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珍妮不是小妹妹

4、【致爱】肆

　　从罗莘家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便因为出门时没穿外套受了凉而生了重感冒，公休假真就这么悲催地变成了病假，还不得不多延长了几天 。
　　景谦得知我的情况后，二话不说丢下手头的工作愣是请下了假飞回A市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我两天。
　　我没有再主动联系过罗莘。一来自顾不暇，二来景谦陪在我身边，而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有些怕了和罗莘之间每次见面总是不欢而散的收场。
　　一度以为，列车上偶遇小学同桌的戏码演到这里差不多就该落幕了。但生活，往往安排了更多我们谁都无法预料的变数。
　　和罗莘分别后的第四天，景谦再三叮嘱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后依依不舍地飞回了出差地。
　　前两天发的高烧基本都已经退了，但多少还是有点头痛咽痛的症状，仍旧不适合出门，百无聊赖之下，我突然想起了罗莘说起过的那几款他设计的游戏，于是便随手下载了一个到笔记本电脑里，准备用来消磨消磨时间。
　　我下载的游戏名叫《天使之城》，游戏简介中写着，这是一款以奇幻世界为背景的塔防游戏，出品时间是2013年。我想，这应该是罗莘出事前设计出的最后一款游戏。
　　启动游戏进入挑选游戏角色的界面后，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被眼前的画面深深吸引住了——第一个出现的可供挑选的女性角色，棕发大眼，穿一件飘逸的黑色连衣裙，左手腕上戴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头上还有一个红色带蝴蝶结的发箍，眉眼之间的神韵与我惊人地相似，穿着打扮也俨然就是两年前我在餐馆里遇见他时的样子。而且，这个角色的名字，就叫做琪琪。
　　是我眼花了吗？罗莘设计出的游戏角色，竟像是以我为原型创造的。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关闭了《天使之城》的游戏程序，又下了另一款游戏—《华丽转身》。
　　巧合的是，养成游戏《华丽转身》中，女性主角的名字依然叫琪琪，长相同样大眼可人，只不过发色和发型与之前的有所不同，是黑色高高扎起的双马尾辫，和我小时候最常用的发型如出一辙。
　　接下来，我又下载了另外几款同为罗莘设计的游戏，果不其然，这些游戏里主要的女性角色无一例外不是叫琪琪就是叫kiki，而且大都与我神韵相似。
　　罗莘他…是不是喜欢我？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其他能够解释他这种行为的理由。
　　罗莘可能喜欢我。所以第一次在动车上被我看见他失明的眼睛时候，他显得那么惊慌失措。
　　罗莘可能喜欢我。所以每一次在我面前出丑，暴露出自己的无能的时候，他总是难以控制住自己懊恼的情绪。
　　罗莘可能喜欢我。这一偶然的发现，让我有种莫名的紧张与兴奋。
　　可是，我明明不该有这种感觉的。
　　和罗莘分别后的第七天，我接到了他的来电。
　　“心琪…”即使隔着电话，我也能凭声音想象得出罗莘喊我的名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不是心琪。”我故意逗他。
　　“心琪…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罗莘当然不会傻到真的相信自己打错了电话。
　　“都说了我不是心琪…我是琪琪。”我假装拿出十二分认真的态度来纠正他。
　　“嗯？”罗莘显然没明白我的用意。
　　因为任凭他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得到我会因为刚好生了一场病在家闲着无聊而下遍了他设计的游戏，然后就这么刚好地发现了他的小秘密。而我也没准备告诉他。
　　但他也并没有深究，而是顺着我的意思接下去：“琪琪，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即使罗莘没有明说，我也明白，他指的是上次在他家对我发脾气的事。
　　“…那就好。琪琪，我听小郭说，你走的时候把外套落下了…那天气温那么低，风又那么大，你有没有着凉？”
　　“还真有，回来以后整整发了两天高烧呢。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别担心。”我没有多想，对罗莘说了实话。
　　“…对不起。”罗莘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声音里满是自责。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自己忘了带外套，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罗莘还想说什么。
　　却被我打断了：“哎，罗莘，你说咱俩以后还能是朋友吗？”
　　然后没等罗莘回答，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还能到你家去看你吗？”
　　“当然是，当然可以。家里的门禁密码我没有换，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以后我特许你随时进我家来，连敲门都不用。”对于我主动提出要去看他的要求，罗莘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表现出惊喜，然后无比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还顺带给了我一个大特权。
　　“那…你还会不会再赶我出去？”回想起罗莘发起脾气来直把我往外赶的样子，我不放心地又追问了一句。
　　“不会。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了。”罗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
　　“那…”我还想问问罗莘，下一次我什么时候去看他比较方便。
　　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然后无论我再怎么喊罗莘的名字，也再没了任何回应。
　　当时我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罗莘出事了。
　　原本正在单位上着班的我没敢耽搁，匆匆忙忙地向主任请过假后，抓了小提包，蹬着小高跟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一改平常从容淡定的样子，引来不少同事的侧目关注。
　　但我根本不在乎。也没有时间在乎。
　　我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打车到罗莘家，象征性地按了一下门铃，然后几乎没有花时间等待回应便自行输入了门禁密码，待门一解锁后马上就往里冲。
　　差一点就面对面撞上了听到门铃声过来为我开门的小郭。
　　“琪琪姐，你怎么来了？跑得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小郭疑惑地望着突然从门外急匆匆地撞进来的我问。
　　“罗、罗莘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有些磕巴。
　　“没事儿啊，我一直在这陪着他呢，喏。”小郭侧了侧身，用下巴指了指客厅的位置。
　　果然，罗莘正好好地坐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大半个身子陷进柔软的坐垫里，身后还塞着一个白色的大靠枕。
　　“琪琪，是你？你怎么突然来了？”听见我和小郭说话的声音，罗莘将脑袋朝我们的方向偏了偏，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刚才电话突然断了，我以为你…”
　　“哦，是因为这个。刚才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手滑了一下，一时没拿稳手机，不小心把它摔地上了。后来小郭帮我捡起来，又帮我给你拨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我以为你正在忙。不信的话，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
　　“啊？哦…”我立刻打开小提包去掏自己的手机，想要验证罗莘的说法。
　　这才发现，刚才出来得太匆忙，居然将手机落在了办公室。
　　“我…出来得急，手机落办公室了。”我只好据实以告。
　　“琪琪，你这是在担心我？你怕我出事，所以还上着班就放下手头的事这么赶过来了？”听完我的话，罗莘笑了。笑容略带挑逗，但更多的，是温暖和满足。
　　“我才不是…”我有些底气不足地否认，低下头去，心虚地不敢去看罗莘脸上好看的笑容。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刚才一路乘坐出租车朝这里赶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夸张地出现过多少种罗莘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把自己吓得有多心惊胆颤。
　　连我自己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对罗莘，好像已经紧张得有些过分了。
　　“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我对此感到有些懊恼，向罗莘交代了一声，就想转身往外走。
　　“别走…”听我说要走，罗莘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挽留我，陷在柔软坐垫里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一些。
　　“我是说，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坐一会儿好吗？”大概是觉察到自己言辞有些不大恰当，罗莘赶紧又补充解释了一句。
　　“可是我…我还要回办公室拿我的手机呢。”我承认，刚才罗莘急着想挽留我的样子让我有些心软。可我依然找了个自己都觉得劣质的借口来成为自己坚持要离开的理由。
　　“好吧。小郭，你刚才不是说要出去买点东西吗？顺便送琪琪姐下去吧。”见我仍旧坚持，罗莘似乎也不准备再勉强。
　　“买东西？哦…对、对。”小郭先是一头雾水的样子，随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忙不迭地应着。
　　任凭是我再迟钝，也算看出来了。罗莘这是故意支走小郭，好让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而不得不乖乖地留下来陪他。
　　“小郭，你要出去啊…那我还是暂时先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家先生一会儿吧，他一个人我不放心。不过你可不能去太久啊。”我并没有拆穿他们，而是很给面子的假装落入了圈套。
　　“好的，我知道，我很快就回来，谢谢你啊琪琪姐。”小郭答应着，转身便出了门。
　　小郭离开后，客厅里就只剩下了我和罗莘两个人。
　　我就这么交叉着双手站在原地，既不走动，也不主动和罗莘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
　　“琪琪，你在哪里？过来坐。”好一会儿听不见我有任何的动静，罗莘的表情有些茫然。
　　我当然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也知道他听不见我的动静会紧张。
　　我只是想稍稍惩罚一下他的小心机。
　　所以我依旧不动，也没有答他的话。
　　“琪琪，你还在吗？为什么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罗莘开始焦急起来，一边问着，一边向前探出一只手去。
　　罗莘瘫痪的身体在柔软的沙发里本就坐不稳，这一个动作下来更是突然失了平衡，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直接趴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罗莘！”眼睁睁地看着罗莘就在我眼前这么趴倒下去，我慌了神，喊着他的名字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
　　“琪琪…你…是故意的？”大概是被这个怪异的姿势压迫住了胸腔，罗莘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气息微弱。
　　“我…对不起，我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会这样…但是你…刚才不也是故意的吗…”即使心里内疚得不行，我还是小声地向他推卸责任。但手上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同时抓住他两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子扶正了起来。
　　“罗莘，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我放手的话，你自己能坐稳吗？”罗莘的身子是被我扶起来了，但还是摇摇晃晃，使不上力的样子，我不敢贸然松手，只得让他先暂时靠在我的身上。
　　“不能。”这个问题刚一问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询问的话音刚落，原本还能勉强支撑起自己一部分重量的罗莘身子突然一软，彻底倒进了我的怀里，“所以，不要这么快放手…”
　　“哎，你…”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便感觉到有一双手臂虚虚地环住了自己的腰。
　　是罗莘的。
　　那一刻，罗莘的大半个身子紧紧地倚在我的怀里，双臂环着我的腰，而我的双手搂着他的臂膀。极其暧昧的姿势。
　　但我居然不那么想挣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几乎是每天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就会到罗莘家报到，就跟上了发条似的一到一个准儿，不需要任何的约定。
　　由于罗莘身体的原因，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罗莘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一大堆有趣的段子，常常都是他在说，我在笑，竟也一点儿都不感到无聊。
　　有时候我也会陪他听听收音机，听听有声读物。或者打开电视，他听着，我看着，顺便用语言向他补充解释说明一些光靠声音难以理解的画面。
　　渐渐地，我发现，在经历过最初几次的不愉快之后，罗莘似乎已经完全对我解开了心防，不再介意我的旁观，拒绝我的帮助，甚至有时候还会像个小孩子般地撒娇卖萌要求我帮他洗手，喂他吃饭，让我完全无法拒绝。
　　很难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比朋友更多，却又几乎没有过过分亲密的言语与动作。
　　我想我们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我和罗莘之间持续每天见面的情形一直延续了半个多月，直到景谦毫无预兆地突然回到A市来看我的那天，才有了第一次的中断。
　　那天下午，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却意外地接到了景谦打来的电话，说他就在单位楼下等我。
　　一下楼出了门厅，我便看到一身休闲装扮的景谦站在自己的车旁，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正等着我下来。
　　景谦应该是回过家，换过衣服才开车出来的。我不喜欢他总是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显得太生硬，这话我只说过一次他就记住了，从此只要条件允许，他都会先换下上班时穿的西装再来与我见面。
　　“琪琪宝贝，你看我才出差一段时间，你都瘦了。走，回你家，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和我准爸妈做好吃的。”见我走出来，景谦朝我快走几步，向我献上了他手里的玫瑰花。
　　正值下班时间，陆陆续续地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人不少，见到满脸宠溺笑容的景谦和我抱在怀里的玫瑰花，纷纷流露出羡慕之情。
　　我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当天晚上，坐在景谦车里，以及在自己家里，和爸妈一起品尝着景谦的好厨艺的时候，我有好几次都想拿出手机来给罗莘打个电话，说我晚上不去找他了。
　　可是到最后，我都没有这么做。我不想被他们发现我的异样，不想破坏这温馨和谐的气氛，不想伤害了景谦的一片苦心。
　　毕竟，将这一份朦胧不清的情感与早已获得家人肯定的稳定关系相比，我还是偏心的。
　　一整个晚上，景谦说起不少这些日子在外地的生活和见闻，而我回应他的只有寥寥数语。好在爸妈跟这个他们心目中的准女婿早已熟稔，并不需要我从中暖场，也很是顺利地将话题一路热络地聊了下去。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在爸妈的再三挽留下，景谦在我们家的客房里过了一夜。
　　趁着大家各自回房，景谦也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看了两眼。两个未接来电，罗莘的，一个是两个小时前，另一个是一个小时前。
　　顾念着时候已晚，罗莘可能已经睡下，我没有给他回电话，而是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见。
　　第二天恰逢周末。所以我得以将只请了一天假专程回来看我的景谦一路送到了机场。
　　然后我直接去了罗莘家。
　　进入罗莘家的时候我没有敲门，而是输入门禁密码径直进去的。十几次下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但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看到罗莘像前两个周末一样早早地便穿戴整齐坐着轮椅等在客厅里，而只见到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忧的小郭。
　　“琪琪姐，你总算是来了。”见我进来，小郭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站起身来。
　　“什么叫总算是来了，跟等了我很久似的。罗莘呢，他怎么不在，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没来没有提前告诉他，所以生我的气了？”
　　“生没生琪琪姐的气我不清楚，只是…昨天琪琪姐你没来，我家先生从下午五点多一直等到了凌晨，饭也不肯吃，我要抱他上床休息他也不愿意，非要在轮椅里坐着，足足六七个小时没有动过，身体肯定是吃不消了，昨天夜里大概是难受得一夜没睡吧，早上已经连坐都坐不住，下不了床了，还不让我陪着，非要我替他坐在这里等着琪琪姐来…”我听得出，小郭的语气里，微微有些心疼罗莘，责怪我的意思。但除了对罗莘的愧疚之外，我并没有不高兴，反倒觉得，罗莘身边能有个这么尽职尽责的护工，让人很放心。
　　“琪琪姐，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就先进去看看先生情况怎么样了…”小郭转身要往罗莘卧室的方向走。
　　却被我拉住了：“不用，让我去。”
　　我看到的罗莘，是面朝着卧室门口的方向侧躺着的，背部和双脚下方都垫了枕头，远远看去就像是躺在白色的枕头堆里。
　　不知是因为一堆白色枕头的映衬还是受了小郭的话影响，我总觉得今天罗莘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眉头也是深深地皱着，像在忍受着什么。
　　让我止不住地心疼。
　　“琪琪，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罗莘突然开口。
　　原来我从客厅走来，停留在罗莘卧室门口的脚步声没能逃得过他的耳朵。
　　“我怕你生我的气，不敢过去。”我逗他。
　　“怕什么，我这副鬼样子，就算生你的气，又能把你怎么的？”罗莘果然被我逗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些无奈。
　　“你也知道自己一副鬼样子了，还逞什么能？你这是故意惩罚我，要我内疚，要我心疼？”我走近他，右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摸了摸他的腰。
　　僵硬得可怕。
　　“你会吗？”罗莘歪了歪脑袋，问得特别认真。
　　“会。但是，如果我一直不来呢，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这样等下去？”我一边学着小郭的样子给罗莘的腰部按摩起来，一边问他。
　　“你不会的。琪琪从小就是个善良得不得了的女孩子，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昨天晚上没有跟我联系，一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罗莘笃定地答道。
　　“…罗莘，对不起。”为昨天晚上没有打声招呼
　　便突然失联，使得他痴痴地等了一夜。也为自己早已辜负了他所认为的那份善良。
　　“不用对不起，我舍不得生你的气。何况我们从来也没约定过，你必须每天来我家陪我。不过，如果你真觉得有那么点小内疚的话，我可以要求你为我做件事吗？”罗莘眨了眨那双盲眼。
　　“好，我答应，你说。”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我今天状况不太好，坐不起来，你能不能到我的C上来，陪我躺一会儿？”罗莘小声地说出他的请求，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完全没有想到罗莘要我为他做的事竟是这个。那么简单，却又有些让我为难。毕竟，在我的意识里，一男一女同T在一张C上，似乎通常都会顺理成章地发生些什么事。
　　但罗莘身体特殊，应该算得上是个例外吧。我这样说服了自己。
　　“我已经让小郭换过床单了，隔尿垫也是新的，纸尿裤我穿了加厚的，不会弄脏你的，别怕。”见我没有马上回应，罗莘只当是我嫌弃了他，又赶紧向我补充道。
　　“你倒是准备得周全，就跟处心积虑筹划好似的。不过，罗莘，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怎么会介意这些。”我一边说，一边快速绕到床的另一边，爬上去和罗莘并排躺在了一起，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又会惹得他胡思乱想，说些让人难过的话。
　　我仰面平躺在罗莘的大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像这样静静地躺着，原本也就是罗莘生活中的一大部分吧。
　　他甚至无法看见天花板的颜色。
　　“琪琪，能帮我把背后的枕头拿掉吗？我想翻个身。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不想这样背对着你。”彼此沉默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我听见罗莘这么对我说。
　　“好。”我答应着，一手轻轻扶住罗莘的身子，另一手慢慢地将他身后的枕头抽了出来，“枕头拿掉了，你自己能行吗？需要我帮你吗？”
　　“我自己来就可以。”枕头被抽出以后，罗莘的背部失去了支撑，大半个身子已经向我这边倾斜了不少，他顺势用右手朝床垫上推了推，借助反作用力，没费多少功夫便将自己的身子翻了过来，成为仰躺的姿势。
　　紧接着，罗莘努力抬高他的双臂，先是向右摆动，然后同时用力向左边甩动，试图利用惯性改变体位成为向左侧躺的姿势。
　　但是由于身体状况太差，力道根本不足，罗莘连续试了几次，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都说了别逞强，我来帮你吧。”看着罗莘无助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逞强能怎么办？你愿意照顾我吗？”罗莘嘴上这么说着，倒是没有拒绝我的帮助，任凭我攥着他的手臂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
　　“我…”这突如其来的难题，让我一阵错愕。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紧张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好在罗莘及时把话接了下去。
　　“我知道，所以我懒得回答你。”我顺势答道。
　　但是我知道，罗莘并不只是开玩笑。
　　因为我看到了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期待的表情和我犹豫的瞬间他流露出的失落。虽然短暂，我却看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