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节操是路人》栗田野

4、又见召唤

　　“哼哼，你给我说实话你，我弟是不是你的初恋？”周黎天忽然嘚瑟地问她。
　　“……”所以说陈号的存在感是有多低？
　　“其实，”沈洛允偏过头睨着她，眼神下一秒又转到别处去，出神道，“我的初次暗恋是在幼儿园，然后……”
　　“然后？”周黎天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下意识地倾身向前。
　　沈洛允将头转到里面去，对着墙壁上的涂鸦不说话。有时候，她有想对别人说起她最深刻的喜欢的冲动，可以想到那个人，就迅速打散了这个念头。关于他的心情，不想和人分享。
　　手机忽然唱起歌你，拿起一看，是蔡卷耳打来的。
　　“我周三过生日，回来吗？”
　　沈洛允第一反应就是“这妇人又在逗我了”。“我才走两周……”
　　“我不管！”
　　“车费你报销。”蔡卷耳在淘宝开店已经有三年了，加上她不太爱吃零食，存的钱就是他们几人中最多的。
　　蔡卷耳一咬牙，答应了。
　　她刚挂电话，就听周黎天问：“你又要回家？”
　　“对啊，小姐妹生日。”
　　周黎天想了一下，很欣喜地说：“要不你把我弟带上吧！见见女方家长。”
　　沈洛允此时的心情就如她紧拧的眉头那么复杂，“见什么家长？我爸妈还不知道你弟这个人呢！”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是我妈强烈要求的啦！”
　　屁！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说谎。
　　沈洛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见此，周黎天唯有很不痛快地哼了声，回头拨弄键盘。
　　．．．
　　“你这是捉弄谁呢？”秦昂搂着蔡卷耳的腰亲昵道，“让她回来又要你垫车费的。”
　　蔡卷耳瞪他一眼，“我乐意！”
　　秦昂被她幼稚的动作弄得心痒痒，伸手在她脸上轻捏一把，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这次请哪些人？”
　　“我想想……”她掰着手指数出几个人来。秦昂松了口气，陪她去了三年的同学会，但有些人有些事他就是热络不起来。
　　“吕彦融挺好的。”秦昂想起了那个沉默的人，记忆中，他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寡言少年。
　　对于这个三年不出席同学会的朋友，她真的没法给他和沈洛允同等的待遇，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哦，他哦，我记得，他当初貌似挺喜欢洛洛的。”
　　“这样啊。”敷衍的语气。
　　蔡卷耳反复寻思这句“这样啊”好几次才反应过来，问他：“你早知道了？不是吧！你们很熟？”
　　“以前去你们二中的时候和他打过球。我以为他表现得够明显了。”
　　“好吧！”蔡卷耳点点头，靠在他的肩头回想以前的事，忽然说，“还有张衍！他也追过洛洛的！干脆这次把他也叫上，看他们俩谁还单着，要还对洛洛有意思我就撮合一下。”
　　“他们……俩？”秦昂捕捉到了关键词，奇怪道，“沈策呢？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撮合他和那傻子么？”
　　“沈策不行了。”
　　．．．
　　“沈策不行了？”沈洛允被蔡卷耳那脸高深的表情忽悠到了，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蔡卷耳拍了一掌沈洛允的手臂，瞪她，“小声点，他隔得那么近！”
　　沈洛允抬头望了眼正往这边看的沈策，说：“是挺近的。”
　　“我上次上街买东西，发现沈策离我挺近，卧槽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那货在跟上回那女的讲分手，态度强硬不说，还特凶，我在一边听墙角都被吓到了！”
　　沈洛允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接话，半晌才低低道：“你难道是第一次知道吗？他从高中就这样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追到，可没多久就厌烦了，分手时更是无论对方如何哀求，就是不肯退让分毫，到后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对啊，所以我和昂昂这次费了好大的精力，把你高中时的追求者都请来了。”蔡卷耳一拍掌，说。
　　“姐姐呀！”那个“都”字怎么让她这么不寒而栗呢？
　　蔡卷耳笑眯眯地应了声，真是好久都没见到沈洛允崩坏的表情了。
　　“实不相瞒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有个假男友这事儿太丢人，她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可蔡卷耳这分明就是要逼她去相亲的架势！然后，她的追求是一劳永逸。
　　沉默片刻，蔡卷耳鄙视她，“真的假的？你像是个热恋中的女人吗？”
　　沈洛允想说自己是半糖主义，然而，面前这个可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啊。
　　沈洛允低头不语的模样太可怜太乖巧，一下子戳中了蔡卷耳的萌点。蔡卷耳给她一个拥抱，说：“别紧张，只是看看感觉如何，不会叫你们立马在一起的。”
　　“哦哦。”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沈策一直注意着沈洛允那边，听不见她们在聊什么，但沈洛允脸上一再变化的表情他倒是看得很分明。女人的世界啊，他果然不懂。
　　见那边没聊了，沈策轻笑一声，一转头撞见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张衍，笑容凝结在了唇边，扬起了眉头。老实说，他并不怎么想见到这位曾经的好友。
　　蔡卷耳等的人总算是来了一个，赶紧起身去招呼张衍。
　　沈洛允收敛了慌乱的表情，佯作镇定地喝着果汁。
　　“沈洛，好久不见！”待她抬头，那人又说，“我是张衍，你还记得吗？”
　　当他那句“沈洛”叫出口时，沈策就觉得十分烦闷，看向张衍的眼神里居然带有冷意。潜意识里，他觉得只有自己可以叫她“沈洛”。
　　沈洛允动作一僵——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于曾经追了自己整整一年，弄得全校皆知的人，沈洛允是最怕最怕与之重逢的。
　　我是张衍，你还记得我吗？
　　……
　　我是张衍，你知道我吗？
　　是高二下学期吧，正值北半球的夏季，沈洛允频繁穿裙子的时节。
　　“下午放学有我的篮球比赛，要不要来为我加油？”沈策见沈洛允捧着几本书过来了，说。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眼，似笑非笑地打趣她几句，无外乎“底下空空的凉快吧”、“步子跨大了会不会怕走光”之类的。
　　沈洛允以前听了还会脸红着小骂他几句，如今是完全习惯了他的没节操。练成这样没有反应的反应，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面对她无视的态度，沈洛允就不干了，不甘寂寞地捅捅沈洛允的腰，要她给个回答。
　　沈洛允望了眼门外不停张望的女生，说：“你女朋友找你呀，哥！”
　　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他加油了，还非得叫上她。
　　一想到刚才门口的女生，就觉得自己不能好好上课了。
　　这节是物理课。物理是沈洛允的弱科，每次做物理习题都会怀疑自己的智商，这是件很令人伤心的事。这堂课沈洛允听得满头大汗，智商再次受到打击，旁边沈策还缠着她非要她去看比赛。沈洛允为了不错过那些重要的笔记，最终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沈策拎起包走了，走前还对沈洛允再三强调一定要去看他比赛。说实话，沈洛允心里挺高兴的。
　　一放学她就匆匆忙忙赶往篮球场，半路接到了秦昂的电话，说是她爷爷出院了，正好周六学生不上晚自习，就请了亲朋好友今晚一起吃顿饭，让她赶紧回去。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挂断电话后又打给沈策，不过一直没人接。
　　沈洛允到达操场时正好中场休息，她一眼就看见了众星捧月般的沈策。沈策远远见了她，原本微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了，笑着向她走去。
　　“怎么这么慢？”沈策抬手巴巴她的脑袋，像在逗弄一只宠物。
　　“人太多了，”沈洛允抓了抓被他弄乱的头发，抬头歉然道，“哥，我今天不能来看你比赛了，我爷爷——”
　　沈策的神情立马冷了下来，冷声打断她的解释：“算了，反正比赛就要结束了。”
　　沈洛允也是一哽，默了一下还想要把话说完，但一个不曾见过的女生走了过来，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她就咽下那些话，闷声说了声“再见”就走出了篮球场。
　　“她是谁呀？”女生右手手指绕起一缕长卷发，望着沈洛允的背影问。
　　“一个同学。”沈策这样说。
　　沈洛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受到了沈策的冷遇，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很想解释，可一看沈策冷然的样子，就什么也说不出了，好似原本就是她的错一样。
　　某天上午的大课间，沈洛允趁着这半小时去了趟图书室。回教学楼的路上需要经过一道长廊。沈洛允抱着书低头想事，在拐弯处听到了一些声音，她停下了脚步，探头去看。
　　沈策一手搂着一个女生的腰，一手亲密地捧着那个人的脸，面上在笑，温柔又轻佻。
　　这样的沈策，她从没见过。
　　“你不是喜欢蒋宁吗？为什么又要这样？”女生低头垂目，嘴角上扬，一副娇羞又期待的模样。
　　“有吗？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沈策笑意加深，挑起她的下巴，脸慢慢凑近她。
　　没想到沈策居然是这样的，活脱脱的一个流氓！
　　沈洛允死死咬牙，手紧紧抠着书，抠得指尖泛白。看着那两张越靠越近的脸，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不清楚自己有些什么动作，连眼泪盈眶了也无知觉。
　　“啊！”沈洛允尖叫着捂着裙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的人。
　　张衍看着被自己吓得后退好几步的沈洛允，比她还惊诧，“不是吧？我就是想看看你穿没穿安全裤，你就哭了？！”
　　“你有病吧！”饶是脾气温和如沈洛允，见了那张掀了自己裙子还毫无罪恶感的脸，也忍不住吼起来了。
　　“沈洛，你怎么在这儿？”沈策触电般地松开女生，居然紧张得不敢看沈洛允的眼睛。
　　沈洛允刚要弄清楚的心事被眼前这奇怪又变态的人给搅散了，对于沈策的话也无暇理会，瞪大眼睛怒视张衍。
　　张衍见她睫毛带泪而不自知，手还紧张地护着裙子，瞪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狼狈又可爱。
　　“我是张衍，你知道吗？”
　　“知道个鬼啊！”沈洛允简直要把手中的书往他脸上砸，这样无耻的人她还从没遇到过，她发誓！
　　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沈策先抛去了刚刚的别扭感，问：“张衍，你对我妹做了什么？”
　　这话问的好奇怪！不过，他刚刚说的“我妹”让沈洛允一个激灵清醒了，之前那些怪异的情绪都不应该有的！
　　张衍凑到沈策耳边说了些什么，眼神含笑一直盯着沈洛允，让沈洛允又生气又不自在，将书搂在怀里就走了。
　　张衍说：“我注意她很久了。”
　　沈策刚想骂“你TM真猥琐”，却在听到下一句后噤了声。
　　他说：“把你妹介绍给我吧，你哥们儿我好不容易有了谈恋爱的心思。”
　　这话像是一拳捶在他的胸口，让他又闷又疼。
　　“好吧，我就帮你拉拉线，要好好对她！”沈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僵硬。
　　既然在笑，为什么还要皱眉，沈策？
　　．．．
　　沈洛允刚坐下没多久，沈策就回来了。
　　沈洛允面上平静，不复刚才的崩溃模样，但沈策知道，姑娘心里拼命在忍呢。沈策想起刚才自己见到沈洛允那瞬间冒出的愧疚感，心里诧怪得不得了，心脏到现在还跳得厉害。
　　“沈洛，刚刚……”沈策见她脸色微变，又想起了张衍告诉自己他掀了沈洛允裙子的事，心里暴走了。那混蛋居然掀了沈洛的裙子！他一恼，就将张衍委托他做的事搁一边，暂时不提了。
　　沈洛允不说话，紧张地瞪着他，却听他话锋一转，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刚刚看到的是我闹着玩儿的”。
　　尽管心里不舒服，还是将脸转到一边干巴巴地说：“干嘛跟我讲？我又不会说出去。”
　　沈洛允明显没有领会到自己说这话的用意，不过她都这样说了，这事对她的确没什么影响，他也不再解释了。只是可惜了他之前的紧张与他认真的解释，在她眼里毫无价值。
　　后来的几天，沈洛允都在六班教室门口看见了张衍。有时她正要进教室，被他抓个正着，有时她坐在教室里面……结局都是自己被他截堵，听他说一堆奇怪的废话。
　　终于有一次，张衍被沈洛允茫然躲闪的态度弄得抓狂了，抬头冲坐在位子上正往这边瞧的沈策求助。“哥们儿，过来助我一臂之力啊！咱说好的啊！”
　　沈策见沈洛允也朝自己看过来，知道这回自己推脱不了了，只得起身走了出去。
　　“沈洛啊，那个，其实哥想给你介绍男朋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