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炽]山饮》修园

4、第 4 章

　　第四章

　　那些垂垂老矣腐朽的生命，曾经也与鲜花一同绽放过，流淌的血液经过岁月的刻痕，仿佛生活在以西结的梦里。

　　弗里西斯抚摸着神像，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极了他脸上布满的皱纹，指尖沿着眉宇往外延伸，逐渐趋于平缓，他垂眼，刚好看到耶稣温柔又谦卑的神情。
　　当自己选择放弃成为英雄的那一刻，他早该平息了汹涌奔腾的热血，那些山川河海，流经的所有去处，本该追随故人一起，永远的消逝在教堂的福音书中。

　　日复一日地鼓捣圣象，信奉着神明，用复杂的语句掩盖内心的惶恐，身为人子的渺小，怎么能和制造出“炽天使”的怪物相提并论？
　　年轻人的无畏来源于无知，没有亲身经历过濒临死亡的绝望，燃烧的火焰顷刻间把家乡的寸土烧成灰烬，天地间除了油气刺鼻的气味，作为人的感知，已经全部丧失。
　　什么善良、慈悲、怜悯和爱。
　　永远都抵挡不了炽天使在熊熊火焰中蹒跚站立起的身影。
　　象征着绝望、战争、堕落的阴影早已降临，和平的光明早已一去不复返，人们却兀自躺在铺满金币的纱毯上，搂着呢喃的女人一同沉浸在梦里。

　　指尖的触感变得格外敏锐起来，木屑边角锋利的地方，骤然在苍老的皮肤上划出道口子。

　　细微的疼痛在不断溢出的血液中渐渐麻木。是的，麻木。弗里西斯笑容转瞬即逝。

　　梦该醒了。
　　麻木将是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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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谁？”瘦削的少年皱起眉，顺手把袋子放到木桌上。“你的同龄人。”麦克斯韦晃着身子走过去，在袋子里翻个不停：“等下，你怎么买的都是这玩意……鲁班法润滑剂？尔雅线路板？叶曼奇螺丝一体自动增值机……”

　　阿方索转身往楼上去。

　　“……吃的东西呢？阿方索！你不能让我喝润滑剂吧？”麦克斯韦看上去很是震惊，他倒提着袋子，仅剩的两件东西从里面滑出来。
　　压缩饼干。
　　第二块压缩饼干。

　　“我在外面吃完了，给你买了两块。我不知道还有个新伙计要来，所以你们两个平均分，不够自己去买。”阿方索站在楼梯拐弯处冲两人点点头，“用餐愉快。”

　　序尔奈扯扯嘴角。
　　真是倨傲的人、啊！

　　麦克斯韦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块饼干扔给序尔奈“估计小家伙还在生气，刚才楼上攻击你的歌者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打开包装，咬了口，意外地发现味道不错，序尔奈又咬了口“为什么生气？”
　　“还不是因为我之前私自把歌者改造了下，他设计歌者暴力值太高，容易误伤，所以我降低了残暴的属性，增加了它独立思考分辨的能力，让它看上去不那么冷冰冰，像个报废只会打架的机器。”
　　“那他不应该生气啊。”序尔奈说，“能够和人交流的机器该多好玩。”
　　“他不全因为这个生气。”麦克斯韦淡淡说，“阿方索数学思维极其发达，逻辑构思也相当缜密，这样造成他有优势也有弊端。优势就是能够通过公式的计算来设计出各种机械用品，而弊端则体现在他的那些数字不能提供出人意料的亮点，而且缺乏人性化——尤其在情感方面。”
　　“你的观点倒是很新颖。”序尔奈吃完饼干觉得喉咙有些干，咳嗽了两声“机器、机械，被人创造的东西去，也会有自己的情感。”
　　“什么东西都有情感的。”麦克斯韦从抽屉里拿出水壶，往空杯子里倒了少许，“当你创造时，你就知道了。”

　　自认为跟着斯维诺学了不少知识，蓦然发觉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序尔奈盯着摞成一座小山似的书发呆，思考着为何喉咙感觉还是不太舒服——是不是因为喝了那杯味道怪怪的东西。
　　“谁给你拿的这么多书？”阿方索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序尔奈的房间里，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个储物间，被麦克斯韦简单收拾了下给序尔奈用。
　　序尔奈耸耸肩：“你觉得还能有谁？”
　　“太多了，这么多书你花一年也看不完。”阿方索随手翻开第一本，“数学建模理论基础？物理原理支配定律？逻辑构思模式培养？关于机械常识基本法则一百条？零件拼装改造初步认识？”虽然声调自始至终都毫无起伏，序尔奈却从中听出了微妙的嘲讽。
　　“就这一本书，我猜你就得看上半年。”阿方索总结道。
　　“那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序尔奈打断他想要接着往下说的话，“以及，你怎么会来我的房间——我的意思是，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是你需要的？”
　　阿方索翻页的手一顿，他抿起嘴角，沉默了会儿才说：“你可以看这本书。”
　　在序尔奈惊讶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上去很破旧，“这本书主要概括了基本要掌握的原理基础，而且简单易懂，没有那么复杂的解释。”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布谷——布谷——”
　　“啾啾——啾啾——嗷嗷嗷嗷嗷！”
　　挂在墙壁上的钟表下方坠着的盒子突然自动打开，探出一只木制的小鸟，叫了两声后猛地一歪脖子，露出它后面的东西——一只似狗非狗的动物，还长着翅膀。
　　钟表指针提醒着下午四点整。
　　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序尔奈起身，走到脏兮兮的窗户前，用抹布蹭了蹭，勉强能看到外面远处的风景。

　　天空不复刚来时湛蓝，西方积聚了层层云彩，染着慢慢泛起的余晖，光线变暗起来，街道上的树枝随风摇摆，叶子纷飞落地。

　　要下雨了，序尔奈想。
　　阿方索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他刚才是想和我交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