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徒生

18、第十八章 无字牌

　　第十八章无字牌
　　“走罢。”半晌，慕容白才如是说道。
　　我回了回神，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是跟在慕容白的身后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边走，一边想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白终于停下了身子，站在前面等着我，我见状愣了一下，问道她，“到了？”
　　她点了点头，我急忙抬头一看:若非殿。
　　我皱了皱眉，这名字起得好生奇怪…若非…一点也不像是王宫祠堂该有的名字。
　　这慕容一族起名都这么随便吗？

　　正想着，慕容白就先一步进了殿，我也只好跟上前去，心想着呆会见了一屋子的牌位了我该怎么介绍下自己，是说自己是慕容白的未婚夫呢还是说是她未婚妻呢？要不还是说是未婚妻吧，对着先人说假话，我夜里有点怕。
　　结果我完全想错了，进了大殿门往里走，一个牌位都没见着，倒是里面的宫人看见我俩了，行礼道:
　　“见过王上，吾王圣安。”
　　“见过先生。”
　　我愣了，压低了声音问道慕容白，“不是去祠堂上香吗？”
　　“先来见个人。”
　　“……”
　　见人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还紧张了老半天！
　　“清言呢？”慕容白问道一名约摸是管事的宫人。
　　“回王上，主子在书房读书。”
　　慕容白点了点头，侧过身子来看向我，淡声道，“走吧。”
　　“哦……”我点了点头，便跟上前去。
　　走过大殿，往后过了一道走廊，就到了偏殿，慕容白倒是熟悉这儿的路，没要宫人带路，我走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嗯，貌美如花的姑娘啊……
　　正想着，慕容白就推门进了一房间，我见状立马跟上前去。
　　一进去我就知道这是书房了，太好认了，这么多书……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这间明明很大的，现下却因为摆放了太多书架而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
　　这年头……书也能当家具了么？
　　“清言。”慕容白走到书桌前，唤道正在看书的那孩子。
　　孩子？！
　　我瞪着眼睛看着埋在书堆里，因听到慕容白的声音，而站起来对她行礼道的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言儿见过王上。”
　　我眼角一抽，觉得肝有点疼，问慕容白道，“你儿子？”
　　我这么问也正常，因为这孩子看样子也才六七岁，模样与慕容白又有几分相似。算算慕容白今年二十三岁，女子十四及笄，王长女，十六岁继承王位，完完全全有可能在十七八岁时生下这孩子！
　　十七八岁……
　　我他娘的足足晚了六年！
　　六年！
　　我连个对象都没谈过，她娃却都这么大了！原来大清早的就是来带我见见她儿子的！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眼睛一翻就过去了！
　　只听见慕容白冷清的声音从空中飘过来，“还没生。”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原地复活了，看了看那熊孩子又看了看慕容白，再想了一下慕容白刚刚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怀孕了？”
　　目光又落到了慕容白平坦的小腹上，思考了一下，难不成慕容白想与我成婚就是因为这个？顿时我脸都绿了，不，头顶也绿了。
　　我脑子里不断地回旋着她有了儿子的这个事实，全身的血液都冷僵了。这叫什么事啊，我满心欢喜的来了秦国，就路上亲了她两口，现如今连她的腰都没搂过的，结果直接就喜当娘了，我就说这女人怎么那么急着要成亲，原来是想让我来伺候月子的！

　　“这是我王弟，父王过世时他母妃怀他正好七个月。”听到我的话，慕容白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眨了眨眼，懂了，原来这小子是遗腹子，顿时瞧这小子顺眼了，嗯，面容清雅，目光锐利，虎头虎脑，看模样就觉得聪慧。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你说你还没生，是什么意思？你怀孕了？”
　　她皮笑肉不笑，“我尚未成婚，何来怀孕？”
　　“说的也是，”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心思一转又想道就算是成了婚我也没办法让她怀孕啊，心里一时有点低落。
　　“清言，这位是鬼谷山大弟子，纵。”慕容白对那小子介绍着我。
　　清言便朝我行礼，稚气未脱的声音让我心里好一阵舒坦，“清言见过先生。”
　　我笑，“客气了。”
　　“不知先生觉得清言资质如何？”慕容白问道我。
　　我仔细地看了看那孩子，点点头，“非常好。”
　　慕容白便笑了，“先生可愿收清言为弟子？”
　　我怔了一下，目光从慕容白的脸上移到了那孩子脸上，又从那孩子脸上移到了慕容白脸上，结巴道，“收……弟子？”
　　慕容白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我受不了她这么笑，笑得我胃疼，叹了口气，又瞧了瞧那一脸无辜地望着我的孩子，“叫什么？”我终于开口问道那孩子。
　　“言儿姓慕容，名清言。”
　　“慕容清言…”我轻轻地念道这名字，“倒是个好名，清言，你可愿做我弟子？”
　　那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言儿愿做先生弟子。”
　　我摸了摸他头，“嗯…出门得急，没给你带礼物，下回，下回给你带礼。”
　　“谢谢先生。”
　　我觉得头太疼了，我现下只希望师父知道了我在外间乱收弟子以后别弄死我，越想越不放心，于是我又对那孩子道，“听着，你并非是拜入鬼谷门下，更不是鬼谷弟子，你只是我谷从南的弟子。再者，无论我教你什么，往后你都不可打着鬼谷山的名义。”
　　我隐约猜到了慕容白做的什么打算了，她想让我收一名王室子弟，将鬼谷山与慕容一族彻底绑在一起，往后就算是鬼谷山再家大业大她也不会惧上三分。
　　她知道我定然会同意并且全心全意教这孩子，也确实如此，但我也不会任着她来，所以我要将对鬼谷山的威胁降到最低:
　　就算是教会这孩子，也不能让他打着鬼谷山的名义为秦国办事。鬼谷山倒是不会怕秦国，但却会怕江湖门派群而攻之。
　　慕容白，鬼谷山……
　　这可真是让我恼神的问题。
　　我能接受自己被她利用，但若是要赔上鬼谷山，那就得另当别论了，我喜欢她，日后定然会成我唯一的死穴。

　　闻言，慕容白眼睛闪了闪，并未说话。
　　慕容清言倒是听话，他听我说完后，想了想，便朝我开口行礼道:
　　“言儿见过谷先生。”
　　说道又对着我行了三个大礼，我看了看慕容白，终是什么话都没说，我猜不透慕容白在想什么，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她一方面用着我，一方面又防着我。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礼后，我将慕容清言扶了起来。
　　问到他:
　　“在读什么书？”
　　“回先生，在读《秦史》。”
　　我撇了撇嘴，秦史有什么好看的。
　　“从今起，开始读《陈史》与《楚史》，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慕容清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没有说话的慕容白，然后对我道，“言儿知道了。”
　　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清言就在此好生读书吧。”慕容白对清言说道。
　　“言儿知道了。”
　　慕容白这才走到我身前，对我挑眉道，“走吧，谷从南。”
　　我:“……”

　　出了若非殿，慕容白仍旧是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想了一会，我还是开口问道慕容白:
　　“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叫我给慕容清言当先生，也真有她的。她真是不怕把我树成全朝公敌么？
　　“嗯？”
　　“我一平民百姓的，你安排这事……”
　　也真不怕我被人骂，慕容清言虽说是个遗腹子，但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是王室正统，我一个平民百姓给王爷当先生的……放在各国上下还真没见着过。

　　谁知慕容白听了我的话，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反问道我，“他准姐夫教他识文断句，有何可惧？”
　　我:“……”
　　我倒是忘了还有这档子事了，我是那混小子的准姐夫！
　　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我？苍天啊！您这是在逗我呢？！

　　“那现下是去哪？”我只好扯开这话题。
　　“去祠堂。”

　　祠堂离若非殿不远，走了两刻钟不到就到了，祠堂不算大，可能因为常年烧香的缘故，里面总是飘着几缕青烟，但不呛人，慕容白带我走到了主殿内，守在殿内的宫人拿来了香，我抬头便看见了灵台上放着的密密麻麻的牌位。
　　……秦王族的先人们还真多啊，我一顿，目光落在了中间一块无字的牌位上，漆黑光亮的牌位上未着一字，傲然沉默地立在一堆写满了敬语谥号的灵牌中，孤独而闪耀，而它旁边则立着的是大秦第一位女君王，慕容壡。
　　慕容壡，无字牌……有什么关系么？

　　正想着，宫人便行礼退下了，慕容白取了香，点上，递给我，自己又再点了一柱香，然后跪下身，“我，慕容白。”她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赶忙跪下，双手敬香，介绍道自己：
　　“晚辈鬼谷纵横，见过各位前辈。”
　　她又才继续道，“今日特带未婚…妻鬼谷氏，来此见过列位先祖，吾与鬼谷纵横，将缔两姓联姻，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红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望请列位先祖今日见证！”
　　言罢，俯身行礼，我跟着行礼，礼后上香。
　　上完香后，慕容白取来了族谱，递给了我，“干…嘛？”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把自己名字写上去。”
　　“哦——”我翻开了族谱，上面写的非常细，慕容一族何年何月所立，后人哪日哪时出生，谁犯了什么错，立了什么功都记载的很详细，慕容白前面写着的是上一任秦王慕容寂，何年继位，何年薨，再上一任是慕容献，往前便是慕容器，慕容壡。我大致地扫了一下，好像慕容一家当王的都不是很长寿的样子，那慕容白……呸呸呸呸，她肯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我写哪？”我有些无措地问道。
　　慕容白看了我一眼，然后伸手将族谱翻到了她一页，指尖指着她自己的名字，淡淡道，“写我后面。”
　　我应了一声，正欲提笔落字，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问，“我怎么写？夫还是妻？”
　　她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你说呢？”
　　于是我颤颤巍巍地在她名字后写道:
　　妻:鬼谷纵横。

　　写完后我总觉得有点微妙，这女人做事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入族谱这么大的事她都不事先吱个声就把我拉来了。
　　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放笔的时候她轻轻解释道，“本该成亲那日带你来入族谱的，但你身份不便，不宜被大众所知…”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慕容白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
　　“我不想…”她的目光落到了灵台中间那块无字牌上，沉默了一下，“不想你与她一样。”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在犹豫着，见状，我轻轻的笑了起来：“我知道的——我懂。”
　　她侧过头来怔怔地看了我足足半刻，而后又忽然别过了脸：
　　“那走吧。”
　　语气淡漠的不像话，可耳朵却红了个透，让我一时心软成了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