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飞翼速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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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暖晴安排好枕霞亭的酒饭，已经过了中午。为了节约时间，暖晴并未从秦氏护山大阵的阵门出去，而是带长歌悄悄抄了小路。
小路的起点在得一殿后山深谷之中。长歌御器之法还不纯熟，沿着一根长藤坠入谷底，钻入溶洞，七绕八绕，直接进入太渊地下一层。
“原来散修们居住的一层，就在秦家地下？”长歌自进入得一殿后，一直没有出去。太渊城地下奇异的结构，她只有耳闻，尚未亲身细看。
“那些沟沟壑壑，有不少可以直通地下。太渊城的洞穴，十有八九不是人力开凿，很多地道一般人找不着。”暖晴笑道：“这里离得一殿最近，也方便些。其实整个太渊城都笼罩在同一个巨型法阵中，最内层是咱们秦家的护山大阵。从这儿出去，不算强行突破结界，所以没事儿的。”暖晴多说了几句。
“别人不是也可以通过这条路直接进入得一殿？”长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澄哥儿在后山上放了一座很隐蔽的幻阵，只要有人上来，就会触动警报。”暖晴走在前面，看到前方一道石坑，转身来拉长歌：“丫头，我拉你跳过去。”
这座石甬道四通八达，岔道极多，但非常难走，时不时有些地缝断崖，而且窄处极窄，宽处也不过能容一架马车，根本不够追云葫芦飞翔腾挪。这个时候，长歌格外怀念宁嬷嬷的那片慢腾腾的薄云。
黑暗中，流水滴答而过的声音格外清晰，长歌跟着走了一段，时间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地势渐渐向下，也逐渐平坦。地道中逐渐出现不少人造的痕迹。
甬道两旁起伏的山岩上，立着许多石雕造像，都披红挂绿，描眉涂朱。走进细看，石像前还有香烛纸马，各色贡品。
长歌忽然看住了。
那千奇百怪的石鬼石神，簇拥着一位美貌的女神。女神丰美的长发上簪着一支娇艳欲滴的桃花，身后是供奉者为其披上的黑纱。雕工极简，配饰也十分粗糙，可那丰润的脸庞，盈盈的双眸，仿佛活得一样。
暖晴注意到了长歌的举动，心里只叹她身世可怜，连这些都不清楚：“那是冥夫人的神像。”
长歌看了看烛火中光怪陆离的石像，又看了看烛火中笑意融融的暖晴，心中恍然：七月十五太渊神道祭神大典祭祀的神灵……就是这一位？刚来第一天，就把人送进太渊风狱，随后又落入秦家，成为修士，她不知该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传说，上古时期的太渊，是一片不毛之地。整个阎浮大陆地气流转，辛金之气汇聚于此，裂山碎石，无人能挡。太渊城地下那么多孔窍，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后来冥夫人在此建城，今天笼罩全城的大阵，就是出自夫人的手笔。从此辛金之气被阵法收束，不能肆意走窜。太渊地下，才能容人族居住。”暖晴的叙述中夹杂着丝丝向往。
“那为何？夫人会成为冥神？”
暖晴意味深长地看了长歌一眼，神色中竟有几分唏嘘：“因为第一次道魔大战，夫人死而复生，逆转六道轮回，唤醒了本该死亡的战士。战后，为了安置无处可去的亡魂，夫人将他们带离人族疆域，去了桃山。每年七月十五，各地都会有祭神大典，太渊城久受惠泽，所以办得格外用心一些……”
长歌一边听，一边随着暖晴向灯火中走去。
黑暗渐渐被抛在身后，烛火微弱的光芒中，冥神石像的眼睛，忽然掠过一丝灵光。
小洞汇入大道，人潮渐涌，从三三两两，到摩肩接踵。如果不拉好暖晴的衣袖，以长歌的身高，她可能很快就会失散在人群中。
暖晴带她走的这一条路，几乎都是筑基修士。很可能也是太渊仅次于天街的、最热闹的地段。四面八方的叫卖声，在曲折的甬道中回荡，汇成一片轰响。
恍然间，长歌仿佛进入了前世的菜市场。
“来一来啊！看一看啊！上好人形何首乌！不论吞服炼药，都是顶尖必备啊！”
“不买你吃亏，不买你上当，良心价百年河豚胆！只要十枚灵石！只有三十颗！摊主吐血狂甩！卖完为止！”
“打折飞剑看过来！二阶飞剑，可放三尺剑气！斗法必备！三百灵石！”
“星河砂，最新的星河砂，炼制法器的顶级辅材啊！价格随你出！保证是正品！”
长歌一听，先是惊讶，然后啼笑皆非。换了个世界才知道，这年头促销打广告，原来都是一个套路！放之四海而皆准。
暖晴怕长歌孩子心性，爱看热闹，回身拉住她的手，哪知长歌并不在意。反倒是小商贩们眼前一亮，认出了秦家大丫鬟的衣饰，一股脑围上来推销。
暖晴佯怒道：“走走走，你们这都是哄鬼呢！你这何首乌哪里像人形？凡人药店里淘换来的吧？还有你！河豚胆离体三天就不能用，必须要玄冰保存。你那蔫巴的河豚胆，存了几天？二阶飞剑，剑芒不能超过一丈，和破铜烂铁有什么区别？至于星河砂……”暖晴抿嘴一笑，言辞却锋利得很：“把星字删了，改叫河砂吧。星河砂从三十三天外拦截下来，只要见光，星辰气息就会飞走，你这装在盘子里的，是用过的吧？”
暖晴一溜评来，眼角眉梢都不稍抬一下。
那些人听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变了脸色。
还没等暖晴再说什么，那群被坑的修士，立刻把这些小贩围个水泄不通。一时间，洞窟中，法宝毫光纷纷亮起，剑拔弩张。
暖晴拉住长歌趁机离开。
又向转过几个洞口，路面和石壁都变得宽敞整洁起来。长歌这才开口道：“原来姐姐对南北货物这样熟悉！”
“我哥就在秦家商队里做管事。南来北往的货物，我勉强能认出七八分吧。”暖晴微微苦笑，“只是咱们不常见面，每年只有一冬一夏，船队停在鱼际港的时候，哥哥能捎些东西回来。”
秦家也做海上的生意？
这是长歌的第一反应。
或许是受前世影响，她总是下意识以为，修真者只是打架夺宝，下副本，闯秘境。忽略了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广袤而深远的世界。
长歌回头再看被远远甩在身后的集市，忽然觉得一切都充满新奇。
她俩人穿过人群，走上另一条甬道。周围黑色的墙壁上，挂着熊熊的火把。道旁起伏的岩石在墙上留下大片斑驳的阴影，那阴影深处的裂隙，仿佛又微微闪起光芒。
暖晴径自走到一座石门前。
长歌在她身后，第一眼就看到一扇沉重而光滑的石门，那石门极高，几乎伸入拱璧。长歌要把头仰到最后，才能看到石门上圈圈绕绕的大字——天羽商盟•飞翼速递•太渊分局。
这是什么？
飞翼速递？
暖晴并未收到长歌投来的目光，她肃容正衣，握住那几乎有脸盆大的铜环，在门前叩了三响。
石门后传来沉重的铰链声，仿佛有万斤岩石，咔嚓咔嚓滚过机关夹道。片刻后，厚重的黑色石门滑开一道缝隙。
露出一片璀璨夺目的光！
当门后的景物映入眼帘时，长歌彻底惊住！
一片辉煌的灯光中，落下两片蓬松的褐色羽毛，那羽毛似有神志，绕着暖晴与长歌转了一圈，尾梢一弹，似是指路。
那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路，仿佛打翻了调色盘。
地毯银亮而厚实，绣着深绿的藤蔓。那藤蔓弯曲盘旋，从地脚蔓延向墙壁。墙壁前，列着两行纤细剔透的落地烛台，宛如一支支优雅的珊瑚，又好像一棵棵伸展的树木。剔透的材质上雕镂着奇绝的花叶，就连小巧的烛托上，都镂着精致的如意云纹。
烛台上的蜡烛足有小臂粗细，跃动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大厅，四周墙壁全以彩色水晶拼贴，绘成一幅幅连环画卷。
穹顶之上，绿色的水晶枝叶，托起一片片雪白的翅膀。翅膀也是石雕，一根根羽毛，清晰在眼。巨大的翅膀交叠成弯曲的穹顶，细羽中，仿佛掩映着明珠的光辉。
站在门前，长歌看着脚下粗糙而黝黑的石面，一时失神。
羽毛看两人站在门外，拿细长的柄戳了戳。
暖晴伸手在羽毛上一拂，轻声道：“太渊城，筑基修士，暖晴，来取东西。”
话音一落，一支褐羽卷上穹顶。长歌这才看到，那穹顶交错缠绕的树枝藤蔓上，居然展翅飘下来一只雪枭。
雪枭展翅开来几有四米，左摇右晃，落在离地最近的树枝上。翅膀下卷起的气流，将周围的烛焰卷得乱颤。
那只大鸟，却有一副像极了人类的表情。
它头一偏，盯了长歌半晌，才看向暖晴：“这里是飞翼速递，太渊分部，请问你要取什么东西？”
“秦亦晴从鱼际港寄来的包裹。”
雪枭身子一偏，右翅一弹，穹顶上垂落下瀑布似的纸卷，飞速地流向地面。它张了张锋利的喙，喃喃道：“秦亦晴，秦亦晴……很抱歉，没有这个人寄来的东西，只有去年十二月六日的记录，从鱼际港到太渊城。”
暖晴微微一怔，奇道：“咦？我半个月前就来问过，论理早该到了，怎么会没有呢？”
雪枭橙色的眼睛从暖晴扫到长歌又扫回来：“飞翼速递，遗失包赔，天羽商盟，信誉保证。我们的进出货都有专人专码，不会出错。只是最近几天，进出太渊的货物少了很多，是有点奇怪。”
暖晴微笑道：“那好，真是麻烦你了。”
见暖晴已经问完，那雪枭居然又垂下头，看着长歌：“啊！让我看看，你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吗？请去左边服务台，找那只喜鹊登记信息。”
长歌被暖晴推着去了左边。
“走吧，你是第一次来，先登记。将来想要寄送东西，就方便多啦。”
长歌心里觉得好笑，原来这就算注册账号？
那只几乎有一人高的喜鹊单脚立在树墩上，用翅膀尖儿拨了拨悬挂在眼前的飞瀑纸卷，道：“滴一滴血在上面。尊敬的客人。”
长歌照办。
殷红的血迅速被雪白的纸卷吸收，白纸上居然留下一道黑色莲花纹。花纹一闪即逝，白纸恢复如初。长歌只觉得莲花纹眼熟，不明就里。
喜鹊嗒嗒后跳了两步，这才压低了声音，用羽族语言惊呼：“癸水元灵体！”
这话落入长歌耳中，就成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叽叽喳喳。
雪枭瞥了一眼长歌，暗示喜鹊不要声张。那一人高的喜鹊旋即镇定地抖抖羽毛，用人族语言告诉长歌已登记完毕，目送她们离开。
出了飞翼速递，暖晴又转了几个地下街区，买了些衣物首饰。长歌看其中不少都是小女孩的东西，想要推辞。
暖晴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们长歌丫头也要装扮装扮，明天进族学，你要是还带着红头绳，梳着双环髻，其他殿的人要笑话咱们啦。这些都不值什么，不过一些俗世金银。咱们修真者用的是下品灵石。夫人给你的份例，我都给你存着呢。”
秦家的大丫鬟有义务替未成年的小丫鬟们管理日常用具，只是长歌这个年纪的一等丫鬟着实不多，所以暖晴多解释了几句。
正走到一条冷僻小道。
就在此刻。
异变陡生！
四面八方无数光影扑来，风声呼啸，人影重重。暖晴急切间护住长歌，一扬手，珊瑚绣金披帛化作一片流云。可暖晴刚刚撑起的光幕，却在顷刻溃散。
下一秒，泛着冷光的丝网，困住二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飞翼速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