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小短篇》瞳师

9、小尼姑1

　　小尼姑下山买菜时见到条小黄狗，毛很长，打着脏乱的结。
　　回山的路上，小黄狗跟在她后面使劲儿摇尾巴。小尼姑瞧瞧它，实在不忍心，便从背篓里悄悄摸出根小白菜，在它眼前晃了晃。
　　“庵里没肉，你要是跟着我，只能吃菜。”
　　小黄狗摇摇尾巴，“汪呜”一口咬住了叶子。
　　小尼姑乐了，拍拍它的小脑瓜，带着它回了尼姑庵。

　　老尼姑不喜欢狗，捏着鼻子让她把小黄狗带回自己屋里，规定她不能让小黄狗在庵里乱跑，吓坏香客。
　　“汪汪！”
　　小黄狗回到屋子里，开心得团团转，咬着自己尾巴转了几圈，跑到小尼姑面前，伸舌头摇尾巴。
　　小尼姑咧嘴笑：“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小黄。”
　　小黄狗收回了舌头。
　　“不喜欢吗，那叫二狗怎么样？”
　　小黄狗停下了猛摇的尾巴。
　　“嗯……”小尼姑挠挠自己光溜溜的脑瓜壳，愁到头秃，“罢了罢了，不起名字了，以后我就叫你狗子。”
　　小黄狗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尾巴扫了一下，勉强同意。

　　狗子很听话，小尼姑不让它出门，它便不出门。晚间香客下山后，她才悄悄带它出来玩一会儿。
　　“狗子你慢点！”
　　“汪！”
　　狗子跑得快，小尼姑跟不上，摸着自己的光头在后面直喘粗气儿。
　　狗子回头见她没跟上，便会跑回去，咬住她的袍子，用水汪汪的黑眼珠看她。
　　小尼姑委屈巴巴：“你跑那么快，我追不上。”
　　“汪汪！”
　　狗子松开嘴，改迈起优雅的小步子向前慢悠悠地走。
　　小尼姑：“……”
　　别说，她养的狗还挺善解人意的。

　　天气炎热，小尼姑又爱干净，每天晚上都要沐浴过后才能入睡。
　　她沐浴时狗子就在旁边蹲着看，她觉得狗子应该也想消消暑，于是每次洗完都会把水倒进小木桶里，给它也洗上一洗。
　　狗子洗完澡喜欢抖毛，水珠甩了小尼姑满脸，这时它便会摇摇尾巴，凑上去舔她光溜溜的脸，讨好她。
　　小尼姑被逗得笑起来，然而捏捏它比来时还要瘦的身子，还是会叹上一声气。
　　庵里不能吃肉，狗子每日跟着她吃斋饭，瘦得除了骨头便是皮。
　　长此以往，她会害了它。

　　小尼姑找到老尼姑，问庵里是不是真的不能出现一点荤腥。
　　老尼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操起扫帚就要打她。
　　小尼姑这阵子遛狗遛得跑步速度飞快，噌地蹿出了屋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狗子正在门口站着等她。见小尼姑回来了，它对她轻轻地“汪”了一声。
　　小尼姑抱起它，一边给它顺毛，一边说：
　　“你再不吃肉就要生病啦，狗子，我送你下山好不好？”

　　翌日一早，小尼姑下山采买，往常都会跟在她身后的狗子这一次没有动。
　　“你是不是不舒服？”
　　“汪……”
　　狗子叫得有气无力，小尼姑摸摸它的毛，背上背篓和油纸伞，跑下了山。
　　今日天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降雨前回来。
　　小尼姑下山买好菜，往回走了一半，天空突然劈下一道有劈天斩地之势的雷。
　　她吓得一抖，担心狗子自己待着害怕，加快速度往回赶。
　　“喀嚓——”
　　又是一道雷。
　　她莫名心慌，脚下一滑，摔在了台阶上。
　　“喀嚓——”
　　三道雷劈下，小尼姑已经做好了挨浇的准备，不知为何，天竟然渐渐晴了。
　　她拍拍袍子，匆忙赶回庵里。

　　然而，狗子不见了。
　　回到庵里，小尼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连一根狗毛都没发现。
　　师姐说没人去过她的屋子，小尼姑不信，哭着跑到老尼姑那里，问她有没有见过她的狗子。
　　老尼姑数着香火钱，背过身子，说“没有”。
　　小尼姑失魂落魄，连着找了一个礼拜，没找到任何和狗子有关的线索。
　　她的狗子走了，不要她了。
　　小尼姑这时候早忘了什么四大皆空心无牵挂，呜呜呜地哭个不停。

　　狗子走了，小尼姑也颓了，在香客面前无精打采，活像香客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
　　老尼姑寻思，这可不行啊，小尼姑是她们尼姑庵最好看的小尼姑，一直都是庵里的招牌。她现在这副样子，晦气，太晦气了。
　　没过两天，小尼姑的师姐带回来一条长得差不多的小黄狗。
　　小尼姑看了一眼，悲伤地说：“它不是我的狗子，它代替不了我的狗子。”
　　师姐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把狗放这里了，你爱养不养。”
　　新一代小黄狗眼巴巴看着小尼姑，摇了摇尾巴。
　　小尼姑心软了，给它顺了顺毛。

　　夜里，小尼姑沐浴过后，顺手倒了一盆水，打算给新来的小黄狗洗洗干净。
　　结果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个穿黄衣服的人，拎着狗就跑。
　　她恍然，原来她的狗子当初也是这么被偷走的！
　　小尼姑怒了，撒开腿就追了出去。
　　那人跑得快，她也不慢。你追我赶在山上饶了两圈，那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把晕头转向的狗扔到一旁，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
　　月黑风高，林间茂密，透不进几缕月光。
　　小尼姑看不清对方的脸，喘了喘气儿，怒斥道：
　　“呔！你这小贼！把我的狗藏哪里去了！”
　　那人累得直吐舌头。小尼姑听对方发出的气息声……发现这似乎还是个女贼。

　　林间鸟被她的怒斥声惊醒，呼啦啦地从树杈上飞起，惹得宁谧的树林一时喧嚣起来。
　　忽然，小尼姑想到什么，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你这混蛋，莫不是……你已经把狗子吃了？！”
　　她说完又哭了起来，女贼搓搓手，心里着急，嘴上最说不出话。
　　半柱香的工夫过去，那女贼挠挠耳后，一咬牙，一闭眼，终于开了口——
　　“汪！”
　　小尼姑怔愣片刻，张大了嘴。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