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上)》薇露露

25、二十四

　　“后来呢？”

　　汲默酒坊内，叶汲双手托腮，避开绚烂夺目的旋转光束，缩在角落里，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对面。

　　凭借自己强大的想象力，在某人平淡乏味的表达中顽强勾出一幅略带惊悚的画面，暴力，激情加血腥？

　　叶汲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暗忖自己实在太重口了，她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就是自从回来至今，他都没有理过我。”江语默喝着果汁，语气甚是无辜。

　　“那那个司机呢？我很好奇他的下场。”叶汲一个前倾，靠着她，神秘兮兮的问：“你说池皓白会不会把他先奸后杀？”

　　闻言，喝东西的某人一个没防备，差点喷出来，而后又咽的太急，顿时咳得天昏地暗，江语默边顺气，边朝她狂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你猜呢？”

　　“我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真没劲！” 叶汲大呼无聊，本以为能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呢，没想到，才呆了两天就回来了：“你确定池皓白是去出差吗？”

　　江语默摊摊手，表示她也不清楚。

　　“那……” 叶汲喝着咖啡，欲言又止，偷偷瞟她一眼，不知该不该问。

　　江语默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心有灵犀的回：“我去了，第一天就去了。”

　　“那你有没有见到苏白医生？”

　　“没有”她沮丧的摇摇头，闷闷的说：“小汲，你说我会不会翻遍地球都找不到他。”

　　叶汲心下一沉，嘴上却故作轻松的开玩笑：“地球这么大，你怎么可能翻个遍。”

　　她失笑：“这不是重点吧。”

　　“哎呀呀，别灰心嘛，总能找到的。” 叶汲试图让气氛不那么压抑，但事与愿违，她眼看着她安静下来，目光一片涣散。

　　于江语默而言，苏白医生就像茫茫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是希望，更是绝望，你可以把它当成抵挡狂风暴雨的希望，更可以把它看作即将破灭的灾难。

　　一次又一次，她徘徊在矛盾的深海中，一边渴望找到他，一边又恐惧再次陷入无望里，其实，没找到也好，至少，内心深处，还可以藏有一份侥幸，一份对未来的寄托。

　　天知道，那天的失望之余，也让她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她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这唯一的希望都不能拯救她时，她会不会彻底崩溃？

　　事实上，这种游走于崩溃边缘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三年，她自己都不确定，她还有几个三年可以坚持……

　　卓帆在调好最后一杯鸡尾酒后，恰巧瞥到不远处的叶汲正对他拼命招手，一走过来，就见默默这丫头一言不发的揽着抱枕，神色消沉。

　　叶汲用口型告诉他苏白医生的事，卓帆叹口气，心里亦不好受，知道她们都没吃饭，脑中倏地蹦出一个主意，坐下，笑意盈盈的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不然今晚带你们去逛夜市怎么样？”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立马收到两道兴奋的小眼神，连江语默都在第一时间满血复活，冲他激动的眨眼睛。

　　卓帆嘴角一勾，配合的打了一个响指，欢呼着出了酒吧。

　　三人浩浩荡荡来到夜市，一时间，怀念至极，记得刚上大学时，她们最常来的地方就是这里，每天晚上都悄悄溜出去，手牵着手，在玲琅满目，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尝遍各色美食。

　　跟过去一样，此刻，江语默和叶汲笑闹的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拿着，嘴里吃着，一刻都闲不下来，卓帆一面付钱，一面惊讶于她们的胃容量。

　　“卓帆，给你吃。”

　　突然，叶汲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手端着臭豆腐，一手拿着羊肉串，举高请他吃，江语默站在旁边，笑眯眯的啃着玉米，口齿不清的耳语：“我赌100块，他肯定不会吃那盒臭豆腐。”

　　“那我加注一块，那些羊肉串他肯定也不吃。”

　　卓帆看着豆腐上那层油腻腻的酱料，再瞅瞅签子上的黑色炭灰，果真没让她们失望，他厌恶的向后退了退，捂着鼻子，嫌弃的说：“还是你们吃吧。”对于一个洁癖患者，夜市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两人对卓帆的反应十分满意，相视一笑，默契的用食物击掌，那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如出一辙，她们吃的大快朵颐，手上的东西只增不减。

　　卓帆忧愁的望了望还很长的街道，又见她们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禁忍不住张口提醒：“你俩今天吃的够多了，不许再吃了，万一消化不良怎么办，而且你们看。”他指着签子上的炭灰，言之凿凿的说，“这些东西太不卫生了。”

　　江语默和叶汲起先还听话的站在原地，乖巧受训，结果没过几分钟，两人就像约好般，纷纷把手里的小吃扔给卓帆，异口同声的说：“那我们不吃了，都给你。”

　　“这就对了。”他欣慰的点头。

　　哪料，话音刚落，她俩就趁其不备，恶作剧的往他嘴里一人塞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然后，大笑着，勾肩搭背奔向另一处小吃摊。

　　卓帆一个措手不及，瞪大眼睛，慌忙吐出来，怒视着两个罪魁祸首，一脸凶恶，只是，这俩祖宗谁也不怕他，还没心没肺的冲他挥手：“老大，快来快来，我们没带钱。”

　　凝着两人的笑颜，卓帆一阵无奈，叹息的摇摇头，眸中尽是纵容……

　　相比起这边的欢乐，另一边，池皓白却独自坐在车中，不耐烦的敲着手表，这个点，居民楼里的住户大多都已睡觉，路上幽幽暗暗，偶尔窜出几只野猫，也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他烦躁的下了车，穿着风衣来回踱步，还以为要等很久，谁知一偏头，居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远远走来，他心下一安，本想迎过去，却突然脚步一顿，眼睛危险的眯起，杀气骤显。

　　只见，在江语默刚走过的拐弯处，徒然出现三名戴着鸭舌帽的古怪男子，他们悄无声息的跟在身后，无声的打着手势，不知在计划什么？

　　池皓白知道，这可不是单纯的顺路，他握紧双拳，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阴影中，熟练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冷酷的容颜洒在月光下，看起来，狠辣无比。

　　即使收拾他们不过弹指间，但池皓白却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生生克制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给我滚！”他背着光，乍然来到他们面前，声音低沉的犹如鬼魅。

　　三个男人被池皓白齐齐吓了一跳，脖颈一寒，面面相觑，其中两人脾气最急，还没搞清状况就满脸不爽的撸起袖子，准备开打。

　　中间的那个矮个子男人最机灵，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电光火石间，猛地想到了什么，迅速抬手制止他们，不确定的跨步上前。

　　待看清来人，他战栗的哆嗦了一下，弯腰，恭敬地小声行礼：“池少爷！”

　　旁边两位一听，皆错愕的看向他，一时，双双低头，害怕的屏住呼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完了，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位佛爷！

　　尽管池皓白的身份很隐秘，极少人知道，但他们却因为主人的缘故，对他略知一二，这位表面看起来无害的正当商人，其实才是黑暗世界的真正幕后推手，鬼幽堂的暗门主之一。

　　可以说，他虽从未涉及□□，也不曾远离过，实际上，哪有什么纯粹的黑与白，界限这种东西在他们的世界里本就模糊。

　　“怎么，还不滚，想死吗！？”

　　听罢，三人也顾不上任务了，争相逃命离开，毕竟，被池皓白记住，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嗡……”大楼顶层的阳台上，一部手机正嗡嗡作响。

　　她接起，简短开口：“说！”

　　“主人，任务失败了。”

　　“废物！”

　　“抱歉。”

　　“原因！”

　　“我们准备行动时突遇池少爷。”

　　那边静默良久，沉声问：“那他知道了？”

　　“我想是的”

　　挂了电话，程粟瑾无力的把手垂下，端着酒杯，默默的俯瞰夜城美景，心中悲凉。

　　卷曲的头发长长的散在腰间，露出白皙的颈项，姣好的身段藏在丝质睡衣下，朦朦胧胧的透出里面的黑色内衣，发尾刚染的酒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中若隐若现，同她的唇色般，红的致命。

　　黑夜里，本就白嫩的皮肤显得更加细腻，修长的美腿尽情释放着性感，夺人眼球，魅惑人心，可惜，这种极致的诱惑却得不到心爱人的关注，她死死的握住杯子，用力摔在地上。

　　霎时，飞溅的液体刺激了程粟瑾的神经，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原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曾经那么骄傲，那么拼命，可为什么，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仍是这一室的孤寂。

　　难道繁华散尽后，留下的只有这些？

　　忽然，她害怕了，害怕这样的安静，害怕这样的窒息，她一遍又一遍的翻看手机，却发现，无人可找。

　　这种感觉，真是，遭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