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种死法》未绪

9、第九章

　　尖尖的下颌不复记忆中的圆润模样，男子锐利的眸也褪去了少年时代的青涩痕迹，惟有那嘲讽的口气似乎没有发生变化：“原来是吊车尾啊。” 
　　“佐助。”鸣人竟然立刻冷静，“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重复的疑问一字一顿，仿佛用尽气力。  鹿丸心下一软，放弃了观望的想法，自然地走到鸣人身边牵起他的手。 
　　佐助黑眸幽邃，他看不见鹿丸慢慢掰开鸣人握紧的手，他只看到最终的十指相扣。 
　　“和以前一样……”佐助眼神暗了暗，瞬间换上疏离，“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手心传来的熟悉温度让鸣人安心，他下意识握紧汲取更多勇气。察觉到的鹿丸也回握给予最大的支持。 
　　幸好还有你在这里。 
　　“佐助。我不奢求你回来。但是，小樱死了。如果你感念以前的情谊的话，别阻挠我。”我不再是追逐你的小孩，我现在是要保护重要东西的男人。 
　　“……死了？”佐助不自觉重复。那个骄傲任性固执，总是追着自己，能轻易说“喜欢”，笑起来如同樱花甜美的女孩子……死了？ 
　　发觉昔日好友的模样不似作假，鸣人看向鹿丸，后者拧眉，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看来，佐助确实和樱的死无关。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找上我？]鹿丸陷入另一轮思考。 
　　尖锐的物体抵上颈项，似乎想要亲近薄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原来是这样。”佐助浮起笑意，陌生冰冷，找不到一点记忆中的痕迹，“是你做的吗，香燐？” 
　　月色下，明明应该被鹿丸打晕的女子笑得一派轻松：“哎呀，虽然我很喜欢佐助你，但‘那位大人’的命令可不能不听呢~”手上力度一点都没放松，刀刃闪着银色光辉，鹿丸已经可以预见当光芒闪过，其下会开出多么妖冶的花。 
　　“……果然……‘那家伙’还没死……”佐助仿佛没感觉到紧贴肌肤的刀锋,只专注于自己思考的事物。 
　　“真可惜。”女子敛起笑，手上使力。一声惨叫和两声低呼。 
　　发出惨叫的是香燐，佐助可从来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下手狠辣毫不留情。警校和曾经的任务赋予了他良好的锻炼，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格斗天才。 
　　发出低呼的是鹿丸和鸣人，佐助动作太快，就像早就习惯了这样随时被背叛的生活，反击的时机抓得刚好。 
　　惨叫过后，匕首落下，香燐捂着右手后退，痛感明确告诉她，右手怕是已经废了。 
　　“不愧是佐助，是我太小看你了。”香燐竟然还在笑，眼神变换让人想起嗜血的兽。 
　　鹿丸脑中警铃大作，自来也曾经说过的话突兀浮现：“他们不是人，是野兽。” 
　　如同默剧。 
　　娇俏女子轻巧跃起，森冷白牙印上苍白肌肤。 
　　血色盛开。 
　　手心一凉，旁边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这次，你还是放开了我的手，因为同一个姓氏。 
　　鹿丸握紧拳头，还是跟了上去。 
　　焦急的鸣人没有发现鹿丸的失落，他眼中只有那个黑色的身影。 

　　“……你啊，真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呢。”香燐松开咬住佐助颈项的嘴，齿间鲜血淋漓。而后身体软倒，后心赫然透出一只手。 
　　在她咬住佐助的同时，佐助的手也穿透了她的心脏。 
　　“……鸣人？”鹿丸疑惑鸣人居然停了下来。 
　　“走吧，鹿丸。”湛蓝色略微黯淡。 
　　“……好。”拉住鸣人，感受到他有轻微的颤抖，鹿丸看了一眼已经坐倒的佐助，最终还是把那句“你不管他了？”咽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捂住脖子喘息的青年男人一直注视着他们远去，轻轻说道：“鸣人，你还是太天真。” 

　　“鹿丸，以前，他不是那个样子的。”长久的静默后，鸣人终于开口。鹿丸没有答腔。
　　“以前，他是个很好的人。”鸣人并不在意鹿丸没有回应，或许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鹿丸是否有回应。 
　　鹿丸默然，鸣人进入警校后并没和他同班，虽然还是会一起回家，但是鸣人的世界已经涌进了更多的人，不再狭小到只有“奈良鹿丸”一个名字。 
　　鸣人是发光体，会吸引更多人的靠近。 
　　这样很好，他本来就该是个受到众人喜爱的孩子。所以这酸涩的感觉，还是自己留着就好。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鹿丸给了鸣人太多的自由，自己退到一边，默默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鸣人在说，而鹿丸则扮演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那段时间，最常被提起的名字是“佐助”。提起时鸣人会咬牙切齿，但鹿丸明白这个人在鸣人的心里逐渐重要。 
　　因为鸣人的关系，鹿丸和佐助不可避免地见过几次面，勉强算得上朋友。都是聪明人，懂得如何相处。 
　　那个时候的鹿丸，出于抵触情绪，并没有对佐助多加探究，只知道他是警校人人赞扬的天才，不知道“佐助”的姓氏是“宇智波”。 
　　而这个姓氏却在不远的将来把他和鸣人的命运狠狠地拧了个麻花，让他纠结了许多年。 
　　“鹿丸，他不是我认识的佐助。”鸣人说话的表情让鹿丸以为他会哭出来，可是没有，鸣人的眼里没有一丝水气，“鹿丸，我太贪心了吧？” 
　　这是上天的惩罚，我太贪心，不懂得舍弃，所以上天才会决绝收回。 
　　“你没有错。”鹿丸将额头抵上鸣人的额头，声音低沉，“你没有错。”反复如咒语。 
　　你没有错，错的是让你独自承担而自己在远处自怨自艾的我。 
　　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痛苦与悲伤，请交由我一并承担。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而你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