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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大戏开演 ...

  •   从踏进屋里的一刻起,严锡就觉得自己的尴尬癌大概已经到了末期,手脚慌忙,不知该往哪里放。

      秦修远坐在床边,两腿随意地交叠着,在看到他的一刻,缓缓放下手里的纸质书,用沉黑的眸子平静地看他。对比之下,更显得冷静而从容。

      “票……我给你放桌上了。”严锡低着头,紧张到说话劈了音。嗯。秦修远回以低沉的简单音节。

      然后——安静,像死一般地安静。

      严锡时不时扫过自己的脚尖,放空的脑袋在想,门柱子可能是在变相地赶人。

      今晚能去哪睡呢?排练厅门锁了,演员被导演赶回去休息。

      可借宿的话,去谁那?宽子?王哥?又或者在家养病的刘和茂?

      刘和茂,他不好意思打扰,听说和女朋友住在一起。至于宽子和王哥,他不予考虑。

      常常和他们吹自己星途坦荡光风霁月,如今这个落魄样子去,简直是在打脸。难不成今晚真地去睡大街?

      要不求求门柱子?好歹是他的经纪人,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可怎么开口是个大问题。嘴现在如同被缝上一样,喏喏着就是出不了声。

      看着严锡一脸纠结欲说还休的模样,秦修远面无表情地道:“早点歇着,别影响明天演出。”

      “啊?哦……哦。”说完还是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移动,傻站在原地。

      秦修远貌似微微叹了一口气,拍拍床面:“今晚睡这儿。”

      严锡觉得这个姿势很像邀睡,要是秦修远的表情再温和点,就更到位了。

      尴尬地摸摸鼻子,严锡复问:“那……你呢?”

      “有行军床。”

      看出严锡一副“有床你不早点拿出来”的表情,又慢慢补充了一句:“前天整理东西时才发现。”

      言外之意,如果当晚有,他一定会拿出来。说罢眼睛还向严锡的下身扫了扫,轻描淡写却别具深意,仿佛在提醒着某人某天早上犯下的某桩囧事。

      严锡:“咳咳,那个……我先洗漱去了。”

      他忘了,这一页其实还没有完全掀过去。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意味着只要犯错过一回,把柄就能攥一辈子。

      等秦修远洗漱完时,严锡早就爬上床,双手交叠在胸前,睡姿端正。如果不是合起的眼皮下还在滴溜溜乱转的眼珠,绝对会让人觉得此人已经陷入酣眠。

      秦修远用毛巾擦过脸,齐整地叠好放在毛巾架上,坐在床沿长臂一伸。

      “关灯了。”秦修远尽量放低声音轻轻地提醒,瞥见严锡的手指动了一下,眼睛却依旧紧紧地阖着。

      秦修远眼角露出些微的弧度,啪嗒一声,屋子陷入夜色之中,月光透过窗子,渐渐亮起,扑了一地银白。

      严锡其实很想睡,长时间的排练耗费体力又耗费精力,可是偏偏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好紧张。

      不仅因为身旁不远处的秦修远,更是为明天的演出。

      怕忘词,怕情绪不到位……什么都怕。

      明天演出过后,他的名字将会重新出现在这个圈子里,真真正正的,以演员、以艺人的身份。

      其实严锡知道,明天只要正常发挥,就一定会出正面新闻。

      话剧圈子小而精专,本来就会比良莠不齐的演艺圈更加专业,更何况有戏骨齐老坐镇,娱记们即便是想编排些什么,也编排不出来,顶多旧事重提,却完全无法否定他现在的能力。

      可他还是紧张,心里慌得要命。

      话剧排练地这两个月,他学得可能比当艺人的那几年学得都多。之前他是野路子,演戏大部分凭感觉来。偶像剧对演技的要求向来很低,他也就得过且过觉得自己演技还不错。

      可这两个月,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戏剧人。一个字一个词,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停顿,反复地排反复地练,只为找到最合适角色的那一种表现方式。所有人都怀着崇敬的心对待这自己的角色,哪怕只有几句台词的奶妈和佣人,甚至于开场连脸都不曾露过的脚夫,每一次排练时也会努力的调整状态,哪怕没有自己戏份的场次也会在排练厅守着,从头到尾地温习剧本。

      他怕自己发挥失常,让好好的一场戏,并着大家的努力,一朝付诸东流。

      严锡这头越想越睡不着,而门柱子那头呼吸却渐渐均匀起来,这让他既有生气又有点纳闷。

      明天可是至关重要的一仗,怎么作为经纪人的门柱子,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别说紧张,关注度都没能够上问两句话的程度。严锡甚至怀疑要不是他上赶着来送票,秦修远可能都不知道演出日期就在明天。

      明明是对方逼着自己回娱乐圈,怎么这样的时刻只有自己着急地像锅上的蚂蚁,而门柱子睡地四平八稳。

      皇上不急太监急,这样的形式非常不对劲。

      这样想着,严锡索性睁开眼,烦躁地转过身来,盯着被月光剪出起伏轮廓的秦修远,隔空作势扇了两个巴掌。

      奶奶个球,你倒是睡地挺香,叫你睡!叫你睡!

      突然间,安静的屋子里响起秦修远的声音,伴着轻微的沙哑。

      “没睡?”

      冷不丁得一声,惊地严锡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急中生智减缓手下力度,装出一副随便扇扇的模样,严锡的语气故作苦恼:“额…有蚊子,嗡嗡的吵得睡不着觉。”

      “抽屉里有蚊香。”

      “没事,就一只。而且已经被我人道消灭了。现在就睡,嘿嘿,立刻,马上。”

      说罢抖抖被子,严锡将被角掖到脖颈处,做出一副打算入睡的模样。

      拒绝交谈的意味非常明显。

      月光沉淀着的屋子安静了几秒,然后秦修远的声音如出水面的气泡,缓缓响起。

      “紧张了。”秦修远问,暗夜里声音格外的低沉而别具磁性,听得人心尖一颤。

      对于这份迟来的关切,严锡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在心底连连得意地想着“看吧看吧,这才对劲”,最后故作沉稳慢慢地回答一句:“有点……”

      “哦。”简洁明了的回答。

      本来严锡还期待着有什么下文,安慰或者是鼓励,结果在这一声“哦”字之后——什么都没有,能听见的只有秦修远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几近入睡。

      就这么……没有了?!!!

      踌躇着等了半天,严锡最终还是沉不住气,试探着问:“喂,然后呢?”

      没有回应,气氛安静。

      不是真睡了吧……严锡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的朝着行军床进发。蹲在门柱子床边的一刻,他终于确信秦修远确实是睡着了,双眼安静地合着,绵长的呼吸声清晰。

      兄弟,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严锡在这一刻被袭来的深深挫败感打败,只能茫然无意识的看着秦修远的脸,压低音量小声地絮絮。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窝火么,啊?你这什么经纪人,我看是祖宗还差不多,凭什么,凭你长得好看啊……
      呃,还真是是挺好看的。

      从严锡这个角度看秦修远安静睡着的模样,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素来冷冽的目光,睫毛安静地匍匐,突出凹陷的眼窝与高挺的眉骨。月光银灰铺了满身,顺着颈部向下看,线条完美像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石膏像。

      尤其是那双腿,虽然不像女模那样纤细,但是胜在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一眼打过去就能牢牢吸引住目光,准确来说,是他的目光。

      想摸。严锡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窜出来这样的念头。随即在意识过来瞬间忍不住震惊地捂额长叹。

      门柱子可是个男人啊!!怎么三番两次出现这种可怕的想法,他是直的,比直线光线红外线都直啊!!

      可是……现在门柱子也睡着了,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偷偷摸一下,应该,没事吧……

      心里还在纠结挣扎,手却已经听从撒旦之音,不受控制向下伸去。

      很好,还差一点,马上就能摸到了……说时迟那时快,指尖距离秦修远的腿仅有几厘米的时候,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而截住了去路。

      “你在干什么?”秦修远向来清冷的声音有一点猛然惊醒后的沙哑。

      被当场抓包后,严锡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慌乱,而是努力地够了够指尖,希冀着能够摸到一点。

      然而秦修远的手简直像鹰爪,紧紧地握着他的,以至于难以前进半步。

      靠!就差那么一点!严锡深感到遗憾,然后才想起这是个什么情况,急速地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我……那个,看见你腿上有只蚊子……对,呃,所以……”

      听见如此蹩脚的理由,秦修远也不戳破,只是皱着眉截断话头:“现在没了?”

      “没,没了!绝对没了!呃……诶呀,我怎么突然这么困?”严锡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觉睡觉,晚安。哈哈,哈。”

      看秦修远不说话,只是半垂眼看他,严锡嘿嘿笑过两声,默默爬回到自己的床上。

      躺好,盖上被子,在闭上眼睛前严锡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要是再快点,是不就成功了?失策,失策!

      *************

      打光定点,走个过场,不消一个上午,全部搞定。

      晚上七点半演出,下午四点左右开始化妆,六点开声。时间表上都明确地写着,演员们只需要按部就班。

      下午一点:

      演员三三两两聚在后台的化妆室,喝着酸奶吃着面包,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闲聊的结果是大家都没怎么睡好,哪怕是身经百战的男主,也紧张地大半宿没睡,这会困意齐齐地正往上涌,没聊几句,各找各的地方睡去了。

      如此情境下,双眼炯炯有神坐得岿然不动的严锡,格外显眼。经过昨晚一段风波之后,他竟然很快地就陷入了深眠,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出乎意料的效果,也不知道这到底符合了什么原理。

      严锡单手杵着下巴慢慢地想。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蹿出来一段台词,严锡觉得这一段咬不大准,匆匆忙忙地翻出剧本,小声地念着。

      下午四点:

      化妆师和造型师来到后台。

      轮到严锡化妆的时候。,化妆师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地就恢复正常开始工作。

      他要画的是中年人的妆容,化妆师故意画深了法令纹,头发用一次性染剂染了几缕白发后用发胶齐整的固定成背头。黑色西装圆头皮鞋,一顶半旧不新的礼帽。当他站在镜子前的时候,有一瞬间差点认不出自己。

      化妆师得意地道:“怎么样?不错吧!”严锡回以一个大拇指。

      下午六点:

      演员们在舞台上围成一圈,像往常一样开声活动。

      “学好声韵辨四声,阴阳上去要分明……”大家围成圈子大声背着这首开声必用的声韵歌,边打着拍子边绕圈行走“舌尖高拱工耕故,舌面击节叫尖精……”

      等全部热身结束,齐老庄重的跪在地板上,带着无比的虔诚亲吻着舞台。站起身时难得地带了笑意:“站在舞台上灯光亮起的一刻,你就不再是你,而是娜拉”齐老指着小萌。
      “海尔茂,阮克大夫”手指移到男主角和另一位男二身上。

      严锡尽量挺直背部,看着齐老的手指缓缓指向他,带着如炬的目光,用着洪亮的声音:“又或者是——柯洛克斯泰。”

      “要对这个舞台心怀敬意。”齐老语重心长地嘱咐,声音渐高“今天晚上别的不要求,尽情的去嗨!”

      众人高声欢呼。严锡看见所有人的眼里有光在闪烁。他看不到自己,但他知道自己也一定是。

      七点二十:
      剧场的钟声已经响过两遍。钟声自七点十分开始,每隔十分钟响一次,每次响过后,都会有舒缓的男声响起,提醒观剧事项。

      演员已在后台就位,神情都不轻松。严锡透过上场口帷幕的缝隙向台下看,原本空荡荡的座位此刻乌泱泱地坐满了观众,人头攒动,在同样舒缓的场前音乐中拿着宣传单交谈。

      人,好多。门柱子应当也来了吧,还有王哥、宽子或许也坐在下面,静静等着这一场表演。

      “严哥,别紧张。”小萌拍着他的肩膀。

      “我紧张什么劲,你戏份最重,紧张的不应该是你么”

      “……严哥,我祝你孤独终老。”

      “诶,借您吉言。”说罢相视一乐。

      “加油!”小萌诚挚的地道。

      严锡:“你也是。”

      然后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钟声响起,在最后一次观剧提示声当中,严锡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座位席的灯黯了,人声熄了,剧场内陷入一片黑暗。安静了十几秒后,前方舞台灯光渐亮,大幕缓缓拉开。

      一场故事,正式上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大戏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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