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四十一 ...
-
普通江湖人自然不敢与王府为敌，不但不敢还要敬而远之。这些金兵见欧阳克品貌非凡、风流倜傥，量他年纪轻轻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且身边还带着位美貌女子，就更加无畏无惧了。两名小兵押着他的肩膀，想让他对小王爷下跪问安，态度极其无礼。
“我自己来。”内劲外发，轻易挣脱挟制，少年在一堆士兵中愈发出众，白衣傲骨，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略弯腰，拱手半鞠躬，做到礼仪周全。欧阳克与完颜洪烈相交多年，顾及他的面子这才没下杀手，当然大部分原因是由于有要事在身，不想多生枝节。
契丹喜欢愚人为乐，在他们眼中汉人就是命贱，与畜生没什么两样，可以随意射杀。许多契丹皇族让汉俘穿上鹿皮，赶入林中，再骑马射猎，就为了看汉俘四处逃窜、狼狈不堪的模样。可自从契丹灭国，金取而代之，这项娱乐活动就不复存在，唯有口耳相传。
完颜洪烈出使蒙古，王府内除了王妃皆以小王爷为尊。完颜康新得了把金弓，侍从为了讨他欢心将他夸得有地下无，又讲起契丹人狩猎事迹，言道小王爷比契丹人更加英勇。惹得完颜康心中大悦，立即要试试看。小王爷有令旁人莫敢不从，可这人命也不是闹着玩的，一时半会要到哪里去寻汉人来？得亏这侍从机敏，打听到三王爷所管辖的军队四处抢夺汉人财物，若是将小王爷带过去，就算射杀了几个汉人也可以推到那些军莽头上，碍不着他们的事。
抱着既可以推卸责任又可以拍到小王爷马屁的心理，完颜康被侍从用花言巧语忽悠到这里。他一心以为可以施展威风，成为像父王那样的大英雄，让旁人顶礼膜拜。为了哄小王爷开心，金兵在头儿的示意下找到村里的牛羊，直接屠宰扒皮，血淋淋的还带着浓重的膻味，立即往人的身上披。那汉人男子被捆得结结实实，躲也躲不开，牛皮搭在身上时刺鼻味瞬息侵入肺中，将隔夜饭都一块呕了出来。
接连摧残了好几个汉人，金兵又向少年伸去了爪子，欧阳克生来喜净又怎会让这等污物近身。他表情未变，玄铁扇蓄势待发，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只猛虎从林中冲了出来，向一名金兵扑了过去。那金兵手拿一块沾着血肉的羊皮，猝不及防下被扑个正着，猛虎食人的景象在眼前真实上演，场面惨绝人寰。
“怎会这么多？”闭月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林中接二连三冲出来的豺狼虎豹，不禁一阵胆寒。
这群野兽本是被人追赶至此，不料在中途闻到浓重的血肉味，兽类的本能与饥寒驱使着它们向猎物的方向狂奔而至。人的力气再大又怎能与野兽抗衡，更何况这些金兵的主子乃是个酒囊饭袋之辈，平日好大喜功却不做实事，连带着他麾下的军士都只会装装表面功夫，真上了战场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软脚虾。这会见到食人的猛兽早已吓得人仰马翻、屁滚尿流，那名头儿先前还算镇定，等他身边的近兵被一口咬断脖子，脸色这才变得唰白。
“小王爷救命，小王爷救命……”他死死攀住车辕，也不顾上下尊卑，抖着腿就往马车上爬。受了惊吓后难以控制自身的力气，逮着可以借力的东西都往手上抓，差点将车夫都给拽了下去。
好在这车夫底子深厚及时稳住身形，将小王爷抱起往马车里放了放，回头一脚将头儿踹了出去又去扯缰绳。拉车的是匹千里马，没能在众野兽面前发狂发癫已是万幸，又怎会再听从车夫的驱赶，任马鞭抽在身上它愣是不挪一步。车夫急了，狠狠给了一鞭子，千里马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前蹄一弯，干脆利落地跪下，在它面前正是眼冒凶光的万兽之王。
一名金兵就在自己面前被只豹子叼走，闭月拼尽全身的力气制止自己叫出声，敛起眼眸不忍去看。往后退了几步半隐在少年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这才有了安全感。镇定道，“少主，猛兽来势汹汹，这些人乃是金兵，那小孩身份尊贵必与六王爷有所牵连，可要出手帮一帮？”
“我若要出手与他何干？”欧阳克淡淡挑眉，“想将人当猎物，如今死于虎口也算造化，怨不得旁人。”
拿着玄铁扇的手稍稍握紧，雪山杀狼的触感还记忆犹新，一时间有些手痒难耐，恨不得将光板技能全部点亮杀个痛痛快快。小白从他的袖口探出，攀游在玄铁扇上，蛇身弯成新月状，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会窜出去将毒牙刺进敌人的皮肉。主宠两许久没能并肩杀怪，眼神比这些冒着绿光的野兽还要饥渴，心中蠢蠢欲动。
野兽虽被人肉刺激狠了，趋利避害、臣服强者的本能却还在。白衣少年周身散发出的信息让它们下意识地远远避开，更何况还有小白这么个剧毒之物在，更是招惹不得。导致欧阳克身边形成了个诡异的圈子，野兽会自动自发的让到一边，转而扑向别人。
金兵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那些无疑是跟阎罗在赛跑，看见少年这副情景俨然将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往他身后躲。车夫差点将千里马活活抽死，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弃车不用，将小王爷半搂在怀里，一面护着他一面躲开野兽的攻击。脚下内劲暗发，鼓起的肌肉撑破了裤腿，青筋遍布，一只刚食人开荤的小豹子被他用脚尖轻松挑开，跌出两米开外，可见是个中高手。
但仅凭双腿根本不可能在这些虎豹口中逃生，时间一长便显了弱势。完颜康缩在车夫怀里，紧紧搂着他那把金弓，牙齿上下打颤，牟足了劲大声喊着“救驾”。有五名金兵迅速朝他围过来，完颜康心中一喜，却见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奔向了前方的少年。
平日养尊处优、处处有人维护的小王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红了眼，倔强地抿了抿唇再也没喊过一句。眼见野兽的攻势越来越迅猛，他小脸白上一白，咬了咬牙，拍拍车夫的肩膀，指着少年的方向，“送小王过去。”
车夫顺着小王爷手指的地方看去，瞬间明白过来，将全部内力汇至脚下，很快便超过了那五名金兵。因要时时护着小王爷，等赶到少年身边时他后背已被兽爪划伤了好几道，有一处更是深可见骨，伤势极重。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谨慎地打量了一番，确定少年不会对小王爷有威胁后，才将小王爷小心翼翼放在他身边。完颜康毕竟是个半大的孩童，一下地便双腿发软，抱膝蹲在了少年脚边。其余金兵有样学样，在少年周边蹲了一圈，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排排萝卜，场面颇为滑稽。
欧阳克在游戏中就是个独行侠，他讨厌拖后腿的，更何况现在是一群拖后腿的，顿时兴致全无。动物的直觉最是敏锐，少年一撤去杀气便抖着胆子慢慢围上来，却也不敢直接攻击，而是在猎物周边一圈圈的绕。眼见保命符快失去作用了，金兵个个哀嚎不已，在生死攸关之际更是胆大包天，直接把小王爷抱起挡在自己面前，放至野兽口下。
“混，混账……”完颜康挣脱不得，眼眶里含了一汪泪，哆嗦道，“等小王回去定将你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好不容易能歇一会，车夫正要喘口气尚来不及防备，眼睁睁见小王爷被一名不长眼的士兵拉去做挡箭牌。其实也不怪这名金兵，人在紧要关头自是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地位。此处只有完颜康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儿，自然先拿他去挡，以求一线生机。
虎齿间残留着人肉渣，一张口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能将人熏晕，完颜康彻底崩溃，“父王，父王救我，康儿再也不顽皮了，呜呜呜……”
康儿？欧阳克眸子微微眯起，扬了扬唇。车夫惊得目眦欲裂，飞身过去救小王爷，却见一道银光比自己更快，不过瞬息之间，张着血盆大口的猛虎轰然倒地，颈脖上嵌了把玄黑的铁扇。完颜康等了半晌，想象中的疼痛却始终没来，他愣愣睁开眼，看见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白衣穿梭在兽群之中，所过之处莫不尸横遍野，好似索命阎罗在世。那遍地的鲜血在他脚下蔓延开来，像是生长在忘川的彼岸花，既触目惊心又震撼心灵。野兽都不禁产生畏惧，忙不迭往后缩，正在这时，林子里慢悠悠迈出一头雄狮，那狮子毛色顺滑，体积十分高大。等再走进些才看见它背上驼了名男子，看起来二十左右，腰间围着虎皮做的束带，两手空空。
“还请侠士手下留情！”男子循着兽群留下的踪迹追赶自此，不想自己将要得手的宝贝就快被屠宰干净，情急下报出名号，“吾乃史叔刚，这是我相中的宠兽，还望侠士饶它们一回。”说着手中连击两掌，他手指关节奇特，中间微微凸起，乃是常年练习所致，击掌时发出的声音亦不同凡响。
只见本就连连溃败的野兽听此声音连忙趴在地上，摆出臣服的姿态，耳朵耷拉着，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方才格外凶残的猛虎顿时蠢萌得像是一只家猫，就差发出喵喵声，令一众金兵叹为观止，心道真正的救星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四十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