来把脸埋在豆腐宴里让他好好听着，这个小子为了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陶臻的眼神很坚定。“我只能管好我自己。更何况我不觉得可怜，我有我爱的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所有的改变和喜怒，我有目标。而你们没有……”

　　“你就好好骗自己。”同时上了五道菜，对面的人开始选择困难症，他的眼睛看向对面的陶臻。“你已经动摇了，真正的坚定是波澜不惊，而你呢？”

　　是啊！陶臻拿着手里的豆腐细细地看着，被看透了，就这么容易被一个陌生人看的彻底，从之前的红酒论到今天的彻底撇清，他真的动摇了。并非是他不爱陈清河，而是年纪越大，越明白事理，当初那股子谁也不怕的冲劲渐渐的就变没了。他明白这顿百味豆腐的意思，还是他自己，但也该变变搭配，变变调料，变变形态了。

　　“我想喝酒。”陶臻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但陈清河没有追上来就证明他无害，反正他已经救了他一次，就再挽救他第二次吧。

　　“吃这不喝红酒，我给你挑一瓶好的白酒来。”对面人一听有人陪酒，心里边十分欢乐，终于有人跟他一起疯了！所以一个健步飞起来就往门外跑，生怕他走得晚了陶臻改变主意。

　　有时候，一醉方休是个抛弃所有的不错的办法，陶臻醉过，都是为了陈清河而醉，而他今天，为自己醉一次。

　　够了，所有的到此为止，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听过陈清河亲口否决他，而今他听到了，也应该放手了。是的，他的脑子里嗡嗡嗡地还在回响，无数次地反复，陈清河的声音低沉好听，却又那么的叫人伤心。

　　“来，喝吧！”另外一只以陌生人存在的人，终于挑来了好酒，过来给陶臻满上。

　　新菜上桌，第三十八道。

　　“这道是煨在最鲜嫩的鱼肉里的豆腐，但因为它的主要是豆腐，而我们吃的也只是豆腐，所以不管这条鱼价钱几何，他都是配料。”一杯扬起来，轻轻一小口下肚，酒香人劲。

　　“我就是配料，再高贵，就是个配料。”陶臻作为高材生，当然明白这位的意思。“你想跟我说的我都明白了，真的谢谢！”

　　“我是不想再看下去了你知道吗？我从对你嗤之以鼻到无限敬佩到今天的为你不值，我看不下去了你知道吗！你演的好不好，你的生活怎么样是你的事，但旁观者看不下去了！”对面的人说的一时激动，一口闷了。

　　正所谓，旁观者当久了，自然感情深，那就一口闷。

　　“谢谢观赏！”陶臻站起来，也一口闷了。

　　新菜又上桌了，第五十九道。

　　这顿豆腐全宴足足上了八十八道，陶臻到后来顾不上喝酒就挑配菜吃了，把豆腐晾在一边不管，而对面的那位，一口闷了就开始打电话，默默地坐在那，继续一口闷。

　　晚上回酒店，叫了人开车送他们，陶臻看旁边的人没怎么醉，就突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来。

　　“哎呀，对不起，我忘了问你的名字了，咱们这也算是朋友啦！”

　　“谁跟你是朋友。”旁边的这位眼睛一白。“我是林琛昊，明天早上九点，办公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