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神族》Annatar

78、黄昏的阴影

　　Mairon难得的睡得很沉。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从黄昏转到蒙蒙亮。在充斥着整个世界的雨声与他均匀的呼吸声中度过一夜，我的心中充满平静。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得太熟，Mairon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他目光迷蒙的看向我，痴痴的笑，“Este，原来你还在？”
　　我在他额头上吻了吻，“我当然在。”
　　他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欣喜，然后伸手把我拉到怀里，似乎有些贪恋的嗅嗅我的头发。
　　“朝露一样的味道。”他对我说。
　　我有点哭笑不得，“大概因为沾了一夜的水汽吧。”
　　Mairon没有回答我，只是静静地伏在我身上，直到他好像完全清醒过来，猛地抬起了头。
　　“Este？”他飞快的环视了一圈，又惊愕的看向我，“你守了我一夜？”
　　我好笑的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是啊，你现在清醒了？”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刚醒来的茫然和让我守了一夜的不安夹杂着微微的窘迫，十分生动。
　　“对不起，我……”见他要道歉，我抬手捂住他的嘴，对他摇头。
　　“没关系，你很轻，我一点都不累。”
　　他没有坚持，只是眼里还有些歉疚。
　　“西路瓦走了？”他换了个话题问道。
　　“嗯，他去流放自己了。”我笑，“看来你很有教育人的天赋。”
　　他也笑了，“毕竟身为人父。”
　　我舒展了一下久坐的身体，站起来向他伸出手，“走吧，我们下一步去哪？”
　　Mairon任由我拉起他，又俯身抱起艾洛。“先回皮埃蒙特休息几日，再做打算。你还没恢复好，不适合奔波。”
　　我有些意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帮死脑筋，你不怕再惹麻烦？”
　　Mairon对我笑笑，“我不喜欢麻烦，但不代表我怕。假如他们还穷追不舍，顺手教育他们一下就是。”
　　我耸了耸肩，“好吧，听你的。”
　　于是我跟着他走出树林，骑着他不知何时安置于树林边缘的马回到皮埃蒙特。意外又意料之中的，我们一路都没受到任何阻拦，城门的守卫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我们放了进去。
　　我们顺利回到旅馆，我也总算能舒舒服服的养伤。这之后的许多天里也没人找上门来，报纸上也没有刊载任何与Mairon有关的内容，我这才相信Mairon的话是真的起了作用。无论真的被说动还是出于最后的尊敬，那几个魔族都没有放出消息。
　　半个月后，我肩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平整，艾洛也终于醒来，我们便张罗起启程的事。
　　虽然醒来了，但艾洛依旧有些嗜睡。不知是不是见Mairon回来，他觉得心安，总是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就睡着。这一天，艾洛又睡着了，Mairon在收拾东西。他怕我没完全恢复会累到，不让我插手。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问他。
　　“Mairon，当年诸神黄昏里最后一个死去的神是谁呢？”
　　Mairon的动作难得明显的僵了一下，转过来对我笑，“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火神吧。怎么了，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他笑得格外不自然，便走上前一步，没有理睬他的问题，而是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火神？那为什么所有的主神都是转世重生，只有你一个人保持着本体沉睡了几千年才醒来？”
　　我问的极为直接，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愣了愣，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圆场，便来拉我的手，一副随意的样子，依旧笑着，“就算是我也没必要这么严肃吧，宝贝，你可别吓我。”
　　他的反应愈发的让我觉得可疑，我甩开他的手翻出那本从无名房子拿出的书，“这里面说，有一个主神失去了重生的机会，真正的死去了，是不是你？”
　　Mairon接住飞快的翻了翻，脸色白了几分，听到我的话忙摇了摇头，“说什么傻话，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哪里有过半点会死的样子？”
　　他说的的确在理，但谈到这件事他的反应就格外的奇怪，往常多大事都不会露出太多情绪的他频频失态，一定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不领他的情，依旧咄咄逼人的问：“那你说，为什么你躲躲闪闪的不说实话？”
　　Mairon他脸色发白的笑笑，“当年的事情不太好解释，现在我能告诉你，我确实是旧世界最后一个人，但我没死，自然也不需要转世。”
　　听他这样说，我心中盘桓了许多天的不安终于消散，语气这才舒缓了些，“你为什么没有死？”
　　见我的态度好起来，Mairon似乎也松了口气，伸手揽住我，格外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我赢了和火神的决斗，但没能阻止火焰蔓延，于是世界被毁，只有我活了下来。”
　　我有些难以置信，皱着眉问：“火神的火这么厉害，竟然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光？”
　　Mairon点点头，“火神有着至纯的火焰之力，本身就是火焰凝结而成的生命，他的命火更是没人能使其熄灭。”
　　我想象了一下那种漫天大火的场景，只觉不寒而栗，便转而问道：“那现在我们生活的世界又是谁创造的，众神之父吗？”
　　此问一出，Mairon的神情又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犹豫了半天，最后似乎怕我再生气，才答道：“不，是我。”
　　见他躲躲闪闪，我便猜到答案会和他有关，但还是结实的吃了一惊，“你，创造了整个世界？当初不是神父带着众神才做到的吗？”
　　Mairon笑了，好像有点无奈，又有些愧疚，“所以我才力量用尽沉睡了那么久，而且你看阿斯加德现在的气候，就知道我做的不怎么好了。”
　　怪不得他在魔族领地内的这段时间显得有些沉闷，以他的性子肯定不知道自责了多少次。这时我也不好再逼问，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怎么能说不好呢？虽然总是下雨，但也比常年冰寒要好多了。你只有一个人，却几乎创造出了一个完整的世界，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Mairon对上我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情绪低落，他眸子里的星空此时显得比平时黯淡些，但依旧广阔无边。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弯了弯唇却不像在笑。
　　“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他低声说，“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更何况……世界毁掉也是我的错。”
　　我听着他这么疲惫的语调，不知为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