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
-
狗皮膏药在古语里原是比喻骗人的货色，现代人理解为难缠，可在欧阳克眼里通通都浓缩成两个字——麻烦。比习武时遇到瓶颈还要麻烦，他深深觉得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实在不明智，并有种被缠上再也逃不掉的窘迫感。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直到完颜洪烈一步步靠近，父子两如出一辙的表情，他才顿悟。
“父王父王，这就是孩儿认定的师父。”完颜康献宝似的将少年介绍给他，完了拼命夸赞，“师父可厉害了，孩儿的命都是他救的……”巴拉巴拉一堆，其中心思想也不过是非要拜他为师不可，就差直接将自己打包奉上。
完颜洪烈默默赞一句儿子真给爹长脸，转向少年笑道：“没想到你与康儿早已认识。”
欧阳克挪挪腿，嫌弃道：“偶然相遇罢了，不过上次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回事？”指了指小孩包扎得如馒头似的耳朵，以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完颜洪烈宠儿子是有目共睹的，还能让他被人欺负成这样？
“正是因为他这伤，我才想与你商量一件事。”说着，朝儿子使个眼色。
完颜康麻溜跪下，小小年纪行礼规矩得很，表情认真道：“师父在上，恳求师父能收我为徒，教我武艺。”
“他方才跟人打架，差点吃了大亏，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管束他。也不必教他什么绝顶深奥的武功，只要在将来我护不住他的时候，不至于死在旁人手下。若你能答应，我便允你一个承诺，还你一桩心愿，若你不同意，我也只当儿子没这个福分。”完颜洪烈在旁帮衬，一番话说得面面俱到，不愿少年有丝毫为难。
“你们可好想了，果真要拜我为师？”见父子两肯定的点头，欧阳克啧道，“这小子聪明，收他为徒也没什么，只是一旦拜了我就不能再拜旁人，日后若想学别的武功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不想学别的武功，我就想跟你学。”不等他说完，完颜康便抢话道。
原本是让他知难而退，不想他态度竟如此坚决，欧阳克还真有些动摇，收这么一个徒弟貌似也不吃亏，想罢，唇角微扬道：“那好，我这里有三条规矩希望你能遵守，听好了！”踱开两步，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道来，“第一，不得背叛师门、欺师灭祖，第二要谨记师命，不得违背。”
完颜康乖巧应是，追问道：“那第三呢？”
“第三……”欧阳克俯下身，一双眼幽如深潭，“若有人再欺负你，就用自己的拳头打回去，一次没打赢就再接着打，师父给你做靠山。”
这样真的不会教坏么？魏廷江听罢。瞅着王爷一脸欣慰，以及小王爷一脸感动的神情，默默将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命人将那只被忽略得彻底的雄雕一块关进笼子里，让它与雌雕团聚。又亲自准备拜师用的香案，得了王爷一句夸赞。
择日不如撞日，欧阳克坐上座，受了完颜康三跪九叩之礼，才算正式认了这个徒弟，“为师的叔父在武林中人称西毒，今后就是你的祖师，此处没有他的画像，你且先对着西方拜一拜，待日后见了再行礼。”
“是，师父。”完颜康冲着西方拜了拜，将敬师茶举高于头顶。
欧阳克接过茶轻轻抿一口，把他扶起来，将准备好的礼物递上，“这短笛既是武器又可用来传讯，日后你若遇到危险，只要奏响即可召唤灵蛇，为师也就能知晓。”说着，将用红绳穿着的短笛套在他脖子上。
完颜康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好奇问道：“这不是普通的乐器么，为什么是武器？”
“本王也想知道。”完颜洪烈跟着凑热闹，对儿子手中那支短笛格外眼热。心想自己忙活几年也没得到什么回礼，还不如儿子这么一会功夫。
完颜康心有所感，将短笛往怀里藏了藏，完颜洪烈嘴角抽了一下，默然对上儿子警惕的眼神。这臭小子居然挺有防范心，想自己平日也没少给他好东西，转眼就有了师父忘了爹，这是何等的心酸。完颜康也想着这是师父第一次送他东西，可千万不能让父王拿走。父子两就在彼此交汇的眼神中默默杠上了，同时也为他们日后的争夺战奠定了基础。
没察觉到父子间激烈的火花，欧阳克从袖中掏出另一支，解释道：“我新创的武功能用上所有的乐器，此处人多就不示范了，待日后再教你怎么使用。”自上次遇到兽群后，他就学会了藏些短笛备用，免得遇到困难连音攻都使不出。
“你给康儿礼物，怎么没有我的？”完颜洪烈以为另一支拿出来是送给他的，正准备接过来，谁知少年真的只是拿出来晃晃，又给收了回去。
“这东西不适合你。”他回答得义正言辞，令完颜洪烈哭笑不得。
到了晚上，铁木真派人来请他们去赴宴。说是宴席，不过是在露天点燃篝火，在周围摆上桌案和坐垫，众人围着火坐了一圈。完颜康拉着师父一块盘腿坐下，面前放着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片，他夹起一片涮上微辣的酱料，放到师父碗里。完颜洪烈干咳一声，将自己的碗挪过去，完颜康乖乖动手也给他夹了一片。
欧阳克给面子地尝了尝，抚着他脑后压的辫子，笑道：“不必顾着为师，自己吃吧！”指尖朝身后一勾。
闭月立即上前将所有的食物夹着尝一遍，再换双筷子，把符合少主口味的菜肴依次夹给他。美人取菜虽不比红袖添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好几名汉子眼睛直愣愣盯着这边，满是羡慕。
“老六，你旁边坐的是谁啊？”完颜洪熙最先注意到的是少年，那相貌、那身段，就连用蒙古刀切羊肉时的狠辣，都让他心痒难耐。就像有些埋藏了数百年的佳酿，初尝起来醇香但后劲十足，令人无比回味。
三王爷男女不拘可是出了名的，可此番竟将主意打到小毒物身上，魏廷江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偷偷打量王爷的神色，哟，青了。此人眼神太过露骨，欧阳克想不知道也难，他勾唇一笑，左手把玩着金樽杯，并未多说什么。
“他是我的师父，三王叔问这个干什么？师父说了只收我这一个徒弟，你快把眼睛收回去，不许惦记我师父。”完颜康被宠得胆子也大，直言不讳道。
被小孩当面戳破，完颜洪熙略显尴尬，“本王不过问了一句，你就说了这么多。”心中不忿，语调也慢了下来。端起酒一饮而尽，将旁边新要娶的蒙古女子搂进怀里，那女子也主动与他调笑，很快就将刚才那点不愉快置之脑后。
“不是说他强要了那名蒙古女子么，我怎么看着不像啊？”欧阳克颇感有趣，便问了出来。
完颜洪烈望着那边的郎情妾意，微微皱眉，转向少年耐心解说，“是他不长记性又色心不改，这才着了人家的道，否则一个蒙古女子平白无故跑到他帐中送什么酒。之后这件事闹了出来，我也只能低调处理，让他将人娶回去长长记性，如今看来，他倒是乐在其中。”
“他强行要了人家姑娘，你就让他娶回去，你这是在惩罚他，还是在帮他？”
“让他娶自然不是白娶的，娶亲所有的花项我已经从他的俸禄里扣了，这女子迎回去也正好填充他的正妃之位。”
“正妃？”娶一个没有地位的蒙古女回去当正妃，这巴掌打得可真响，欧阳克笑看他一眼，“你是在抬举蒙古还是在打压三王？”
完颜洪烈挑眉，“两者皆有。”抬举蒙古是让他们放松警惕，打压三王是不想让他爬得太高，少年能想到这里，他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身心愉悦。这种说什么都会有人理解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他好像有些沉浸其中，明知不该却无法克制。
“你可真狠。”少年感叹了一句，相视一笑。
“师父师父，你快吃点这个，徒儿刚尝过了。”看父王和师父两人在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完颜康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拼命引回注意。
宴席正酣，铁木真带着儿子们也过来敬酒，言谈间屡屡提及这场婚事，希望能够早日办了。完颜洪烈自然没有不应的，完颜洪熙为此事闹过一场却没讨到好，软玉温香了一阵，现在即使有不满也没那么排斥。只要娶回去，今后是不是正妃还不是凭他一句话，不过是后院女人又多一个罢了。
完颜洪烈瞥见他得意的神色，心中冷哼。看向儿子和少年时柔和了面色，给他们各夹一筷子菜，叮嘱两人多吃一些。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四十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