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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番外1 玉店1 ...

  •   凌欣和贺云鸿两个人正在亲吻中,忽然听见窗外有声音,两个人都忙分开,一齐向窗外看去。大窗外的假山上冒出了个头,是韩长庚,他一见凌欣和贺云鸿的情形,忙缩了回去,说道:“他们……挺好的……不用看了!”

      可是孤独客的声音响起:“我得眼见为实!”

      凌欣忙向屋里扭头,不看窗外,可是发觉自己还抱着贺云鸿——怎么回事?!这才多久?竟然不放手?!可是感觉贺云鸿没有松开,自己就借口不放吧……

      孤独客的声音:“哦!我们走吧!”低低的谈话和笑声远去……

      凌欣没好意思再抬头,只将自己的脸贴在贺云鸿的肩颈处,与他依偎着。她的目光向下,注意到屋中的墙皮残破,地面的青石板裂开,有的地方缺了角……战乱才过去几天?京城几十万人在战火中死伤,她能与爱她的人这么拥抱着,是多么幸福……凌欣微笑,闭上眼睛……她呼吸着贺云鸿衣服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他发间的皂角味儿,她用手轻轻抚摸贺云鸿的后背,真的是瘦骨嶙峋,不能让他再饿着……

      凌欣抬头看贺云鸿,才启唇要说话,贺云鸿马上吻了过来,凌欣闭上眼睛,两个人轻轻地相互吻了一会儿,凌欣小声说:“我们去用些午餐吧。”

      半天,贺云鸿没说话,凌欣抬眼看,贺云鸿脸上没有表情,眉头极轻微地皱着——有些不高兴吗?看来是不想走?

      凌欣笑着抱了抱贺云鸿的腰,放缓了声音:“我饿了……”

      贺云鸿点了下头,放开了手臂,到桌边拿起了那张和离书折好,凌欣有些尴尬——现在该怎么办?和离书不算了……贺云鸿将和离书放入怀中,说道:“娘子对上次婚礼不满,这次,我们重办就是。”

      凌欣瞥了他一眼,刚要说你满意吗?可想到这里的人不能说父母坏话,就生生咽了下去。破城那夜,贺云鸿到了自己身边,他的选择已经很明白了……

      贺云鸿向凌欣伸出一只胳膊,凌欣双手扶住他,问道:“这里有吃的吗?”

      贺云鸿摇了下头,慢慢向门口走,凌欣随着他移步,问道:“该去哪里吃点东西,京城还是乱乱的……”

      贺云鸿轻声说:“去诚心玉店吧。”

      凌欣一下停步,瞪大眼睛看贺云鸿,贺云鸿侧脸:“怎么了?我一直想去看看。”

      当初没有告诉蒋旭图密院的事,是凌欣的一个心病,她才要开口,贺云鸿说:“你不必这么介意,就是你那时对我说了,我也不能去,我们府中有人知道你我在通信。”

      凌欣艰难地说:“可是我该提一句……”

      贺云鸿严肃地摇头:“我能有此时,已得皇天后土之重赐。你千万不可再指摘自己,以免上天以为我贪得无厌,不知感恩。”

      凌欣不懂这种逻辑,叹气:“那时,我只需要一天,不半天……”如果能拖一拖,让她的人到位了,贺云鸿就不会真的受刑了……

      贺云鸿伸手又拥抱了凌欣说:“娘子不要这么想,孤独郎中说,我若不受刑,他不来给我治伤,我日后也活不长……”

      凌欣皱眉看贺云鸿:“他凭什么这么说?”

      贺云鸿嘴角一抿,一手绕着凌欣腮边的头发说:“娘子别担心,他说已经给我治好了内伤。”

      凌欣也想起孤独客说过这话,可是她还是不由得想起贺云鸿气息奄奄的样子……她有点后悔方才说什么不会对他好之类的话,但这么快就道歉,有点儿不好意思……凌欣抱了下贺云鸿,把鬓角贴在他的脸庞,低声说:“你说了你是可托终生之人,我习武,我的终生可长了。你得一直陪着我,不然我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贺云鸿闭眼——他终于让这个叱咤风云的女子原谅了他,对他痛惜如此……他叹息般说:“就听娘子的……”

      两个人又抱了会儿,凌欣抬头看贺云鸿,贺云鸿微睁开眼睛,神色疲惫,像是累了,凌欣忙说:“我们去玉店。”

      贺云鸿点了下头,凌欣扶着他又往门口走,手握得紧了些。

      到了门口处,那个老丈迎上来:“公子,姑娘,要走了?这边请。”引着他们行过走廊,到了屋子门口。他从门边的一个横架上,取下一袭斗篷,双手捧了过来。贺云鸿没有动,凌欣只好接了,抖开,给贺云鸿披在肩上,给他在脖子处系了带子。

      贺云鸿举手向老丈行了礼,凌欣也忙随着一礼,“多谢老丈!”

      老丈说:“不敢当,公子是这里的常客。”

      凌欣扶着贺云鸿慢慢地走过院落,快到门口抬头一看,孤独客寿昌等人都在门边站着,全脸上带着笑,凌欣脸红,可是没放开贺云鸿的胳膊——他的书童不在,他风吹就倒的样子,自己当然得扶着他吧?

      孤独客呵呵笑着说:“我就说他们快出来了吧?到饭点儿了呗!她怕有人饿着……”

      凌欣脸发烧,可是韩长庚杜方都是长辈,她不能说什么,走到了几个人面前,贺云鸿胳膊一动,凌欣放开,贺云鸿行礼,韩长庚等都还礼,韩长庚笑着对凌欣说:“干爹放心了……呵呵……”

      杜方也捻着胡子:“姐儿啊!太好了……”

      孤独客假模假式地说:“姐儿,是这么个人哪,我看着很合适!过了我的眼了!”

      凌欣抬头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你等着!”

      孤独客喔了一声:“姐儿恨我?是因为我医治了贺侍郎吗?”

      凌欣被堵得一下语塞,只好又低头,贺云鸿开口说:“我们去诚心玉店。”

      孤独客过来扶着贺云鸿另一只胳膊走向马车,韩长庚和寿昌掀起了车帘,到了车门前,孤独客对贺云鸿说:“贺侍郎如此相护,真是内外有别!”

      贺云鸿对孤独客道:“大侠之恩,我没齿难忘。”

      孤独客对贺云鸿叹气:“贺侍郎不必这么客气,贺侍郎也于我有恩,我只愿贺侍郎得遂心愿。”说完,与凌欣一起用力,将贺云鸿扶入了凌欣来时乘坐的马车中。

      凌欣手扶车门,发窘地对孤独客说:“多谢大侠了!”然后忙一低头进了车厢。

      孤独客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韩长庚一拍他:“走吧!这么高兴的日子,你就别捣乱啦!”

      孤独客拖着声道:“我是他们的大媒人好不好!”

      杜方哈哈地笑:“成人姻缘自得姻缘,我也给你当个媒人就是了!”

      孤独客上了马,叹气道:“我还正需要媒人呢!”

      杜方笑着问:“是小柳姑娘?”

      韩长庚也上马,说道:“她该是小了你二十岁吧?”

      孤独客说:“哪有那么多,才十六好不好!而且,我长得多年轻!那天有个小童还管我叫哥哥呢……”他一拧脖子,耳朵快碰到肩头了。

      寿昌捂嘴笑起来,赶动了马车。

      杜方问道:“我听人说……”他没说完。

      孤独客坦然:“我骗了她,结果她疯了,管我叫娘娘,又当我是夫君,我得娶她。”

      韩长庚迟疑了片刻,问:“你是真心愿意?”

      孤独客点头:“不管我是娘娘,或是郎中,她对我都很好。我现在明白当初贵妃娘娘为何让她当贴身的侍女,她心地赤诚,体贴入微。我能娶她,是大福分。”

      杜方点头说道:“那我就给你做媒。”

      韩长庚认为孤独客没有邀请他,就没有出声。孤独客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够朋友!

      车厢里,凌欣在贺云鸿身边坐下,贺云鸿一手抱着凌欣的肩膀,把头靠在她的头边,马车动了起来,贺云鸿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凌欣身上。凌欣扭头看贺云鸿,见他又微皱了眉,知道马车的颠簸让他不舒服,就没动,任贺云鸿像个抱枕一样抱着自己。

      凌欣此世长年耍刀骑马,腰*肢*柔*韧,胸..部厚实,凌欣对自己成为优质的人体减压器有绝对的自信。果然,贺云鸿闭了眼,动了动头,两个人耳鬓厮磨,可是谁也没说话。在马蹄车轮的响声中,凌欣将贺云鸿的斗篷拉好,盖了他的前胸膝盖。虽然她觉得初春的风不冷了,可是贺云鸿没脂肪,还是该多保暖……

      车外,寿昌问:“那里怎么没见到贺侍郎的车驾?”

      孤独客说道:“肯定是走了呗!贺侍郎独自一人,自然是要坐我们的车回去。”

      寿昌说道:“是这样呀!贺侍郎真是……”

      凌欣在车里接茬儿:狡猾!……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反而用脸微蹭了下贺云鸿的额头。贺云鸿的脑袋本来已经靠着她的脸了,可竟然又使劲贴了贴。

      马车在前面走,孤独客等人骑着马跟着。走了一会儿,韩长庚忽然叹气,孤独客问:“我说韩兄啊,你这长吁短叹作甚?”

      韩长庚说:“姐儿这亲事,算是定了……”

      孤独客有些不解地说:“咱们不都说这是好事吗?你叹什么气?”

      韩长庚纠结,说道:“我也觉得是好事,只是,我想起了姐儿的娘,梁夫人。”

      杜方了然,沉默不语。孤独客问道:“这位梁夫人是怎么回事?”

      韩长庚叹息:“当初,梁姐儿的母亲梁夫人,是梁老寨主的独生女,也使一把大刀,那时在战场上我见过一面,挺顺眼的。梁老寨主的事你知道吧?”

      孤独客点头说:“这谁不知道?当年梁老寨主领全寨的人冲入了戎兵的包围圈,救出了老安国侯唯一的儿子,可是自己和两个儿子全死在了战场上。”

      韩长庚说:“梁老寨主的夫人,听了噩耗,也去世了,留下了梁氏一介孤女。当年的老侯爷就一定要侯爷娶了梁氏。梁氏过门,没什么嫁妆,只给了侯爷夫人一套蓝玉的碗碟。”

      孤独客意味深长地看韩长庚:“没想到韩兄是个明白人哪!”

      韩长庚苦笑:“那时我的娘子是侯府的一个丫鬟,她曾告诉我侯府里怎么笑话那个山大王的女儿,老夫人让她天天站规矩,冷嘲热讽,骂得她抬不起头来,梁夫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若是辩解,还会被罚跪,被所有丫鬟婆子看在眼里,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

      孤独客冷笑了:“黄金有价玉无价,战前江湖上都传蓝玉价比十倍黄金。梁家算是灭了门,安国侯府肯定没下什么聘吧?不花钱就得了个媳妇,还是能随着安国侯打仗的,外加了套玉器,老夫人还不知足?”

      韩长庚摇头说:“不是嫁妆的事情,梁夫人不识字,也不知礼仪姿态……”

      孤独客皱着眉,“有人挑她的刺?那梁氏也是能耍刀的,怎么就不剁几个?”

      韩长庚白了孤独客一眼,说道:“一看你就是没成过亲的!那么一闹,梁夫人还有家吗?她如果不离侯府,打得厉害了,弄不好转天就被人毒死了。更何况……”他又叹气。

      孤独客想了想,问道:“那梁夫人对安国侯……”

      韩长庚点头:“我那时看得出来,在战场上,梁夫人提着刀冲过来,本来气势汹汹,一直杀到了将军面前,可是一见了将军,她的脸就红了……”

      孤独客幽幽叹息:“讨厌!孽缘!我最不喜欢这种事!”

      韩长庚说:“府里的人都知道,梁夫人对将军……”

      孤独客问:“那安国侯对她呢?”

      韩长庚说:“我想,刚开始的一年,将军定是感动她的恩义,不然也不会有了梁姐儿。”

      孤独客阴笑起来:“你可别这么逗我,这还叫‘感动’?那不感动,可怎么得了?哦,听说姐儿当初是个傻子?那又是怎么回事?”

      韩长庚说:“梁夫人怀孕的时候,老夫人也没放过她清闲,天天指使,缺吃短喝的,我娘子说,老夫人已经给将军选中了人家,就要休了梁夫人了,实在不想让她生出孩子来。她月子里的时候,老夫人病了,就让她成夜在自己床前守着尽孝。听说奶娘见主母如此不堪,也就不上心,婴儿被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梁姐儿小的时候是傻子……”

      孤独客脸沉着,他见过贺老夫人,一直对她没有好印象。

      杜方出声道:“贺侍郎与安国侯不一样。”

      韩长庚对杜方说:“说真的,我觉得你娘子对媳妇……”

      杜方也摇头:“她那个性子……我懒得和她吵。”

      韩长庚惆怅地说:“我家要是有个媳妇,生了孩子,我娘子一定会乐坏了,哪儿能对媳妇不好……”

      孤独客看韩长庚:“你孩子多大了?”

      韩长庚嘿嘿了一下:“我没有孩子。”

      孤独客打量了他一下,说道:“这样吧,我给嫂子诊诊脉……”

      韩长庚摇手:“不用不用,她都三十五六了。”

      孤独客说:“我只说给诊诊脉!我给你治膀子的时候号了脉,你没事,也不那么老……”

      韩长庚激动了:“真的吗?!真的呀!我……我得赶快回去见我的娘子,你也和我一起去云山寨吧!我们那里吃的好,满山的鸡兔猪羊,肉管够!姐儿种了好多果树,养了蜜蜂,夏秋吃不了的果子都做成了果酱,抹在馍上可好吃了,姐儿还让人种了好多草药,说里面有特贵重的……”

      孤独客说道:“那样的话……可小柳现在离不开我,一天不见,她就要到处找,她又会武艺,谁也拦不住她……”

      韩长庚忙说:“一起去一起去啦!”

      孤独客说道:“我还缺个媒人……”

      韩长庚点头:“我可以我可以!”

      杜方呵呵笑了。

      凌欣在车里也笑了——如果韩长庚和韩娘子能有孩子,那多好!她侧眼看贺云鸿,贺云鸿闭着眼睛,没有笑意。凌欣知道自己干爹的意思,说实话,凌欣也明白自己若真是个小土匪,大概也会如梁氏一般……可她不是个小土匪!不然勇王也不会做媒!所以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悖论——她不可能重蹈梁氏的覆辙,何况贺云鸿不是见死不救的安国侯。

      凌欣根本不为此事感慨了:她一直能够掌控自己的道路!能决定她的未来的,只有她自己!她的命运不会是别人的翻版,结局早就注定不同!她不是个受害者,她无需从一个受害者的角度来自怨自艾!

      终于,马车停下,韩长庚和孤独客下了马,来打开了帘子,凌欣推着贺云鸿起身,又从里面扶着他出了车厢,自己才一步跳了下来。

      常平跑出来,见了韩长庚和杜方就说:“韩叔!杜叔回来了?”梁成他们走后,韩长庚和杜方就住在玉店了。常平又对孤独客行礼:“大侠有礼!”又对车上穿着太监服的寿昌行礼:“公公有礼。”

      他见寿昌去扶了贺云鸿下车,一下呆了:“贺侍郎?!”他过去在婚礼和回门见过贺云鸿,说着胡乱抬手行礼。又见凌欣下了车,有些糊涂地问:“姐姐来了?”

      凌欣点头,扶了贺云鸿的胳膊说:“走,我们进院子,我想做点饭吃。”

      常平目瞪口呆地看凌欣的手,半天才反应过来:“姐姐……这……这是……姐姐,你这是……”

      凌欣抿嘴笑:“好啦好啦,走吧。”她扭脸对贺云鸿介绍说:“这是我们山寨诚心玉店的常平掌柜。”

      常平再次行礼,拿出了范儿说:“贺侍郎,我的名字是姐姐起的,算账是姐姐教的,这个地方是姐姐画图设计的,所以这里虽说我担着个掌柜的名儿,也算是姐姐的家,贺侍郎请进。”

      贺云鸿点了下头,寿昌放开手说:“我还是就在马车上吧,不然没人看车。”

      韩长庚说:“不用,你随我走,把马车从这巷子赶进去,那里有马厩,虽然破了些,还能放车。现在街上总有巡护队,抓着抢劫的就狠打一顿,没什么劫匪,不会有人偷你的车马,何况你还有皇宫的徽记,我们在里面也听得见。”

      韩长庚牵了三匹马走入了小巷子,寿昌驾着马车跟着。杜方向孤独客示意,两个人往玉店里走。

      贺云鸿向周围看了看,当年他与贺霖鸿俯瞰诚心玉店的酒楼已经成了一片瓦砾,上面横七竖八戳着烧得半焦的屋梁木椽。

      常平忙介绍说:“围城时,这片街打得特厉害,我们山寨的人和兵士们在这街两面占了七八座楼,互成犄角,和戎兵纠缠了三天四夜,后来箭没了,活着的人逃过来,住在我们后院,这里有暗室,有粮食。现在大家都跟着寨主入了勇胜军,只留了我看守这地方。”

      常平伸手示意,凌欣扶着贺云鸿进入了屋顶露了大洞,满地砖石的店铺。他们穿过成了个洞的店铺后门,进了一个小院子。身后,去送马车的韩长庚和寿昌跟了进来,韩长庚搬了大木板盖了门洞,顶上了石头,算是关了门。

      凌欣搀扶着贺云鸿走过院落里从乱石中开出来的小路,进了二进的屋子,前面的杜方和孤独客已经给他们留了墙壁上的暗门,他们过了门,就进入了屋子后的一个小院落,院子的围墙是高大的房子,院子的小小的正房毫无损坏,门户微开,雕花的窗户完整,侧面是小厨房和水井,另一边是净室,院子里干净整洁,与外面的残破成鲜明对比。

      后面韩长庚和寿昌进了院子,寿昌惊讶地说:“哦!竟然是个密院!没人发现吗?”

      常平笑着说:“能见这院子的楼都烧了,他们要是不上了房顶,也看不到这里,各位里面坐。”

      凌欣扶着贺云鸿慢慢走入了正堂,心里还是发堵。

      大家都进了屋子,常平说:“请坐请坐!”

      孤独客打量着只有八仙桌和一圈儿凳子的厅堂说:“没变哪!”

      常平笑着说:“变了不就糟了?那时我们听着戎兵就在院墙那边砸东西,大气儿都不敢出。”

      韩长庚叹道:“当年,姐儿说要建这个密院,我们还觉得她太过谨慎了呢!”

      杜方看了眼贺云鸿,笑着说:“那时姐儿是因为……嘿嘿,来来,我领你们去后面看看,常小子在那边地下挖了几个地窖,东西多,开店时我们还埋过酒呢,走,去翻翻,也许还能找出来。”

      那时凌欣一知道卧牛堡失守,就要把诚心玉店建成个抵抗据点,动作最早,自然准备最充分。除了密院,凌欣走后,常平带着人在这片住宅中,还挖了三个大地窖,储备了许多东西。

      孤独客拉长声说:“哦?你还好意思说,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杜方说:“咱们不一直在忙吗?你在宫里没吃的?”

      孤独客说:“可是没有酒!”

      韩长庚也笑呵呵地对寿昌说:“我们也去,有酒一起喝。”说完几个人就离开了院子,杜方还向常平使了个眼色,可是常平傻傻地看着凌欣和贺云鸿,没注意到。

      凌欣发现贺云鸿自从上了车就没再说话,她扭头看贺云鸿,见贺云鸿眼睛半垂,就说:“你去卧室先躺会吧,等我去做饭。”

      贺云鸿又点了下头,凌欣挽着他进了侧室。

      侧室里是一张床,墙边摆着几只大箱笼。床上只有单薄的灰色被褥,凌欣扭头问常平:“我那套被褥还在吗?”

      常平忙说:“当然,就在这里。”他打开床旁边的一个木头箱子,抱出一摞蓝底白花的被褥来。凌欣忙去接了,在床上又铺上层褥子,把被子折放在一边。她直起身看贺云鸿,贺云鸿木然站着,自己都没有解斗篷。凌欣过去一拉带子,将他的斗篷取下,放在一边,刚要伸手扶贺云鸿去床边,贺云鸿却半平地向两边伸了手,像个企鹅。凌欣一愣,贺云鸿侧脸看来,指了下腰间的玉带,凌欣才明白过来,对常平说:“额,你去给贺侍郎倒些茶来吧。”

      常平从发呆中醒来,说道:“就来就来!”去弄茶了。

      凌欣上前给贺云鸿解了玉带,连同上面的玉珏,放在了床头的箱笼顶上。玉带解下,贺云鸿还是没有放下手臂,凌欣只好接着解衣服带子和布扣,将贺云鸿身上穿的蓝黑色的织锦外袍脱下,里面是白色细绸夹衣,再里面,却又是一层黑色内衣。凌欣刚要再去解开白色的内衣,贺云鸿放下手臂,弄得凌欣红脸——好像自己急着要把他脱*光似的!她扶着贺云鸿坐到床上,贺云鸿慢慢地将鞋褪下,凌欣正扶着贺云鸿躺下,听见贺云鸿低声说:“娘子还是要等到洞房之夜才好……”

      凌欣耳朵红了,听见身后常平的脚步声,只能低声说:“你说什么呀!”

      常平端着茶盘进门,见凌欣将贺云鸿放倒在床上,差点把盘子扔了,忙过来问:“姐!我来吧?”

      凌欣笑笑,起身从他手里接过茶盘,端给贺云鸿,说道:“喝点茶,你嘴唇都干了。”

      贺云鸿手肘支在床上,拿起茶杯,在常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慢慢地喝光了茶,把茶杯放回茶盘,凌欣将茶盘递还给常平说:“你去后面给我找出些米来,还有腊肉菜干什么的,我一会儿就过去。”

      常平结巴着:“好,我就去,那姐,你快点过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凌欣见他走了,弯腰展开自己的被子给贺云鸿盖了。贺云鸿指了指自己的嘴,凌欣看了看身后,弯腰亲了亲他的嘴唇。贺云鸿伸手拉着凌欣的胳膊不让她离开,两个人接*吻……一会儿,凌欣又尝到了血味儿,知道贺云鸿嘴里又出血了,忙离开了贺云鸿的嘴唇,正见贺云鸿微蹙着眉头,问道:“你的……好了吗?”

      贺云鸿有气无力地说:“娘子不是说我嘴唇干吗?”

      凌欣笑着将贺云鸿推倒在枕上,说着:“我还说你睡的不够呢!”一边将花样乡土的被子掩好。

      贺云鸿深叹了一声,从被子边伸出一只手来,凌欣只好坐在旁边握了,贺云鸿低声说:“娘子……”凌欣嗯了一声,看贺云鸿,见他眼睛半合望着自己,眸光清亮,凌欣以为他要说什么,就没说话。贺云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想事情。凌欣以为他会再睁开眼睛,可是等了会儿,贺云鸿沉静不动,凌欣再仔细听他的呼吸,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这也太快了吧?凌欣愕然,自己坐在这里还不到两分钟,贺云鸿已经入睡,这得多累?!她仔细端详贺云鸿,他眼睛下面的确隐约有层黑色,面色也在苍白和枯黄之间,他清醒时有种气魄,现在睡着了,显得萎靡不振。

      凌欣轻握着贺云鸿带着疤瘌修长如柴的手,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贺云鸿的手有些凉,凌欣握着,直到热了。

      现在,凌欣才从突来的激情中缓了口气,她看着贺云鸿的熟睡的面容,像是有一段遥远而温馨的乐曲,断断续续地从心上飘过。她有男朋友了!实实在在的一个人,不再是信中的笔友,不再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探花郎,他爱她,他知她,两个人将厮守一生……她已经满足了。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未来的生活与她原来向往的那么不同,充满了莫测,朝廷,对方的家庭……可是她却安然而快乐。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让她愿赌服输。原来生活里最重要的选择,根本无法理性。人生除死无大事,她与贺云鸿连死都面对过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凌欣轻轻地把贺云鸿的手放下,用被子盖了,以为贺云鸿会醒来,可是贺云鸿连眼睫毛都没动,凌欣起身走了出去,将侧厅的门在身后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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