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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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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曾无数次设想我们无意中遇见或是通话的情景。
我希望在我们偶遇时他可以微笑地对我说声：“你还好吗？”而不是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直到我只好逃开或是又忍不住哭泣。
可是这全部的设想已在我昨天自作聪明的“镇定”中彻底阵亡了。
你不是一直都在关注他的情况吗？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与他继续联络吗？
你不是一直……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和他重归于好吗？
可是昨天你做了什么？
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我慌乱地打开电脑，登陆□□看他在不在线。
他不在，也没有任何留言给我。看下表，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所以不仅是他不在，除了我，□□上没有任何人在线。
我又更新了他的资料，我看到他的个人介绍上写着：“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人，思想当然也不同，交往中难免会出现分歧与误会，所以需要彼此了解、理解、揣测别人的心理，正因为这样，人活着才有乐趣。
“如果每个人心里想的一切你都知道，那么，你也许会得到暂时的愉悦，但失去了更大的快乐。”
我禁不住嘴角上扬，肌肉也极不协调地颤动了几下：难道这就是你重要的所谓人生的乐趣么？这时我也才开始明白，其实在从前我对他的感情中是包括一部分崇拜的。因为他令人着迷的外表和难以捉摸的内在。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像一个个旋涡一样迅速把我卷入其中。但是现在，即使是在他离开以后的秋天的尾巴里我却依旧在意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声叹息。
这才是最要命的。
所以我对他是真的喜欢。虽然动机并不单纯，但是也俨然接受了他好或不好的一切一切。
可是，难道你不再喜欢我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了解了我以后，觉得失去了人生的乐趣就选择离开吗？这样的话，你曾对我说出的一切话又算是什么呢？你把我带到你父母面前的行为又算是什么呢？是年轻的我们想要向时间证明永远的存在所出示的证据吗？还是那时的你仅仅只是听话地把你的一切告诉给你的父母？
这的确是个笑话，也实在让我感到难堪。但是我为什么不恨你？就算你依旧那样微笑着潇洒离开，我为什么不恨你？
我知道你是不会像我关注你一样关注我的，你也不会像我一样仅仅只是为了了解你的心情就每天把你的□□说明更新一次。可是我仍然希望有一天你能把想念我的信息写在上面，哪怕那信息，稀少到只有一个字而已。
因为这是我得到你信息的唯一方式。
我可以不给你打电话，不约你出来见面，但你不能阻止我去更新你的□□说明。
我独自徘徊在孤独的世界里。一切都随时间变迁，但我却始终改变不了这种习惯，这卑微、无声的关注。
你没有因为另一个女子而离开我，你只是厌倦我了，觉得无聊了；或单单只是觉得面对我你已找寻不到人生的乐趣。所以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感激你的。因为对比其他男生，你还比较仁慈。
拿出手机，开机。有一条嘉林的短信：
“我现在睡不着，我想我已经习惯了每晚发短信给你。你最近好不好？我看你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晚安，女孩。”
现在是凌晨，我不是很清醒。
所以我也没有心思去做那些永无休止的习题。我的头皮麻麻的，一些零散的记忆扑面而来。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男生在一间很简陋的小吃店里请自己的女朋友吃饭。而且当我看到他，他自己已经喝得东倒西歪，走路不着重心的了。我很不喜欢那人跌跌撞撞从黑乎乎的小吃店被女友扶出来的情景。于是那时我就想：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能带我去好一点的地方吃饭的，并且滴酒不沾的男朋友。
后来我就真的找到了这样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伊硕。
伊硕有着略弯曲的头发，闪烁的大眼睛，直挺的鼻梁和阳光般明朗的笑容。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会带我去一些环境比较舒服的地方：三千里烤肉馆、肯德基、城隍庙小吃……而且他也从来没碰过酒。
还记得那时他最爱去的地方是麦当劳，他说那里的东西新鲜，做出来15分钟后如果卖不出去就会被拿去喂猪了。那时我开玩笑地说：“那你一定要去做小猪喽。”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用无辜的眼神望着我，满脸尽是故意装出来配合我玩笑的可怜样子。
可是现在我却想和你一起去吃那些廉价而美味的小吃了。我希望我们能坐在人潮拥挤的街边店铺里一边说笑一边咀嚼着好味的小食。我要和你一起让目光流连，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与我们素不相识的人，他们从南方来到，从北方来到，在北京聚集，来来往往，生生，灭灭。然后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地捏一下你白皙的脸或是吃光你吃的那一份。
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了。我也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跑回我身边，继续和我在一起，我们继续在一起。可是我知道很多事情成为现实以后就注定再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就像是人们说的“殊途同归”。殊途，所以无法同归。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虚的轮回。
伊硕也曾对我说：“在现在的游戏里有很多时候都会用到一些我们没有学过的英文单词，你那么爱摆弄电脑就应该多记一些常常用到的。”他很认真地望着我，眼神无比坚定。那一刻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告诉我应该顺从他，尽管我常常摆弄电脑并不是在玩游戏，甚至都不是在和任何人聊天——我仅仅只是做着乐此不疲的码字游戏。
然而这些，他并不曾知道。我没有说过，他，更不会在意。
之后我就真的开始很认真地背单词。虽然我的英语成绩从未像理化一样偶尔让我感到惊喜。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这么快就会离开我了。像一阵风吹过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现在我仿佛已经开始庆幸自己能够在比较年轻的时候被你抛弃。因为这样的话你就不会看到我老去以后的模样，而且你也不会因为先失去我而哭泣。尽管你是唯一一个在流泪时会让我感觉心疼的男子。
而现在，我每天都会很认真地回忆过去、想念你，然后很认真地难过。就像背单词和做功课一样。可是我知道，谁都已经不是谁的谁了。你说对不对？
我们的相恋就像是一场虚幻的表演。在摩天轮缓缓转动的过程中，爱渐渐不见了踪影。当我拉着你的手想要逃离这宿命的时候，你却不断向后退缩。最后打开摩天轮的门独自离开的人是你。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永恒的黑暗中无助地痛苦、等待。
踟躇不前，只因为，其实，我还在等你。
我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但是我也并不坚强。所以每当我又忧伤起来的时候，便会有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汹涌地流出。然后头也会随之剧烈疼痛起来。
医生说这种头痛病是遗传的。
妈妈也说她在和我一样年纪的时候就有这种病。可是不幸的是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限制，妈妈没能及时得到治愈。但是我正在接受治疗。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装病不去幼儿园却只是为了能让父母回来陪着我。可是现在这种性格已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尽褪了锋芒。
我不再用任何方式争取与父母见面的机会。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我生怕自己会在父母回来看我的某个时刻，因为某件小事或是几句不经意的话惹他们生气。我仅仅是选择沉默。
尽管我并不知道这沉默究竟能持续多久。
就像伊硕离开的那个沉默的蓝色夏天。早上9点钟的风依旧是凉凉的，让人感觉清凉舒服。晚上也没有那些总是不绵不休地嗡嗡地唱着欢快的歌的蚊子，哪怕是一两只。
那个时候，我总是坚持着每节课看一次手机，看我等待的人有没有回短信给我，我也会每天和他在□□上聊天。尽管有时我这样做了以后，结果总是令人失望，但是我依旧不放弃、从不间断地继续，等待；继续，等待……
而后来，伊硕就在那个沉默的夏天还未结束时款款离开了我。他带着他特有的男生的肥皂香味，脸上时常浮现出的漂亮笑容，以及在离开之前，他对我表现出的大段大段时间里持续的沉默离开了我。然后夏天也突然在伊硕离开后的几天内就燥热了起来。那燥热火一般地蔓延过小巷的柏油路，杨树的叶子，以及迫使向日葵过早成熟。
那个夏天里最后的燥热也影响了我。但我是感谢她的。因为她热起来了，我的眼泪就被她蒸干了。所以从没有人看过我哭泣。他们都只是看到我的沉默，却并不知道我沉默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伊硕，他走了。
而现在我却只能在午休时花两元钱买一支牛奶巧克力味的冰淇淋。然后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在教室里能照得到阳光的地方一点点吃下去。可是通常在我还没吃几口的时候，冰淇淋已经化掉了大半。
于是我就说：“冰淇淋流泪了。”
冰淇淋流泪，是谁的伤悲？
我不该买它的，它融化得面目全非以后我就这样想。我并不喜欢吃这个。只是因为以前，伊硕总是喂给我冰凉的牛奶喝，买甜甜的巧克力给我吃。后来他走了，我却再也无法改变原有的习惯，渐渐把牛奶当成水喝。吃的零食也全部换成了巧克力口味的。
记得那个时候，伊硕最爱喂给我喝的乳品是AD钙奶。那本是小孩子喜爱的东西，可是他却喜欢。那个夏天，他总是在闷热的正午神秘地从他身后的藏蓝色背包里拿出一瓶凉凉的钙奶喂给我，然后一直一直冲着我傻傻地笑。
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笑容。也一辈子不想忘。
那时你对我多好。可是为什么后来却都变了呢？
后来都变了。
我想当一个人心中对你有感情时，他便会最大限度地包容你、爱你，做任何事时也会想着你。因为这时他心中的人只是你，看到你快乐，他会比你更快乐；当一个心中对你不再有感情时，你的一切感受对于他，连起码的意义也没有。他不会再在任何方面考虑到你。他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感觉束缚、抑郁。所以惟一改变现状的方法便是：让他离开你。只有这样他的心情才会好起来，他也才能在离开你后继续快乐下去。
由此看来，人是自私的。我们都最爱自己。
我们做的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我想我都快成哲学家了。
可是我阻止不了冰淇淋融化。它吸收外界的热量，摧毁自己。就像我不断回忆我们的过去，不断自我封闭。
虽然在一年前的夏天里我没有因为你的离开而自杀，但是我的心已经在那一天沿着七层教学楼的灰白色墙壁永远地划下去了。
如果能做本日历多好，让夏天以后还是夏天。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继续相恋。
可是……
可是，没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