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人渣谈恋爱》夕页

3、未删除联系人

　　虽然邓禹几次三番在这件事上较真，我也三番几次地要他订正，但是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我没有表达我的不愉快，只是沉默地可能有些久。她独角戏唱不下去，就建议我们各自冷静。”他喝干净小瓷杯里的咖啡，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不得不承认，邓禹对待工作是几百个认真，在生意上叱咤风云一把好手，可是私底下跟姑娘交往，无比人渣。当然，公司上下只有我和副总清楚他的真实形象。鉴于薪水勉强满足我这个时段的需求，跟来势凶猛的后浪毕业生抢工作着实费力等等因素的影响下，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住了炒他鱿鱼的冲动。
　　二十九岁的实力总裁，纽西兰留学归来，白手起家拉动网络经济，时间弥足珍贵。因为，他对恋爱技巧地掌握欲十分奇葩，基本没有更多空闲。
　　邓禹将私人手机抛给我，自以为帅气逼人地甩手走出办公室。手机险些落地，好在沙发前的地毯够软，而我眼疾手快，躬身接住。起身时副总站在门口，朝我暧昧一笑。
　　笑你个手抓饼啊笑！
　　工作时我是无比敬重邓禹的，亦步亦趋提心吊胆，生怕出错，不同的是，在面对副总刘峻时，我只需要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这是邓禹交给我的重要工作内容。
　　他二人相识已久，却从未以友相称。
　　邓禹所有的糗事，刘峻了如指掌，刘峻的所有尴尬，都逃不过邓禹当作把柄。玩笑归玩笑，他们的合作却是天衣无缝。
　　很奇怪的，对不对？
　　刘峻家里若有一支篮球比赛冠军奖杯，邓禹家里便有前一年与后一年的篮球冠军奖杯。翻译过来就是，他们是永远的校友，永远的竞争对手，旗鼓相当，相爱相杀。
　　奖杯这东西不是我的臆测，它们是真实的存在。久远到从九七年起，他俩便杠上了。
　　一次大单庆功会结束后邓禹带着一帮同事去他家继续狂欢，刘峻站在他书房里笑地无奈又不屑，勾起了邓禹无限怒火。他们的嬉笑怒骂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双口相声精彩绝伦，而我仿佛看到电光与硝烟。
　　后来我向邓禹求证，被他果断否决，不了了之。
　　而我怎会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刘峻有一本幼年奖状集，收藏隐秘，邓禹去到他家，不过三两下就翻箱倒柜找出来调笑一番。边笑还一边细数：“刘副总裁，要不要收藏歌手大赛千禧年纪念款冠军奖状？噢，写了我的名字，你或许会介意。”
　　那天是我跟随邓禹前去刘峻家取材料，看着平时无限好脾气的刘峻几近爆发，我赶紧上前领了材料拽走邓禹。
　　我能看出，邓禹当日无尽暗爽，同时也有些魂不附体，不知是否赢到一回而轻飘飘。
　　总之他俩每日上演一回欢喜冤家的戏码，我免费看戏，乐此不疲。时间久了，这也不妨当作我不愿换工作的烂借口吧。
　　注销了手机号码，重新通知邓总的父母亲戚与狐朋狗友新号，理由一如既往地烂：旧号码惨遭泄漏。
　　我无需担心会将信息发送给邓总不希望收到的人，因为他总会在换号前一晚亲自删除联系人。
　　拖入黑名单？你把姑娘们想的太善良，她们随便去社交软件上爆个料，这部手机毫无疑问会震成残废。
　　他收到的回信我一律不敢手贱点开，没有为什么。
　　可是今天偏偏该我倒霉也该我幸运，我竟然发现他没有删除苏丽文的号码，而我早已发出了那条号码变更的通知短信。
　　苏丽文的回信我只能一瞥简短十余字：“既然决定了自顾冷暖，请你别再无端纠缠……”
　　有如触电，我心内鼓声擂动。正当不知所措，营销部主任推开会议室门遥相呼唤我：“汪虹，去誊印室收传真，江苏来的，复印三份，要快！”
　　我一激灵，点开了短信全文……
　　手残救不了江东父老，更何况我还脑抽地选择了删除短信来毁尸灭迹。像极了小时候的寒暑假，趁爸妈上班时间偷看电视，明明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还要按下遥控板上的红色按钮，明明知道电视发烫，还要据理力争没有偷看。
　　我心情沮丧地取了传真拿去复印，做贼心虚的情绪遍布面颊。
　　直到散会后邓总叫我去冰箱拿餐盒，我才回过神来。
　　“我下午四点回来，有签字的文件你代收，那些个歪瓜裂枣的报表你看着挡掉重来。饭菜在冰箱记得自己拿出来打热，陈师傅备好车了吗？”邓总接过他的手机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回答：“好的。”不然就是：“好了。”
　　他在进电梯的前一刻停止了一切吩咐，安静地往脸上挂一副微笑，按住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我完全失去了给他打预防针的机会。
　　带着大难临头的忧愁，我加热了他昨晚挥刀舞勺的作品。
　　好在这份饭菜拯救了我的惴惴不安。它们的确很可口。
　　为了避免悲剧发生，饱餐之后我战战兢兢拨出了苏丽文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头迟疑与礼貌共存的一声“喂”，险些将我的心脏送出口腔。幸运的是，这个女孩儿还算温柔。
　　“苏女士您好，很抱歉打扰您的午休。我是汪虹，想必您听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再次表示我的歉意，此番来电并非有意骚扰。可以允许我占用您宝贵的两分钟吗？”我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些准备了一上午的话源源不断地冒出时，我正在发懵，万一她听见我的名字就挂断了电话可如何是好？
　　“不必客气，您有什么事尽可开口。”她些许失落地语气依旧温柔，让我放下心来。
　　“抱歉苏女士，邓总的私人号码是由我负责更换，然而今日发送新号码时不慎打扰到您，请您见谅，这并非邓总本意，而是我的工作失职，希望这通电话能够排除您的疑惑。给您带来的困扰与不便，我感到十分抱歉。”我此时是不是很像个懂礼貌的小孙女？
　　她的失落更加明显：“好的，我明白了，你不必自责，我不会再跟那个号码联络。”
　　“非常感谢您，苏女士。但还有一事需要麻烦您，请您务必做到不透露邓总的私人号码给任何人。”我向来不擅长求人，这时候的淡定，已然壮士断腕了。
　　苏丽文或许感到有些无语和可笑，“嗤”了一声，冷冷答道：“好的。”然后一改方才的贤淑，翻手挂掉了我的电话。
　　这个习惯，难道是跟邓禹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