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冬》春宫没有图

16、左氏

　　这一趟凰宫之行我算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此事和左淑女究竟有什么关联，也不知道这个盒子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所幸我还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万无一失地将盒子送到了左淑女宫里。
　　“贵人姐姐怎么来了？我正好要去凰宫请安，不如和姐姐一起？”只听说左淑女为人娴静，现在看来倒很好相处，日后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想起左淑女，不知为何我脑中竟没有关于她的记忆，我只知道她上一世确实也是进了宫，只是到底是何时死的却怎么也记不清晰。
　　“我已然请过早礼了，此番来见妹妹，正是早礼时候皇后娘娘要我带一件东西给妹妹。”我拿出小盒子，递到了左淑女手上。
　　“谢过姐姐了。”左淑女将盒子收好，朝我行了礼。
　　“那妹妹快去，我先回宫了。”我行了回礼，便走出了左淑女的殿。
　　我突然觉得左淑女此人是个挺好相处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没有太大的记忆，但此番去她宫中的情形来看，与她相交倒不失为一件乐事。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长眉月目，好似一直都挂着笑意，让人感觉暖暖的。又因为她周身有着一种清新的气质，便让人觉得很好接近。
　　回到蔺钰殿，云暨已然从内府局回来了，她忙到我身边，说：“死的是王美人，幸好小主英明，前去报了内府局。”
　　“此话怎讲？”我有些疑惑。
　　我自然知道王美人之死牵扯重大，但若当时不去禀报的话，难道或有祸患？
　　“王美人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小主今日路经那个地方，若是不报，难免有害人的嫌疑。”云暨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却让我对这件事情更加地疑惑了，王妃这一次要构陷的究竟是谁？为什么皇后要给左淑女东西？
　　虽然心头疑惑，面上还是定了定神，我掏出玉佩，对云暨说道：“你可知这枚玉佩是何人的？”
　　“奴婢不知，”云暨陷入沉思，过了不久，才道：“不过云一字的话，说不定是悦宝林的。”
　　“这又何以见得？”我更加疑惑，悦宝林名中并没有“云”字，又怎么会有云字玉佩。
　　“因为悦宝林的姐姐是云昭仪，这玉佩像是司珍司的做工，应该必须有一定品阶才能用，而现如今宫中高位之人可没有带云字的。”
　　“这样一说，倒有几分像真。”我喃喃自语起来。心下却想，如果这玉佩真是悦宝林的，那悦宝林在王美人这一案中究竟是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凶手还是如上一世的沐枫一样受人嫁祸？悦宝林明明是杨妃党人，不论此次她是凶手与否，于王美人案幕后的王妃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除非…。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一种可能让我甚至有点惊讶，悦宝林很可能是皇后党人。
　　我揉了揉额间，宫中的事情每一件看起来似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其实这些看得出的联系的背后又布满了看不出的蛛网，让人紧紧缠绕在里面，最后深陷。
　　四月初五，正是艳阳之日，午后我正在午睡，却见吟香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怎的这样急促？发生什么了？”云暨正在给我扇着熏香，见吟香跑了进来，连忙问道。
　　“是喜事，皇后宫中来人教小主去正殿领旨意。玉芳仪的侍女刚来传的话，让小主赶紧收拾好接旨去。”吟香满面带着笑意，明明是小声跟云暨传着话，却也叫我听得清晰。
　　我其实并未睡着，只闭着眼歇息，听吟香这样说，我缓缓睁开了眼。
　　“小主醒了，这正恰好。”云暨见我醒来，忙近我身旁，把方才的话转述了一遍。吟香也在一旁帮我准备好了装束。
　　“小主猜今儿究竟是怎样的喜事？”吟香帮我梳好了发髻，问道。
　　“也许是迁宫，也许是赏赐吧…”这件事我也拿不准，既然是皇后宫中来的人，那或许是升迁也说不定。
　　收拾好了装束，我忙赶到了蔺钰殿的主殿离去，叩下接旨。
　　那公公正站着，尖着嗓子，声音略带着沙哑：
　　“朕惟椒涂起化。六宫佐中壸之勤。芝检承恩。九室备内官之选。隆仪聿举。宠命攸颁。咨尔贵人花氏。端恪修型。柔嘉秉式。展功绪而劳襄机杼。兰殿叨华。表德容而度饬珩璜。萱闱锡庆。兹仰承皇太后懿旨。晋封尔为娱灵。申之册命。尔其鸾章祗领。迓蕃祉以长膺。翟采荣增。励芳规而益懋。钦哉。”
　　我就这么叩着听着这册封懿旨，心里虽极为高兴却也是十足的不明了，明明是皇后宫里来的人，为什么确实圣上下的旨意，还有皇太后的意思在里面？
　　“花娱灵，接旨吧。”那太监将旨册一合，对我道。
　　“谢主隆恩。”我一时愣了神，只得这样谢恩道。
　　接过圣旨，待那太监走出殿后我才缓缓起了身来。
　　“这旨意把阖宫上下的高位都绕了一遍，想必花娱灵心中也正纳闷吧。”玉芳仪本就是这主殿的主人，待起身后她不换不忙，却说了这样一句。
　　我呆立着看她，眼中确实是泛着疑惑，但我却出口道：“应该是太液池的那一事吧，嫔妾这一次的晋位…”
　　她听了这话，也不说什么，只是眼中泛着凛冽，有些意味不明地道：“花娱灵侍寝有功，本宫在这里恭喜花娱灵晋位了。”语罢，也不听我是否答句，兀自便走进了她的内殿之中，想必方才那一语，便是逐客之言了。
　　回到自己殿里，几个宫女太监都乐呵呵的请着安，抢着恭贺我晋位的事情，只德林不语。
　　我见德林不说话，心知我此次晋位的事情必然还有内幕，忙遣散了其他人，只留了德林在宫里。
　　“德林，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我问道。
　　“小主，王美人案的幕后之人查出来了。”德林见我问他，却岔开了话题，没有谈他的事情，反倒说起了王美人的案子。
　　“哦？是谁？”我听德林这样回答，也只得顺势问下去。
　　他声音有些不忍，却最终道：“是左淑女。”
　　竟然是她？我心里不由打了个激灵，瞬时间一阵寒意涌入。左淑女绝不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凶手，她甚至可能从来还没有在某一个党派里面驻足，她不过只是个挡箭牌罢了。
　　“怎么会是她？”我略有不解地问道。
　　“回小主，左淑女闺名为秋水二字。”德林轻轻地说，
　　原来，原来是我给皇后的那张手帕害了她。愧疚突然涌上心头，原来玉芳仪当时轻蔑的态度是因为我入了皇后一党，成了棋子，原来如左淑女那般天真的人就是被我这样的傻子构陷。我心头泛起一阵恶寒，似乎要将正午的食物吐了出来。
　　“她。她是多久死的…”我这时候说话的声音很虚，甚至小得可怜。我的手里并非干净，但即便是这样的肮脏，也难以让我忍受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形下杀死了那样的一个人。
　　“似乎是内府局查出来之后，宫人到左淑女宫中通报时她便已然身亡。”
　　“那便是昨日了？”我有些喃喃自语。
　　“大概吧…”德林实则也不确定，只告诉我这案子就这样了结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揉了揉发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了这样一席话，我竟觉得今日的晋位真的有些讽刺。明明是皇后宫中来的人，却是要表达太后对我抓到了另一个替死鬼的感谢，但却又是圣上替她二人拟的旨意。原来对于这后宫里面害人的争斗，无论我学多少遍还是这样生疏。
　　我就在这蔺钰殿里面静坐了好久，直到云暨打开了宫门。
　　“奴婢想着，大概小主已经睡了午睡了，”云暨轻轻推开门，见我坐着，如是说到：“小主，您今个晋了位分，或许应当去皇后娘娘宫里谢个恩。”
　　“你说得对。”我笑了笑。
　　这一整个中午我都在思考，想今后的路，想我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却忘了本应该规规矩矩地走下去。云暨的这一提醒正好醒了我的神。我在宫中算是没有党派的，这没有党派有好处却也有坏处，这好处是不会被人当了剑来使，可坏处却是容易在派别之争下成了替死鬼。或许我是该思量思量要不要讨好一下某一些高位来谋取生存之道了。
　　来到凰宫是不久之后，通报了门口的姑姑，便由她领着进了侧殿。皇后正在品茶，整个宫里人寥寥无几，倒显得有些空旷。她身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镯，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簪子，略有着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这般的装扮或许对于一个寻常妃子来说还不错，但对于皇后来说却是在有些简陋，不过也正好与茶艺这一件恬雅之事正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