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花开时（银魂同人）》凌夜紫

2、章二：自然卷的家伙是个温柔的人

　　“妈妈，那边有个男孩。”
　　小小的女孩掀开马车的窗帘，指着外面遍布尸体的荒野上那个抱着破剑的单薄身影，用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声音对身边喘着白色大褂的女人说。
　　“不要看外面，胧月。”
　　女人拉下女孩掀起帘子的手，一脸担忧地说。
　　“听着，胧月，不管你现在是否能够明白我的话，你都要牢牢记住一点，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你就必须学会对许多事装作不知道，既没听见，也没看见。只有无知的人才能够在这样的乱世中活下去。”
　　女人说着，露出了十分悲伤的神情，她看着一脸疑惑的女孩，眼神和语气都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如果可以，作为父母的我们绝对不会想把你带入这边的‘世界’来的。”
　　“妈妈别难过，我听话便是了。”
　　原本还打算偷看窗外的女孩见到女人露出这副样子，急忙收回手向她承诺。慌乱间，她只瞥见那个坐在尸体堆上的男孩有着一头沾着血污的银发，和一双与她对视了瞬间的猩红的眼。
　　那时的女孩完全不知道女人为何会那么悲伤，也无法理解女人所说的那番话的含义。直到多年后，女孩彻底明白时，一切却都面目全非。而记忆中的那些人，也全部被时间的洪流吞噬不见。
　　唯有女人的那句话，如同诅咒般时常被忆起：
　　——只有无知的人才能够在这样的乱世中活下去。

　　白夜的一天从天未亮就开始了。
　　她总是起得很早，然后在打理好自己的一切后，开始准备开店事宜。尽管其实来光顾花店的人并不多，但她早已习惯了这样充实的生活。
　　“哟，小白，你今天还是那么早啊。”
　　天空完全亮开时，银时打着呵欠从街道的一端走过来，看上去一副困倦至极的模样。
　　‘阿银你又去打柏青哥打了一个通宵吗？这样可不好啊。’
　　扬了扬眉，白夜有些不认同地比划道。银时看了她的话，又打了一个呵欠，懒散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嘛，阿银我也不是每天都去打啊，只不过昨天手气比较好就多打了一会儿。”说着，他忽然凑近了些，一脸神秘地对白夜说，“你可别告诉老太婆啊，等阿银我补个觉，请你吃芭菲做封口费怎么样？”
　　‘看来今天是你每周一次的甜点时间啊。’
　　白夜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才又接着“说”道。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真是的，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小白你真像个啰嗦的老妈啊。”
　　嘴上如此抱怨了一句，银时转身朝花店对面的住处走去，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白夜因他的话而僵硬了动作。
　　（老妈……嘛……）
　　苦笑了一下，白夜低垂的碧眸中闪过一瞬的悲伤。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能好好感受一下所谓的“老妈的啰嗦”啊。

　　“……白，喂我说小白！”
　　耳边忽然炸开的声音让白夜眨了眨眼，她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身侧的银时。
　　‘什么事啊，阿银。’
　　“再在发呆的话芭菲可就要化了哦。”
　　银时看了一眼桌上的芭菲，对白夜说道。白夜见他露出一副恨不得替自己吃掉的眼神，不禁莞尔，喉咙中也发出嘶哑的笑声。
　　‘你那么想吃的话就让给你吃吧，反正我还没有动过。’
　　比划完，白夜就将杯子推到银时的面前。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阿银我可没有逼你哦。”
　　只见银时那双死鱼眼在看到她的话后一下子发亮，接着，他就毫不客气地把杯子端到自己面前准备大快朵颐。
　　白夜失笑地摇了摇头，对于他略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感到无奈。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柜台那边的斥骂声吸引了过去。
　　被斥骂的是一名看上去略显瘦弱的眼睛少年，他一脸傻笑地向斥骂他的店老板道歉着，却被那老板一拳揍倒在地。接着，旁边一桌的豹形异星人开口说了些状似解围实则包藏恶意的话。
　　见此场景，白夜的眼神微黯，却只是收回视线装作没有注意到那边一样。
　　要避开麻烦，惟有装作不知情。
　　“喂，小白。”
　　突然，银时唤了她一声，她转过头，看见对方仍在低头吃着芭菲，眼睛也没有看向自己，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却在这时，旁边的男人又接着说了一句：
　　“等下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哦。”
　　下一秒，被豹形异星人要求上一杯牛奶的眼镜少年被其中一名豹形异星人暗暗伸脚绊了一下，一杯牛奶就这样朝着银时和白夜倒过来。而银时身子微倾，任桌上的芭菲被打翻，溅了一些在他的身上，却也护得白夜没有被波及。
　　（阿银……）
　　白夜侧头，有些担心地看向身旁的银时，脑海里已经慢一拍的明白过来他要做的事情。
　　像是感觉到她的担心一般，银时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随即便站起身，以芭菲被打翻为由“十分生气”地揍了店老板和那几个豹形异星人一顿。由于他的大闹，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也因此没有人去在意虽然和他同行，却一直被他遮挡住的白夜。
　　（那个男人……阿银他真是……）
　　看了一眼一团乱的现场，白夜轻叹一声，趁着混乱离开了是非之地。
　　只是，在她的内心，有一股焦躁开始酝酿。

　　在歌舞伎町，认识白夜的人都知道，她其实非常好欺负，如果没有登势婆婆的照拂，她早就无法在歌舞伎町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下去了。
　　这其中，不能言语固然占了一个很大的原因，但她不喜欢惹麻烦也是一个不小的因素。尽管表面上看，她因此遭到了一些□□趁登势婆婆不在时前来敲诈，对她在经济方面造成了不少损失，但与其说她因为这一点“好欺负”，不如说她因为这个理由而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又或者该说，她深谙在歌舞伎町，甚至在江户平安活下去的生存之道。
　　但现在，她遇到了一个令她困扰的问题——
　　（那个人……果然太温柔了啊……）
　　独自返回花店的白夜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看着对面二楼挂着的“万事屋阿银”的牌子，碧绿的杏眸中闪过一瞬的晦暗。
　　内心太过温柔的那个男人，今后也一定会时常像今天这样主动去接近“麻烦”吧？
　　（如果是这样，与他交好或许是我做出的最错误的决断也说不定呢……）
　　如果早知道坂田银时是这样一个男人，那么以白夜的性格是断不会与他交好的。
　　白夜不喜欢惹麻烦，更不喜欢与麻烦扯上关系。她为了活下去，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一笑置之，学会了放下很多过去她所执着的东西。
　　因为对她而言，什么事情也没有平安的活着更重要。
　　但是今天的事让她发现，坂田银时——作为她邻居的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个会吸引“麻烦”的存在。
　　当时他虽然表现得像是因为芭菲被撞翻而生气——事实上，白夜相信他有一部分生气的理由是没能吃到额外份的巧克力芭菲——但同时，白夜更清楚，他的内心深处有一团火在那一瞬被点燃了。
　　不单是因为看不过那个眼镜少年被羞辱，更是因为“武士”这个词在那些人口中被一再贬低。
　　坂田银时也是个怕麻烦的人，白夜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放心地与他成为朋友。但是，再怎么怕麻烦的人，内心深处都有着绝对不可逾越的底线。白夜的底线是自己的生命，而坂田银时的底线，大抵上应该就是关于“武士”的一切了。
　　只是，在废刀令颁布的现在，对于“武士”的侮辱性言辞只怕是会多不会少。
　　然而，现在才想摆脱与那个人的关系，似乎又有些为时已晚了，更何况他们是邻居，就算断绝来往，也不排除终究还是会被他吸引来的“麻烦”牵扯进去的可能。
　　（究竟该怎么办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夜蹙着眉陷入沉思。

　　黄昏时分，就连歌舞伎町这样的街道也被暖暖的橙色光芒铺满。
　　惊觉自己竟这样呆坐了一个下午的白夜“唰”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身，若有所觉地扭头看向街道的另一端，就见银时推着他的机车缓缓地走了过来。
　　夕照染红了他的一头银发，同时也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而他就像早上见时那样打着呵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就在这个刹那，白夜觉得自己思考了一下午的问题突然得到了答案。
　　“哟，小白你还没关门吗？天色不早了哦，你今晚不是还要帮老太婆顾店吗？”
　　走到白夜的店前，银时停了下来，抓着头发懒懒散散地冲她打招呼。
　　‘正要关门呢。’
　　白夜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道，接着，又有些担心地打量了他一番，“问”。
　　‘阿银你没有受伤吧？’
　　“哈？阿银我又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怎么会受伤啊。”
　　银时又打了一个呵欠，用惯常的语气说。
　　‘是吗。’
　　抿唇笑着，白夜了然地看着他，眸底尽是笑意，以及隐藏更深的复杂。
　　‘阿银你果然是个十分温柔的家伙啊。’
　　“喂喂，就算你这样说阿银我也不会再请你吃芭菲了哦，下次该换你请我了。”
　　嘴上如此说着，银时却很自觉地开始帮白夜把摆放在外面展示架上的花往店里收。见状，白夜终是没能忍住地发出了嘶哑的笑声。
　　“呵……”
　　听到她粗糙的笑声，银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笑得一双碧眸弯成了月牙，忍不住挑了挑眉。
　　‘阿银。’好不容易笑够了，白夜微仰起头，对上他那双充满询问的猩红的眼，张了张口，半晌，还是选择用手比划道，‘明天过来我请你和草莓牛奶吧。’
　　“一言为定。”
　　虽然不知道她本来想说什么，但银时还是应下了她的邀约。之后，他有继续刚才的动作。
　　（这样就可以了吧？）
　　看着认真帮忙她的这个男人的身姿，白夜在心里默默地想。
　　近两年的相处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充分了解这个男人了：
　　这个男人很强，相比起大部分人而言，已经是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而如果能够得到他的一句关于“守护”的承诺，那么他就算拼上性命也会信守承诺——这一点在登势婆婆身上已经得以验证了。
　　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让这个男人对她许下这样的承诺。
　　——如果注定了无法摆脱与这个人的牵扯，那么只要让他决定要守护她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劣，算计这个内心太过温柔的男人，如果换做是以前，一定是她所不齿的。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曾经的骄傲、自信、尊严，曾经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了。唯一还剩下的，只有“生命”，和“活下去”的信念。
　　所以就算是算计别人这种事情，现在的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只要能够守护她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她可以不顾一切。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遭受报应的吧……）
　　等银时帮忙把东西搬完，白夜向他道谢。之后，她看着他走向对街的背影，自嘲地勾起嘴角。
　　（但是，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一定……）
　　等到他知道真相的那天，不要厌恶得想要杀掉她才好。

　　那时候，白夜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的算计终是得逞了。
　　只不过，与她最初设想的不同，那个男人对她许下的承诺，是更加深沉，也更加重要的。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