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无味(短篇玄幻）》蟹多多

3、好奇无罪（三）

　　送走李永长和任海波，于兰惬意地坐进沙发打开电视。“又是购物频道！”于兰翻着白眼按下了换台键，那天梅自珍来借锅的情景再次浮现到脑海中。

　　“丁琳啊，你们作家真是好福气，坐在电脑前动动手指就能赚钞票……”丁琳打开大门后梅自珍自说自话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丁琳皱着眉无奈地把门关上。
　　“梅阿姨，你有事吗？”丁琳冷冷地问。
　　梅自珍充满好奇地在客厅内东摸西摸，对所有新奇物品均持高度兴趣，她对丁琳的冷漠熟视无睹，继续自顾自地到处观瞻。“哦……于兰答应把双立人的锅借给我，叫我今天来拿的，她说她不在就问你要，锅呢？”她看边说，最后提到锅的时候才将贼眼珠子瞥向丁琳。
　　“在厨房。”
　　“好好，我自己去拿。”梅自珍边说边往厨房方向快速挪动，丁琳觉得有些不妥便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空间不大，最多同时容量两个人。梅自珍蹲下肥臀熟门熟路地从灶台下的橱柜中拿出直径约四十厘米的平底浅锅，起身时不经意间瞄到了一套双立人组合刀具，她的双眼立时放出万丈光芒。
　　“这刀不错啊，很锋利的……”梅自珍一手提锅，另一手抽刀，左右比划着尖刀同时一百八十度转身准备跟丁琳打个招呼把刀一并借回去。而此时丁琳正欲抢身上前阻止她拿刀，梅自珍举刀回身恰好砍在丁琳的手背上。
　　“啊！”梅自珍惊慌失措地尖叫。
　　只见丁琳手背上裂开一道长约两寸的伤口，鲜血顿时涌出，滴滴哒哒地落在地砖上，片刻后鲜红的流体颜色变深，由红转暗再转黑，到最后滴在地上的已是墨黑的脓汁。丁琳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从自己的手转移到梅自珍的脸上，梅自珍呆若木鸡矗立在原地，哆嗦着发青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随着“咣当”一声巨响，梅自珍被砸在地上的不锈钢锅吓得回过神来，她大惊失色地落荒而逃，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我要逃走，我要回家！
　　双手因恐惧而抖个不停，梅自珍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锁孔中，然后迫不及待地向右拧动锁芯打开大门，仅仅几秒钟的时间犹如几小时般难熬。梅自珍重重地关上大门，抚着率动杂乱无章的心脏喘着粗气，忽然她意识到危险并没有消失，她赶紧把家里所有的窗户关上，确保家里是密不透风的安全场所。
　　“她是鬼吗？”梅自珍喃喃自语，脑袋终于恢复运转。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飘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梅自珍募地转身，赫然看到丁琳神态自若地平举着锅子向她缓步走来。
　　梅自珍吓得连退三步跌坐在靠背椅上，“你……你要干什么？”
　　“呵呵，你忘了带走锅子！”丁琳再次踏前一步。
　　“鬼啊~~~~”梅自珍歇斯底里地高声呼叫，“救命……”
　　丁琳苦笑一下，她并没有打算置她于死地，可是梅自珍千不该万不该说出那两个关键字，它们就是丁琳宣布发动总攻的暗语。
　　铺天盖地的黑色甲壳虫将梅自珍团团围住，活像一个黑色的巨型虫卵。虫子疯狂肆虐地啃食，而丁琳立于边上冷眼旁观，不一会她对虫子发生停止的命令。“老女人的血和肉一点都不好吃，给她留个全尸吧。”丁琳心想。

　　李永长背靠在坐椅上吐着烟圈再次翻看案发现场的照片，用一个字来形容是“恶”，二个字形容就是“巨恶”，三个字形容是“超级恶”。
　　“肯定是他杀。”李永长的口气异常坚决。
　　“恩~~~”坐在对面的任海波若有所思地点头，“可是现场是密室，根据把手上采集的指纹来看，门窗都是由死者本人关闭的。”
　　李永长放下照片口中呼出一个连环烟圈，“关于尸体旁边的锅你有什么看法？”
　　“那锅不就是死者从于兰那边借来的锅吗？”提起于兰，任海波心中好似开出一朵玫瑰，这份仰慕和暗恋遮住了他的视线，阻碍了他的思维。
　　“死因是什么？”李永长问。
　　“验尸报告刚出来。”任海波从一堆报告指中抽出一张递到对面，“死于心脏麻痹，不过死者身前没有心脏病。”
　　“突然暴毙？还是……”李永长猛地吸一口烟。
　　“吓死的？”
　　“哈哈~”李永长将烟喷到任海波脸上，“你日本恐怖片看多咯，哪来那么多凶灵咒怨。”
　　“我开个玩笑嘛~~”任海波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难为情，现实不是拍电影，一切都讲究证据。
　　“你跟死者家属、亲戚接触一下，再到她以前的工作单位走一躺，多了解些情况。”李永长向任海波派发任务。
　　“我总觉得这起案件和上次的残肢案有关联……”
　　“有没有关联要靠证据说话。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那我走了。”任海波起身告别。
　　晚上九点多，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李永长一人，他坐在椅中把脚翘到桌面上，周围被浓浓的烟味笼罩着。李永长今年五十二岁，六年前老婆跟他离婚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城市，从那以后他不喜欢回家，有案件的时候可以在办公室坐到天亮，没任务的时候经常夜不归宿。他跟发廊街上的姐妹们混得很熟，自然也是她们的情报员，一旦听到上头有些风吹草动，他马上乐呵呵地为姐妹们通风报信，这也是他颇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阴沟里的残肢……虫卵……梅自珍的死……新长小区……203的靓妞……拖鞋里的虫卵……”李永长在203室的浅蓝色绒布拖鞋中发现一颗虫卵，经他悄悄比对后确认与阴沟里残肢上发现的虫卵为同一种。他将此列为重大发现，但不声不响地把这条线索压了下来。对于漂亮的于兰，他感到困惑不解，两次见面她的态度迥然不同，她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李永长从手包中翻出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喂。”电话里传来冷冷的女声。
　　“你好，于兰，我是李永长。”
　　“有事吗，李警官？”
　　“我想问一下丁琳回来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二三秒：“她回来了，你找她？”
　　“这样，我现在过来，请转告她让她不要走开。”李永长撂下电话歪起半边嘴角，穿上衣服拽着车钥匙把办公室的灯熄灭了。

　　丁琳放下于兰的手机冷哼一声：“哼，多管闲事。”
　　因为不习惯于兰的身体，于是“它”又换上丁琳的皮囊。“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时间太长“它”的记忆有些不堪重负。“它”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总是变换着不同皮囊然后沿用皮囊主人的姓名。“它”喜欢闹中取静，所以“它”选择城市生活。
　　三个月前“它”搬到新长小区成为美女于兰的合租人，“它”对于兰漂亮的外貌很感兴趣，打算深度了解她的习惯特性后取而代之，不料被好奇的于兰撞破秘密只好提前下手。短短三个月内“它”在新长小区连续作案三起，这确实打破了以往的惯例。
　　活人的血肉是“它”赖以生存的养分，否则皮囊会黯淡无光甚至脆裂干涸，通常半年“吃”掉一个正常体重的成人即可。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探，丁琳在一个月前选定了下手对象。他单身独居，年轻体壮，很少与邻居交流，换而言之，新长小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因此他像空气般消失了，也没有人报告他失踪。可是在动手时出了点小意外，“它”从那满是针孔的右手臂上发现他是个瘾君子，于是“它”命令虫子们放弃目标回到自己身体内，同时将残臂丢到阴沟里。
　　“哎~~~”丁琳叹气，“这世上爱管闲事的人怎么那么多！”她笃定地将刚换下的美女皮囊整齐地折成方形套上五曾塑料袋后置于冰箱冷冻室内，她用剩下的时间打扫屋子，把属于于兰的东西全部扔到她的房间去，最后把于兰的手机关闭。
　　不一会李永长便到了。
　　“你好，请进。”丁琳很有礼貌地招呼来访者。
　　李永长笑笑，仍然选择那双浅蓝色绒布拖鞋，“于兰不在吗？”他边走边问。
　　“她不在，刚才她打电话回来叫我在家等你。”丁琳言简意赅地答，倒了杯水递给李永长。
　　“哦……”李永长难掩失望地坐进沙发。
　　“这么晚来，李警官是要问话吗？”丁琳半眯着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李永长感到一丝凉意，他说：“有些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你和梅自珍熟吗？”
　　“不熟。”丁琳回答地很干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指的是性格方面。”
　　“我跟她不熟，于兰和她接触比较多。”
　　丁琳的话再次堵住李永长的发问，他觉得很难从眼前的女人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突然他灵机一动，他问：“你跟于兰怎么认识的？你们合住多久？”
　　“于兰在网上发布寻找合租人的消息，我们就这样成了合租人，我搬来这里刚好三个月。”
　　“她今天去哪了？”
　　“应酬。”
　　“哦~~”李永长把“应酬”二个字简单龌龊地理解为“三陪”，在他眼里，干销售这行的漂亮女性等同于发廊里的小姐，她们间的区别就是多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头衔和一张印刷精美的名片。“那她明晚在吗？”他又问。
　　“不清楚。”
　　“哦……”李永长自觉无趣便站起身来，“最后问一下，昨天早上你打扫过屋子吗？”
　　“没有。”
　　“那我不打扰了，再见。”
　　李永长走后，“它”再度陷入沉思。为什么他两次问到打扫屋子的事，难道卫生间没有弄干净吗？应该不会，“它”反复检查过三遍，“它”的嗅觉捕捉不到任何气味，李永长怎么可能发现异样？今天还有个重要发现，李永长夜访的对象其实是于兰而不是丁琳。哼，“它”不屑地抽动嘴角，这个笑容聚在丁琳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