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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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雪山终年大雪纷飞少有人去，如果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凭谁都不想踏足这里，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若没有点功夫防身只会活活冻死在雪山上。等到了半夜温度骤降，带来的食物也会被冻成硬疙瘩，难以下咽，到时候就算不会冻死也会饿死。
红离等人都被挨了鞭子身上有伤，实在不好上这冰寒之地，欧阳克又嫌其他弟子没多大本事只能给自己添乱，遂孤身上云南求药。临走前在欧阳锋闭关洞外站了半晌，言明自己要外出一阵，却并未将此事告诉他。
道途险阻，用来防身的玄铁扇弃在了终南山，短时间内没法再造一把，正好游戏等级再往上提升一格就能解锁兵器和灵宠。为了得到更加称手的兵器，欧阳克想起自己久未体会游戏杀伐的快感，心下痒痒，沿途惊起飞禽走兽无数，在离升级就差那么一点时顺利抵达目的地。
时逢正午，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口孩童嬉戏打闹，一少女搀扶年迈的阿爹正要归家。孩童见此嘻嘻围上来，扮鬼脸唱歌谣：“丑女丑女，生来无人敢娶，命里克母克女，老来克死自己……”
“麻烦你们让一让。”少女见阿爹咳嗽得厉害，又急又气，伸手推了小孩一把。
那小孩脚下不稳被推了个仰倒，这一幕恰逢被大人撞见，心肝肉地将小孩扶起来，指着她鼻子一通骂：“你个倒霉克星，连个小孩都不放过，村子好心没赶你出去让你们冻死已算不错的了，你却恩将仇报对小孩下手。”
“是他先骂我的……”
“骂你一句怎么了，又没让你少块肉，你说你多大一个人了还跟少孩计较，难怪一出生就克死了你娘，好不容易嫁出去当个续弦又克死人家前妻留下的女儿。也就你这老爹命硬才能活了这么多年，将来等他没了，你也趁早找根绳自己挂死。”
话音未落，四肢皆被一颗小石子弹中，嘴巴也不能幸免，瞬间肿起。乡野村妇哪里见过这样的功夫，还以为是撞邪了，顾不得骂人抱起小孩就跑，其余孩童也散得干净。
此处与西域不同，有诗曰：云贵高原结露厚，潇潇洒洒雾中人。想来就是如此景象，真是美如仙境，让人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分外洗涤心灵。白衣少年便从这仙境缓缓而出，行走间犹如踏在云端，光华夺目。
少女看失了神，眼见少年从旁边经过，拱手拜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欧阳克停下脚步，瞥她一眼道：“你知道是我？”
“为讨生活，我曾在武师那里学过些功夫，故而知道。”她再度俯身拜了拜，恭敬道，“敢问公子为何出手救我？”见惯了世间冷暖，她一眼便能看出少年绝不是那种随意发善心之人，自己无财无貌，哪里值得他动手。
不错，是个聪明人。欧阳克勾唇笑道：“我生平最厌恶有人将克星二字加诸于他人身上，克，理当是无往不胜、攻无不克之意，所谓克亲克子实乃辱没了这个字。方才那人实在是嘴臭，既然你学了功夫自然不需要我去救，只规劝你一句。没有人生来就是克星，克这个字也不代表耻辱，一味的退让也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少女怔然，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她说过，简直颠覆世界观。一直以来她都被克星二字压得抬不起头，处处忍让，就算学了武艺也不敢轻易跟人动手，只在紧要关头用以自保。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克字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在这瞬间心中多年的枷锁似被解开，霎时变得轻松起来，莫名感动。
欧阳克环顾四周，见乡间小路错综复杂，便打听道：“你可知去往那座雪山的路从哪走？”
“哦，是从……”少女抬手指了指。
“小公子，那山可上不得啊！”老父急忙打断，咳喘道，“雪雾太大，去的人都寻不着方向，我祖祖辈辈都在这儿，就没见过有人好端端从山上下来过。看你模样也是个世家公子，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人，这要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欧阳克笑道：“我上山只为寻药，不会出什么大事，多谢提醒。”
少女听阿爹说完才醒悟过来，山上确实凶险，连当地人都只敢在周围挖些野参，公子一人上山必然危险重重。想罢正要拦一拦，没想到少年已施施然踱步走了，她往前追了两步，眼前一晃，人消失不见。
欧阳克施展轻功，速度奇快，不一会已到雪山脚下，要想上山还得废一番功夫，好在他平常没少爬西域雪山。手拿两把削铁如泥的短匕首，在上面缠一圈绳子，绳子另一端握在手里，将匕首插-进石缝，借力上踩。跃至半空时将一把匕首插-进山石，另一把匕首扯回，如此反复，不过须臾便上得山顶。
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上面人迹罕至连根毛都没有看见，别说吃的了，连毒虫毒物都不好找。血人参踪迹难寻，直等天快黑了，欧阳克不得不停下来，躺在雪地上闭目休息。
在这连绵起伏的雪山，白茫茫一片中，两行脚印一深一浅、越踩越近。其中一人的鹿皮靴踏进雪坑里，拔了半天才拔-出来，不禁埋怨道：“这裘掌门办事忒不牢靠，让他找个避风之所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早知该多带些人来的，平白让王爷受这些苦，等回去后非得说说他不可。”
身旁之人摇了摇头，低笑道：“裘千仞是江湖人，武功高强又不涉政事，若非被名利所缚又岂会被人差遣。日后你见着他不可轻起冲突，有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有利得多。”只见他头戴棕色貂帽，耳两旁各垂一尾毛，全身上下尽是保暖之物。剑眉飞拔、双目如潭，气质儒雅又带着上位者的雍容傲骨。
“还是王爷高瞻远瞩、思虑周到，属下一时气愤倒忘了这茬。”魏廷江嘿嘿一笑。他是王府中的侍卫长，平时只听从王爷的命令，在旁人面前低头的机会微乎其微。然而他跟在王爷身边少说也有十几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早已掌握好了分寸。这个时候王爷要招揽帮手，他这个侍卫长就得替主子收服人心，适时的低头很有必要。
天气苦寒，大雪不停，呼出来的气都结成了冰凌。裘千仞许久未归，未免跟他错开两人只在周围走走，保持浑身血液畅通，累了就会停下来等上一等。不料风雪越来越大，方向不明，再这么下去裘千仞能不能找回来还另说，他们二人就要被大雪埋了。
完颜洪烈抖去身上的雪花，解开酒囊灌了口暖身子，又伸手递给侍卫。魏廷江欣喜接过，道了句：“多谢王爷。”却不敢多喝，只稍稍抿一点润润唇。
眼见天色渐晚，毒蛇猛兽出洞便愈加麻烦，完颜洪烈眉心微皱，沉声道：“你将包裹带好，我们不等他了。”说着猛然折断一根枯枝，当作盲拐四处探查，避免踩到深坑爬都爬不起来。魏廷江有样学样，将背后的大包裹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地跟在左右，显见之前吃了不少暗亏。
完颜洪烈虽贵为金国王爷却也是游牧打猎的一把好手，时常带一两个亲兵就深入险境，像这样的地方去过不少，在临行前就做好了充分准备，可也架不住天灾人祸、世事无常。无奈血人参只在云南境内才有，极其珍贵难得。这次冒险上雪山是因大金皇帝完颜璟重病在卧，急需此药救命，完颜洪烈身为皇六子自当亲力亲为以尽孝道。
魏延江使劲搓了搓手拢在嘴边哈口气，眼前一望无际的白，耳边只剩下粗喘的呼吸和踩雪地嘎吱嘎吱声，靴子不知是第几次陷进了深雪里。他麻木地拔-出来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哎哟！”这下摔得可疼，他爬起来愤愤瞧去，看是什么东西绊住自己，这一看不打紧，三魂七窍都给吓没了。只见冰天雪地里平白冒出个黑色头颅来，甚是骇人，他忙不迭往后缩，大声唤道：“王爷王爷……”
完颜洪烈本已走到前面，回过头来也被吓了一跳，这颗头颅被雪掩盖了一半无从辨认，想起久去未归的裘千仞，两人皆以为这颗脑袋正是他，心中咯噔一下。完颜洪烈想了想，蹲下身拂去面上的积雪，一张脸慢慢显露出来。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双眉斜飞增添了男子英气，五官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韵味，饶是他见惯了宫中美人也要赞一句好相貌，不由微微一愣。
这般模样，看起来年纪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竟冻死在这荒芜之处以天地为坟，真是可惜了！完颜洪烈心下惋惜，抬手将少年面上的雪泥整理干净，指尖温度碰到冰冷的皮肤，浮起一层水雾。正擦拭到眉心部位，雪下突然钻出一只手猛然擒住他的腕部，双眼唰地睁开，桃花潋滟、目光如剑。
欧阳克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见到张脸杵在面前，且离得如此之近。他藏在雪里好好的，正闭目运习内功，被这一打岔差点没经脉逆行、走火入魔。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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