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华婴

2、第 2 章

　　“你……今天的妆化得很特别。”
　　他像要掩盖什么似的开口。
　　我挑眉，“难得你肯夸赞，不枉我一片苦心。”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并不欣赏我的勾引，径自转身。

　　我拉住他的左手，轻声说道，“那具尸体——似乎还没被人发现。”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
　　我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是否已经知道，我是谁？”
　　他皱起眉头，装模做样，“……你在玩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这些小把戏。”

　　即便用这一如既往的傲慢来掩饰，但，只那一瞬的迟疑，足以暴露你的恐惧。

　　我摇摇手指，示意他听我说下去。
　　“我的名字啊……”

　　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出我的名字。
　　他的脸开始抽搐，扭曲，他推开我，极力否定，“不可能！你怎会知道她？没人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她的——”
　　“她的存在，都是个秘密。是么？”
　　我紧紧盯住他的眼睛。
　　“那你说，如果我不是她，我怎会知道她？”

　　想起我身世，自出生便被亲人遗弃，孤苦伶仃受尽白眼，但终究长大成人。那次我就职的公司将被收购，他是对方董事，我因公与他有过几次接触。本来无意高攀，但他说爱我，日日嘘寒问暖教我享受生活。
　　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暖对待我，或许是爱他，或许只是感动，我全心全意奉献自己，以为得到一颗真心。后来知晓他早有家室，但，我只是个世俗女子，无法抽身而出，无法顾全大局，只一味逼迫他离婚，逼迫他只爱我一人，换来如此结局。
　　我所留恋的他的怀抱，我所痴迷的他的温暖，都是杀死我的凶器，在我最后的时间，爱，化为怨恨，化为执念。我知我将无法转世超生，但我决意这样做。

　　我的手臂绕上他脊背，这是一个拥抱的姿势，他可以拒绝，但他无法抗拒，因为我的长发已经绕上他的脖颈，“——你说我，怎会知道？”

　　“你……你难道……她不是已经……”
　　他额上大滴冷汗流下。
　　“是，我已经死了，死在你的手里——”
　　因为我的不甘心，所以留下灵魂没有灭去。现在我借由这个身体重生，你是否打算，再一次杀死我，杀死这个身体？

　　看着他恐惧的神情，我放声大笑。
　　没有用的，你杀我再多次，我仍然可以继续——
　　继续在夜里失踪，找到新的身体，然后重生——

　　所以这一次，不如我来杀掉你，也许你的灵魂，可以找到更完美的□□，重生。
　　不过。
　　“像你这种男人，最好魂飞魄散。”

　　他倒在我的脚下。我曾经疯狂挚爱的男人。
　　扭曲的身体狰狞的脸孔，骄傲的头颅再也无法高高昂起。
　　生命记忆一并远去，罪孽深重的人，早已没有灵魂。

　　其实我不是恨你，我只是，无法原谅而已。

　　我转头望向窗外，这一次，天空没有下雪。也许是我的罪孽，配不上那白洁。
　　但其实，雪是多么肮脏虚伪的东西。
　　那令人绝望的白，不过是为了掩埋——

　　入夜，我带着一把铁铲，开着他的车，把他的尸体埋到一座荒山。
　　曾经你亦温柔爱过我，流下几滴眼泪，祭奠你，祭奠被你杀死的，再无法回到这世界的我。
　　然后离开这个身体，找寻新的身体，那无辜的女子被遗弃在荒原野地，因为我没有身体，来埋葬你。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无法清晰的计算时间。
　　我找寻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身体，引诱一个又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在那相互背叛的一千零一夜里，一次次失踪——

　　后来发现，我原来很喜欢雪。
　　这样我才可以不忘记，那些被我掩埋的一具具尸体。
　　在那一望无际的白洁里，掩埋着的一具具渐渐腐坏的尸体——
　　如果你认出我藏在别人身体里的灵魂，你是选择逃避，还是选择爱我？

　　若你选择爱我，我将给你这个全新身体。让我们一起寻欢作乐，不要真心，只要堕落。

　　若你选择逃避，明天你将再也见不到我。
　　因为你会死去。
　　而我。

　　我会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