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沐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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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已经是四月了，这几日来我常去沐枫的暖玉阁，陪她聊聊天解会闷，虽然宫人都因悦宝林小产一事对沐枫避之不及，但我心里却很明白，悦宝林这一件事情绝不会影响到沐枫日后的路，这不仅是因为沐枫没有做这件事更是因为唐王二家还处于鼎盛的时日，唐家势力盘然，圣上不敢轻易动她。
“我这边儿正凉得透骨，外边儿却是暖日腾空。”这时日正是繁花争艳的月季，外面红的白的争相劲放着，姹紫嫣红的煞是宛然，相比之下沐枫的面色衬得更加憔悴黯然了。
“少了两个绝色的花种，自然其他的花就显得艳丽了。”我这话自然是说沐枫与悦宝林都失宠的事情。
“若是一开始有这样的暖阳就好了，如今我这边暖阳照着瑟风，真是比之前还要更让人心碎。”沐枫与我聊天时我正绣着鸳鸯，她盯着我的绣品看了好久，这才说道：“想过去我与郑郎一起之时，他从不曾疑我，不论外人如何诋毁怎样冤枉，他也待我一如既往，可如今……”郑郎，是沐枫的青梅竹马，南洋封王郑氏之子，德祯十六年时候被送到京都做了质，从小便养在和亲王府里面，崇元元年他被遣回了封地，但近日似乎要再来京都了。
“皇上要顾及的实在太多，即便他关心你却也不可能时时表现出来呀。”我与她对视许久，又劝解道。沐枫前世一开始便是风光万千，连一点这样的境况都不曾经历，所以后来的一些小风小浪都成了她的致命伤。
她其实也知道是这样，只是心里总想要圣上时时念着她罢了。
“说来，你似乎还未有过承宠？”沐枫一下子绕开了话题，似乎是起了我的境况似乎比她还要差，便试探地问道。
“你瞧瞧这后宫，皇上宠信之人难道就好过了么？”我朝她笑了笑，又道：“所以承不承宠不过都是一个样罢了。”
“但如今你这样也过于无宠平淡了。”
“就算我有心争宠又能如何，后宫之中毕竟姿色绝艳之人不在少数，我未必能如愿。”沐枫忽然提起承宠之事，应该是想要帮我，我现在所说之话看似是在拒绝实际上确是欲拒还迎之招。但我言语之间一字一句说的恳切，就如同我真在这样想。
“成事在天，但谋事是在人。”沐枫止住我正在绣花的手，目光不再是方才的哀怨了。
“此话怎么讲？”我假装有些不明了，反问到沐枫。
“宫中三人成虎，而又虎虎生威，若絮离愿学武松，我便愿作那送酒之客。”沐枫帮我理了理发鬓，细耽着我的眉角，似乎在端详着我。
她的这一句话自然是想要我出头的意思，我虽然自己也想要去引起圣上的目光，但我姿色平凡又苦于没有人提携，所以纵是去试也极有可能会无功而返，甚至还落得一身骚，沐枫如今这样说给我听，想必定是有了法子。
“怎样才能做得武松？打虎之人势必要有足够的英勇，而我并非实在勇敢之人，怕是不行的。”这又是一招欲拒还迎，沐枫若见我对名利过于关注，心中指不定会对我有些隔阂，但我若事事呆而不明，时时谦谨，那么沐枫心中反会有真正的帮我之心。
“英勇倒也不必，高位之人必可威吓敌人。”
“可我连圣上都没见过，又如何做的了高位？”我语气之间自然含着疑惑不解。
她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道：“那便要争取。”
我正又欲问她些什么，却见她抢说到：“经历了这一件事我这才知宫中真心待我之人不过唯你一个。”确实，这件事过后，圣上不召见沐枫，连王德妃也闭门不见了，宫中来看望沐枫的妃嫔也只有我一个。
沐枫从来没有这般憔悴过，我正对着她：“我们自小一同长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虽然无法帮你，却还是可以陪着你同你一齐渡过难关呀。”我浅浅地笑笑，心下却知道沐枫这一句话其实多了一些对生人的拉拢，少了许多情分之至。
她见我多次承让，这才终于说道：“欢畅林的各色春花都开放了，煞是好看。”
我一怔，欢畅林是圣上常常闲逛的地界，然而却并非是在内宫，沐枫此话难道是要我去那里见圣上？
“可那个地界不在内宫，要去赏花的话恐怕有些难。”欢畅林其实是在内宫与外朝交界的地方，正连着圣上的御书房，但正因御书房常有前朝大臣来往，所以后宫妃子去那里，倒是有些不避嫌了。
她眉眼含着笑，忽然簇近我的耳旁，温柔的气息伴着栀子花的清香，她言语道：“我有法子将侍卫支开，你可知……”
她顿了一顿，眉目流转之间又带着逗耍的狡黠，便在这里停住了。
“可知什么呀？”我知她故作玄虚逗着我玩，说话只说了半句让人心焦，便只得有些着急地回问到。
“可知……”她又转着眼看我，似乎在思虑又实在是在嬉耍，她忽然倩笑一番，道：“哎呀，我忘了。”
我朝她怒瞪了个白眼，这才憋了憋嘴道：“好姐姐，你就不要逗我了好不好，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人说话说半截的。”
“我是真忘了，可不是在逗你。”她笑意未变，这一句明显是在打趣。
“哼。”我转过身去继续绣我的作绣，时不时用眼瞟她，装作一番生气的模样。
她拍了拍我的肩，我会过眼瞧她一下但倏忽间又回过头绣我的鸳鸯不去理会她了。
她这才凑到我我这边来，近到了我的面前，说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我抬眼瞧她，示意她言语，她突然道：“做人可不能这般小家子气。”
见我还是不理她，她这才坐下说道：“算了算了，我刚才是想说啊，圣上这后宫之中各花争研，却偏偏缺了娇俏这一朵，你年岁不大性情又恰好伶俐，正可以补了这个缺儿。”沐枫是在劝我争宠，心中并非真的如此开怀，但今时今日她却也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见改变颇多。
“圣上万一那个时间不在那里，难道我还要痴痴在哪等着么？”我偏过头对她问道。
“所以啊，”她莞尔一笑，丹唇轻启之间洋溢出清幽的香气儿：“这件事，你需得乖乖听我的才行。”
是夜，春气儿渐浓，暖意初盛，隔着窗子甚至问得见蔺钰殿外新开的花香，吟香才从蔺钰殿的正殿门处拿了沐枫拖宫女送来给我的东西，身上粘上了新开的迎春花叶。她手上拿了个极大的锦盒，包装嵌着金线，极是精致。
“沐枫拿的什么来？”我赶紧让德林和平成去接住放在了桌上。
“奴婢不知，来送东西的宫女也说唐仪媛并没有提及是什么，只说让小主记得去欢畅林的时候用。”殿内只有吟香玉兑与德林平成四个宫人，这四个人都由钟离晴风推荐给我，应该是可信的。
“不若小主现在拆开看看吧。”玉兑向来好奇心重，见这么大一个神秘盒子自然想要瞧瞧内里，忙撺掇着我要我打开。
我思虑一下，心中虽并无好奇，却还是觉得看一下会让人放心去一些，于是点了点头。
德林与平成看及此，马上一齐扣住了锦盒的四扣，沿着开痕慢慢将锦盒起开了来，之间之中是一个将军罐形状的棕色琉璃瓮，琉璃瓮上面紧合着，瓮中似乎有一些蓝色的东西有的在动，一旁还放了一封信件。
德林忙将信件递给了我，玉兑好奇忙递来了小剪子，用剪子将信口剪开，启开了信页。
我原以为会是沐枫给我的嘱咐，却不料只是关于这个瓮的说明，只有“龙涎蓝蝶”四个字眼。
“你们可知龙涎蓝蝶是什么？”我合上了信，眉头有些微蹙。
然而四人皆摇了摇头，这屋中顿然一股死寂。
沉寂一会儿玉兑忽然说道：“云暨姐姐渊博，不如等她回来问问她吧。”云暨此夜正去制衣局拿我新制好的春装夏装，故而不在。
正说话间，忽然敲门声想起：“小主，奴婢领完东西了，现在方便进来么？”
原来正是云暨回来，我心下知她身后必还有同去领衣裳的宫女，便吩咐道：“你让其他宫人把东西放在库房里，你进来就是了。”
“是。”
外面顿然一阵沉寂，这样过了许久，云暨才慢慢推门进了来。
“奴婢刚才同其他人将衣裳放在了库房里，等过会再拿进来。”她细细地关上了门，为自己没有依吩咐马上进来作了解释。
玉兑是个急性子，忙跑到了云暨跟前，说道：“云暨姐姐，你知道不知道龙涎蓝蝶是什么呀？”
“龙涎蓝蝶？”云暨略微思索一下：“是一种奇艺的蝶类，小主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沐枫给了我一瓮。”我示意她看了看桌上，又问道：“你刚才说奇艺，这种蝶类如何奇艺？”
她走到桌旁，仔细看了不久，说道：“平常的蝴蝶是因颜色所以飞到花丛，而这龙涎蓝蝶确是识得气味，经过人的训练之后甚至可以区分香味，如识得龙涎香等等，故取了龙涎蓝蝶这个名字。”
“它如何能识得气味儿呀？”玉兑不解地问道。
“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只听说一闻见龙涎香便会朝那处飞过去。”云暨说话间便盖上了锦盒，对我说道：“小主该把这东西收拾好，宫中人多口杂，况且玉芬仪还在主殿呢。”
春夜回暖，似乎明天又是一个晴天，暖日熏熏，或许明日正是放这蝴蝶的好时机，若要作得娇俏可爱的性子，必要有适宜的准备。沐枫的话说得没错，宫中百花艳丽，我若要争得一席之地便要有别人比之不及的一点，而我的最大的优点便是胜在了我年岁俏小，正是娇憨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沐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