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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   曲水宴于文人来说是不可少的一种聚会,但落到这些个女儿家便没那些个计较,多流于形式,而实质上却是几个大户人家的后院女子相邀一起玩耍相亲的日子。

      这会儿赵府的姑娘们已经在小棚内吃着瓜果,听赵老夫人聊起年轻时候的事儿,个个笑颜如花,赵老夫人仿佛也年轻了十岁。陪同的莲嫂子早知会了家人,她娘家人今儿也会来万华观小住,她的心情又格外的不同。

      迎荷是有定了亲的,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是要一见。她穿了身儿梨花白金线绣玉兰的上衣,下面是鹅黄色及踝百折裙,头上簪了金丝绢花,既是俏丽又端庄,很是得体。其他几个俱都穿戴得比平日更加明丽,便是迎凤和迎香年纪小些,也是精心修饰过的。

      嘉玉来得京都,便将一应亮丽颜色的衣物都收起来。原本她就更喜欢大红大黑这样厚重些的色彩,今日是不能穿得如此隆重,便找了件素色加厚的曲裾,在坐各个女子中间,倒显得很是普通些。

      赵老夫人看得一眼,道:“你大舅母做的那几身儿可还合适?”
      嘉玉嘴角一扬,道:“合适的,正想着等天气再暖和些就要拿出来穿的。”嘉玉来自江东,那边儿再冷的时候也比现在的京都暖和,以这个当作理由倒还算合理。

      赵老夫人便笑道:“那边儿天气就是暖和些,京都这会儿虽是放晴了,可还是冷,你不习惯也正常。让丫头们带了披风不成?”
      嘉玉笑道:“带了的,还是斗篷。”

      众人一笑,这话便过去了。这会儿有个小道在棚外道:“不知老夫人准备好没?师傅说可以开始了。”
      嘉玉不曾明白这小道说的是什么,只看了老夫人。见老夫人笑了笑道:“好,这就出去。”

      一行人再出得小棚时,外面的场景又不相同了。石渠两旁各家各户都撑了大伞,下面铺一红、黄等颜色的垫子,又放有盛有酒杯酒瓶等器皿的竹制或者木制架,已有好些人已经就坐。

      老夫人看了迎荷道:“你带着妹妹们去吧,我在棚子里眯会儿,你表妹是头一次来,且小心些。”迎荷起身答了是,便带着众姐妹出棚。莲嫂子一早就向老夫人说了的,要去寻娘家说会子话,这是无不允的,出嫁的女儿一看里难得有几次见着娘家的机会,赵老夫人在这点上还是很体贴的。

      迎荷带了妹妹们来到一处红伞下,地下铺了厚厚的黄色褥子,几姐妹便跪坐在上头。嘉玉瞧得,那石渠不过三五寸宽,水也不深,褥子旁边还有一个长杆,长杆的末端还有一个酒杯大小的圆圈,却不是空心儿的,也不知作何用。

      在她们坐的对岸也设了坐儿,只不知会是谁家的。嘉玉觉得这倒是有趣的,和她前生听说过的曲水宴倒也差不离,但那会儿女子倒是不能参加的,只是些文人雅士的宴。

      刚坐下,对面儿也走来几个笑魇如花的女子,有两个显然是成了亲的,另一个看着年纪也和迎熹差不多大小,看起来却比迎熹更开朗些,爱笑些。

      那边儿年龄较长的看见迎荷几个便笑道:“你们来得还早些,早知道就让三弟一块儿进来的。”
      迎荷花听得话,便垂了眼笑。嘉玉看这情况,也猜到是迎荷的婆家,便只躲在最后,拿了杯子挡了脸。两边实则只隔了一道并不宽的石渠,就像平日里隔了一张桌子说话似的。几人正聊着,从上游处慢慢儿的有水杯飘下来。

      迎荷几个于这些人都是熟悉的,嘉玉坐到后边儿,倒是更显不出来了。虽是如此,总归是第一次来,这里边儿哪一个就会眼拙的,便说道:“这位妹妹倒不曾见过。”

      迎荷笑着微微转了头似看了嘉玉,道:“这是我表妹嘉玉,才来京都两日,往后还请各位姐妹多观照才是。”迎荷从来都是得体的样子,言行举止从不出格,便是刚才那一转头之间,也做到了身正眼不斜。
      那边儿听得迎荷的介绍,便都与嘉玉打了招呼,嘉玉再不好躲着,便向她们点了头,问了好。

      一犁杏雨幽幽,三径桑云淡淡,这样的日子,若在江东,嘉玉定是和凌珩几个出门踏青,又或是去庄子上玩耍,指不定凌珩还会下水捕几只鱼,与姐妹们闹腾一日。如今这样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这儿,嘉玉实是不习惯。便不说与那些贵妇小姐们聊天,就是这样跪着,嘉玉也觉得磨人得紧。

      若有酒杯流到面前,便用那长竹杆将酒杯托了上来,或是作诗一首,或是说得一些奇谈,就着杯中酒,大伙便笑得一下。也有将那酒顺道就赠给对面人的,算是礼敬。不一会儿,那边儿几个自是与迎荷几个聊得起劲,嘉玉逮着机会便向各位告了辞,只道要回小棚里休息休息。迎荷再不作它想,点头允了。

      嘉玉哪会想回小棚,那儿可是只有老夫人一个在休息着,回去了不仅打扰了老夫人休息,更重要的是要与老夫人聊什么。嘉玉起得身来,走到远些的时候,自有映菱和秋华在等着。

      两人见嘉玉出来,笑迎了上去。映菱将手中的斗篷给嘉玉披上,道:“大姑娘是要出恭吗?”
      嘉玉看得秋华一眼,点了点头,道:“你在这边儿候着吧,万一姑娘几个有什么吩咐的你也好应付着。”实则嘉玉是想去外面更宽阔的地儿走走,不想秋华跟着。

      秋华点了头,道:“外边儿人多,男子也多,表姑娘可不要乱走。”
      嘉玉点了头,便与映菱相携着走了。

      走得远了,映菱才问道:“大姑娘这是要去哪?难不成真想出去?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敢的。”嘉玉却不答她,只管往前走去。

      出得围账,外头便没里头这样精致的,虽也有小渠酒杯,但人们显得更随意,也没有大伞,没有垫子,多是就地而坐,甚或是还有嬉水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像是映菱说的,这人生地不熟,嘉玉便是想看也还是不敢真个就往人群里钻,只在围账外不远处一个大石头附近,张望着。这样多的人,她如何才能寻得到。只怪公孙良这人太过小心,也不将地点说个明白。

      映菱似乎发现嘉玉在寻着什么,又看了四周,道:“大姑娘是在找什么吗?这样多的人可不好找的,不若叫了小厮来,让他们去得近些找。”

      嘉玉还在一处处看着,只道:“再不能叫人去寻的,你且找找,公孙先生可来了。”嘉玉倒不曾瞒着映菱,反正这丫头左右都已经猜到了个大概的,再瞒也无用。

      映菱听得是找公孙先生,确是有些意外,眼睛已在四处搜寻,嘴里却问道:“先生怎么会来这里?”嘉玉也不答他,两人这里张望得许久,终是不见人来。

      正是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小僮向他们走了过来,道:“这位姑娘,请移步。”映菱得得这句还有些紧张,谁会来找她们,可嘉玉却是个胆儿大的,这小僮刚说完,她便道:“你带我去?”

      那小僮点了点头,映菱却扯了扯嘉玉的袖子。嘉玉笑着对映菱摇了摇头,跟上了小僮。待小僮站定,嘉玉这才见,面前是一个棚子,门口处打了帘儿,也不知是谁在里面。围账外自然也有打了棚子的,里边儿的夫人小姐总是有仆人的,那些个抬轿的轿夫、小厮总该有歇息的地儿。只是,这些棚子一般搭得比较远些,免得扰了这边儿夫人小姐们的雅性。

      那小僮道:“先生在里边儿等着,小姐请进。”
      嘉玉看得那小僮一眼,又吩咐映菱道:“你在外头等我,别乱走。”这回可真是不能乱走,这边儿离石渠有些距离,住的又都是些下人,映菱一个大姑娘可不就引人注意了。嘉玉又对那小僮道:“烦请小哥儿与这位姐姐一起候着。”

      那小僮自是知道嘉玉的担忧,便道:“小姐放心,这儿再没人敢来的,这位姐姐若不嫌无聊,可与小子一起等着。”

      嘉玉与映菱点了一回头,直觉让她很是相信里边儿就是公孙良。那小僮替她打了帘,却见棚中间的地上放了一块屏,实是瞧不见里边,那小僮又道:“先生,小姐来了。”

      嘉玉听秋华说过,她们是要在观里住上一晚的,下人小厮便会在这里打了棚子住下。可里边儿摆设倒是简单,嘉玉皱了眉头,转过屏风,这才看见,公孙良正手持酒杯,笑意十足,投向嘉玉的目光温柔不尽。

      嘉玉这才注意到,公孙良脚下有两块并排着的木雕曲水流觞,中间用了木雕的渠相连接,两块木雕却是用上百年的树桩做成。这样的场景看得嘉玉目瞪口呆,这也太浪费了些。难不成公孙良要来个两个人的曲水宴?

      嘉玉呆站在那儿,实不知如何上前。公孙良这才放下杯子,上得前来,为她解下斗篷,随手一扔便落在不远处的榻上,又牵过她的手,道:“可不要说没人与你过女儿节。”

      嘉玉笑得很勉强,公孙良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与她幽会吗?算不得幽会,毕竟今日是三月三。嘉玉被他牵着手,坐到另一个树桩旁边,却发现,那渠里的水根本就不会流动,便看向公孙良道:“这个也叫曲水宴?”

      公孙良也不觉得尴尬,道:“这两树桩可找了些时候,再没时间改造了,将就着,明年再想别的。”公孙良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说起两人的将来从来都是自信满满。

      公孙良这几日哪有闲着,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点,需要布局,可再怎么忙,他便是事情可以做得不周到,布局可以不完美,却总不会忘了今生是来陪嘉玉的,这样的日子花心思在别事上总是浪费的。

      公孙良给嘉玉递了杯子,道:“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花花艳艳的,昨儿我倒是寻着些你喜欢的。”说着从左手边儿的矮几上拿起两本书递给嘉玉,道:“你大概不习惯赵府的,那样的世家,规矩礼仪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你外祖父的书社却是个不错的地儿。”至于什么地方不错,公孙良倒还不打算告诉嘉玉。

      嘉玉伸手过来接了两本书,再没想到会是两本关于赵宋燕齐等国的国志。随手一翻,里面还有别人的注解,便知弥足珍贵。问道:“这是从外祖父的书社找来的?”

      公孙良摇了摇头,道:“偷来的。”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太理直气壮,嘉玉竟无语反驳。公孙良又道:“这书过几日还得还回去。你外祖父在这方面实是个吝惜的人,怕是你去了,也只能看到些诗词歌赋。”

      嘉玉好好将两本书收起来,这才端起酒杯,道:“才不尽然,外祖父还让我常去书社走走的。”喝得一口,酒味很淡,便放下酒杯,低了头不说话。她实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温热,嘉玉的左手被公孙良握在手里。嘉玉头也不敢抬,却也没将手抽出。
      公孙良道:“我知你是来相亲的。只要你觉得开心,什么宴都去参加也没所谓,只是......”公孙良顿得一下,直直看着嘉玉。嘉玉听他不说,便抬了头看向他,道:“只是什么?”

      公孙良握紧了嘉玉的手,这京都人才辈出,其实赵府给嘉玉说的那门儿亲还真是不错。他是不记得前世嘉玉嫁的是谁,若真是这个王爷的世子,他还真有些担心,便道:“只是,别看上任何人就好。”

      嘉玉低了头,抿嘴一笑,想不到公孙良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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