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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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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过半刻,人方缓至,吞佛童子踱步到门前,眼光落处,正是宵搭放在剑雪肩头的手,紧抿的双唇微扯,眼尾扫到桌上那一推晶莹通透的冰物,讥讽道,[汝等真是好心情,雕冰琢物来打发时间。]
剑雪突然感到肩上的手似有千斤重,沉默半晌,对着宵解说道,[挂怀则为思念,情系则为倾慕,你懂吗?]
宵偏头想了想,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我要好好想一想…]解说虽简单,但他奇妙地能参透其中些许含义,不知为何,总有股隐约的情愫,非是滋生出来,而该是原本就埋藏在心底深处般。他收回手,看了看吞佛童子,又对剑雪道,[他来找你,我先回去,我需要专心思考,你的茶很好,我还能再来找你么?]
[随时恭候。]
宵定定地注视他,抬起手,指尖停在距他脸颊不到寸许的地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放下来,没有碰上去,转身朝门外走,越过吞佛时募地记起一事,回身问道,[你的名字…可否再说一遍?]
剑雪迟疑片刻,[剑……剑雪,剑雪无名。]无视投射过来的冰冷目光,坚持将名号报了全。
[剑…雪…无名……]宵跟着念了一遍,这次远比初见时的来得谨慎认真,[我记住了,你的名字。]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同样缓慢的脚步,却比来时显得轻快。
待到宵走后,剑雪坐回桌前,吞佛见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拿正眼瞧过自己,不由沉声问道,[汝对吾,无话可说吗?]
剑雪端起玉坛,将宵喝剩的茶又加满,手一摊,[请坐喝茶。]
吞佛走过去坐下,左手握杯运气,火焰[蹭]的腾出掌心,将好端端的茶水连同石杯一起烧成青烟离手散去,[以他人残剩相请,这是汝待客的方式,亦或,只是对吾特殊?]
[好茶难得,弃之不舍。]剑雪对他的举动视若无睹,自斟自饮。
吞佛冷笑道,[剑雪,是该说汝变了还是刻意隐藏?告诉吾,剑雪无名这个称谓对以前的汝和如今的汝,可有区别?]
[同一个名,同一个身份,并无区别。]
[真如汝所说,无区别么?]顿了顿,放低嗓音,[剑雪,可还记得那一战中,汝对吾说过的话?]
剑雪微怔,思量少时,不答反问,[你可又记得吾说过的话?]
[汝说过的每一句话,吾不曾忘却。]
剑雪眼光一闪,吞佛见状笑问,[哦…汝不信?要吾一一背出来给汝听吗?]
[没必要。]剑雪没兴趣与他东拉西扯,浅啜一口茶,刚将石杯放回桌上便被人抄走。
吞佛轻摇手中的杯子,[来者是客,客随主便,既无余杯,吾不介意与汝共享。]
剑雪有些呆愣地看着他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迟迟无法出声,直到他把杯子还到身前才吞吐道,[你…茶坛在此,请自便。]将玉坛推过去。
吞佛将茶坛隔开,不让它阻碍到自己的视线,[吾不习惯就坛饮茶。]
[吾不习惯与人同杯!]剑雪接得飞快,说完把脸别向一边。
吞佛[哈哈]一笑,随即凝起面孔,[汝不愿与人共杯,却要吾为之,剑雪,这是否可称为双重标准?]
[你不是说你不介意?]
[哈,吾说的,不只三字,汝何不完整将吾的原话道出。]
剑雪沉默许久,并不愿在这些琐事上绕来绕去,索性岔开话题,[你来这里,找吾何事?]
[无事,便不能找汝么?]
[吾只知道,吞佛童子,非是闲人。]
他的语调越是平淡,吞佛就越是想要挑动他的情绪,[若是吾说,吾只是来对汝释出善意,汝当如何?]
[要吾…回馈善意?你的用意,吾清楚,不必费心。]
[汝清楚?哈……]吞佛嗤笑一声,瞥眼看向桌上堆的东西,伸手拿过一束冰花把玩,[看来汝的确是不会无聊,只是……汝以为汝在做什么?帮他?还是另有用意?]
剑雪不为试探的言语所动,淡淡道,[你怎样想便怎样是。]
[汝倒干脆,可知,不懂装懂,乃是误人子弟?自己尚未探知,又何谈教人,剑雪,听汝对思念倾慕的讲解,真让吾又长了回见识。]吞佛似笑非笑。
剑雪回道,[休说反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见解,这四字,吾不懂,你也亦然。]言下之意就是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不要说谁。
吞佛不语,静静凝望他,却见他始终不肯将眼神投放过来,不禁轻叹一声,垂眼看向手中的冰花,低低道,[冰火不相融,吾手中物,甚是脆弱,要毁,轻而易举……为何还在,你知道吗?]
剑雪闭眼不答,吞佛起身走近,将冰花轻放到他手上,注意他的手指一动,眼光瞬时暗淡下来,轻声低语,[剑雪,汝之名,吾希望不仅仅代表一个存在……]见他不开口,也不强求,负手往外走,到门口时顿下脚步,[暮雪,吾会为汝带来,汝之不舍,吾当作珍惜吾的心意,收下了。]不回头,也未等回应,径直走出去。
这时剑雪才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见底的石杯,泛起一抹笑容,却察不出丝毫暖意,只透出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与先前的表现截然不同。
???
无欲天内
谈无欲匆匆赶回,见叶小钗与素还真坐在桌前,忙大步跨过去。
[叶小钗,你来了。]
叶小钗微点了一下头,谈无欲急问,[情况如何?]
素还真代为回答,[人刀皆在原处。]
谈无欲愣了一下,又看向叶小钗,[确定兵器无误?]
叶小钗还未有所表示,素还真抢道,[哎~道友,你这么问可是对刀狂剑痴的怀疑?]
[素还真!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都什么时候了还给他找碴,谈无欲双目怒瞪。
[是是,道友只是一时心切,措辞有欠考究。]说着倒了杯茶递上去,[劳累一整天,来,喝口茶顺顺气。]
谈无欲白他一眼,对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是有气发不出来,没好气地接过茶猛灌一口。
等他饮完一杯,气息稍顺,素还真才接着开口,[从伤口上判断,绝对错不了。]
谈无欲沉思片刻,愈发不解,[难道有两把同样的武器?]
[那倒未必然。]素还真看向叶小钗,[叶小钗,当日你不知有变,将那接应的蒙面客带至栖息地,说明那人并无表现出任何歹意,我们假设武器是同一把,他暂借去,事后归还,这样可说得通?]
[若真如此,那此人行为着实怪异,身法也异常高超,能避过看顾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取刀还刀,素还真,你丝毫不觉可怕么?若此人意在夺命,现在怕是难以挽回……]
谈无欲面色凝重,额际因方才一番心绪渗出微汗,相较之下,素还真的悠闲却叫人生疑,谈无欲这话一方面是道出心中忌惮,一方面也是要素还真谈谈想法。
素还真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语速纯粹是要逼人发疯,[道友,你可知尸首并非叶小钗先发现,而是空降在他面前,代查过刀伤,迅即由内至外被腐蚀得皮骨不存,这是怎样一种情况?]
谈无欲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而来,但心思一转,立有定数,[毁尸,是不叫人发现死因,或不希望有人知道杀人一事,但又特意送给叶小钗察看….嗯,传达某种讯息……]
素还真点了点头,[此人行事果断,非临时起意,不管是敌是友,传讯息,表明有合作的意愿。]
素还真想的是杀人传讯的动机,谈无欲却有更多的顾虑,只要一想到那人竟然能在叶小钗面前隐去踪迹,背脊就阵阵发凉,倘若有朝一日成了敌人,绝对是防不胜防,而且令他更为疑惑的是——[既是要合作,为何不现身一谈,隐晦的手法,如隔布幕,揭不开,于双方都没好处。]
素还真却另有看法,[己方尚瞒三分,意在避人耳目,己存疑敌更难知,此人若不是太自信便是不轻易相信他人的孤客,等吧,时机总会有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