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不知秋来》易梓书

2、第 2 章

　　“放开我！放开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你们还要穷追不舍！为什么！为什么！”陌生人捂住了明依的嘴，用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的身子，明依无法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身后的心跳。明依心里很是不安，一个个迫在眉睫的等待，一个个绕人心扉的哀楚，回回荡荡，周而往复。她是无助的！看着亲人陆陆续续地离去，看着日军任意侵伐，本想和文俊俩来上海开始一段平静的生活，可是造化弄人，偏巧他们又撞上了林家在商界的头号敌人卜林强。一想到文俊之前的场景，一想到之后可能发生的状况，明依忐忑不安，心如刀割。

　　不多时，陌生男子长长地吐了口气，放开了明依，“好了，你安全了。他们走了！”

　　明依不假思索地煽了对方一记耳光。那人苦笑道，“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是在帮你吗？难道我像个坏人吗？唉，姑娘，你误会我了！”

　　“是吗？我误会你了吗？我不懂！难道你们一直追追打打就不感到累吗？”

　　“我……”

　　“我知道你们有势力，我知道你们有挥之则雨，去之则风的能力，可我呢？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我爹，我妹妹，我哥，还有我下落不明的娘和弟弟，他们做错了什么？”明依抽泣着，“到此为止好不好？”

　　“看来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不清楚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一段不堪回忆的过去，也许是我的突如其来吓到了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真的只是想帮你。”

　　他扫视着眼前的明依，瓜子脸，两条略显凌乱的马尾，湿漉漉的，白皙的肌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白底蓝色碎花的外衣，黑色的裙子，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是依然挡不住她美丽的外表，很美！但他为什么会心痛？明依没有说话。

　　“要不然你打我几下，或者这样你会好受点。但请你不要哭好吗？”

　　明依缓过了神，正当她要起步欲走的时候，多日的压力把她打垮了，她倒进了男子的怀里，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昏了过去，雨仍然下着。

　　那是一座叫做“松岩”的石桥，边上有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屋，小屋不大，容纳不了多少人，围墙上的粉刷已经有点剥落了，很古，很旧，“爬山虎”嗑着岁月的苍老，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沉寂，是阴雨的缘故，所以看上去一半森冷，一半消魂，有的是孤芳自赏的无奈和遗憾。

　　陌生男子背着昏睡的明依来到了小屋门前，拍了拍门环，没过多久，一个妇人开了门。

　　“有叶，你终于回来了……她是？”

　　“妈，先别问了，快！烧壶热水，再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毛巾，她浑身都在颤抖，似乎病的不轻，快！”

　　“噢，那赶紧进屋，我这就去！”

　　当有叶正准备踏进卧房的时候，一个着装整齐的女子气色匆匆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叫李茜，是李记洋行的独女。她是一个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的女子。她娇贵，任性，做事泼辣不羁，有叶在李记担任文职，在关系上，他们算是表兄妹，李茜对有叶几乎是一见倾心，而有叶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感觉，越是这样的距离李茜对有叶的爱就越加武断。

　　她抬高了嗓门，满腹委屈的说道，“说好了在大光明门口见的！你去哪了？我排了半天的队伍才买到了琪美纪念电影专场的入场券。你到底跑哪去了？她又是谁……对啊，她是谁？为什么你一直背着她？你说啊！”

　　“第一，我从来没有答应你所谓的约定；第二，我很抱歉你下雨时在影院门口浪费的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

　　“你……”李茜瞪大了眼睛。

　　有叶没有继续搭理她，他让明依平躺在床上，转身看着身后的母亲，说道，“妈，麻烦你暂时替我照看她一下，我去请大夫！”

　　“好的，你放心吧，路上当心点，这儿有我，你去吧！”

　　“那我走了！”

　　说完，有叶走出了卧室，李茜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她紧随其后，“你有没有把我话听进去啊！我在和你说话呢！”

　　“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

　　“何有叶！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她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你一下午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啊？”

　　有叶停下了脚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怀表，放到了桌上，“我想这东西应该是你的吧，我用不着，我看，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有叶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走去。

　　“何有叶！你给我站住！”

　　窗外雨雾蒙蒙，天逐渐暗了，屋檐溅下的雨水打在水缸里，弹出“滴滴答答”的响声。院子的各个角落到处是被风刮下的落叶。街灯昏黄，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几个不起眼的小点。夜，显得格外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