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梓欣宝宝

9、模糊表白

　　睡在床上想了半宿，康乔终于得出了一个貌似不可能的结论—难道这个古板的男人对自己有好感了。
　　不—可—能—吧！

　　象他这样事业有成的男人，喜欢的应该是那种白领丽人，端庄贤淑或是精明能干，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自己这种胸无成府开心爽朗的傻丫头啊（这是表姐对她的评价，虽然她向来对傻字很不服气）。

　　而且他也没有特意表示出对她的好感，除了曾在她家看了一场喜剧电影外，每次见到她不是指责就是淡漠，似乎对她的行为皱眉已经成了习惯。

　　一定是自己误会了，他只是关心干儿子，顺带爱屋及乌地注意到了自己而已，康乔一遍一遍安慰自己，数着鸭子入睡。

　　梦里康乔可怜兮兮地站在成百上千只鸭子中间，数鸭子数得天昏地暗。

　　于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康乔眼前仍在几百只鸭子在晃动，她关掉了正唱着歌的手机闹铃，顺手摸摸床侧，登时吓了一个激灵，未醒的三分瞌睡虫也全跑到了九霄云外。
　　小魔星到那里去了？

　　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探进一个小小的脑袋，朝她嘻嘻笑着，冲着身后喊道：“干爸爸，乔姨醒了！”

　　梦游似地走出房外，陈默象个住家男人一样正往小碗里盛着粥，巍巍在餐桌上正膝危坐，等着开动。
　　桌上的白粥小菜，桌旁的男人小孩，“起来了，梳洗好快来吃饭！”陈默连头也未抬，说话的口气象是做好饭等她来吃的老妈。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生出了幻觉，许多年前，和老爸老妈住在简陋的一室一厅的房子里，客厅正对着厨房，爸爸在陈旧的沙发上看着报纸，自己虽端坐在电视机旁，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厨房，从厨房不断飘出的饭菜香味象是长了脚的小蟹，痒痒地直往人心里爬。
　　然后妈妈端着做好的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轻笑地对她说：“还不快洗手吃饭？”
　　而眼前这样熟悉的一幕，仿佛就是记忆里幸福的味道，在温馨的氛围体会到了久别的家的感觉。

　　康乔突然开始想妈妈了，她怀念妈妈的蒸五花肉，红烧鱼，还有清汤肉元，那是妈妈的拿手菜，自从读大学离开家以后，吃妈妈做的菜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只是等等，这是她的家，这个男人怎么已经登堂入室并且俨然有反客为主的趋势了。

　　“你怎么进来的？”康乔急速收回飘远了的思绪，直觉地想到，该不是免费送的防盗门又是劣质产品，她与陈默家和钥匙可以通用这么离谱吧。

　　陈默的下巴朝巍巍一扬，“我有敲门！”巍巍接着得意地笑道：“是我开的门！”
　　“那这粥是你熬的？”康乔用力嗅了嗅鼻子，馋虫在腹中蠢蠢欲动。这么香的粥，如果是他熬的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小区有家粥铺，很干净。”陈默的话永远是那么简短有力，令康乔想起了大话西游里最后改掉啰嗦毛病的唐僧。
　　可是桌上一盘金黄喷香的花生米和一盘翠绿的小白菜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好象她的冰箱里昨日就备下了这两样存货，因临时和巍巍去了肯德基而取消了在家做饭的计划。

　　是这个男人做的？应该是，而且看起来卖相相当地好，比她自己做的还要好。
　　康乔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不简单啊不简单，老妈常说，一个男人如果能做得一手好菜，那么做他的妻子将是最幸福的人，因为她的老爸连根葱也洗不干净，为此没少受老妈白眼。

　　她在心里啧啧称奇。
　　“快吃，吃完后我送你和巍巍去幼儿园！”陈默放下碗对她说，因为她此刻的表情已不足以用五体投地来形容。
　　康乔停止了对他的膜拜，脑子里却开始象风车一样地转，昨天才说了要接巍巍，今天就亲自送早点过来，也许昨晚的猜测是真的哦！

　　不由好奇打量着陈默的神情，他正有条不紊地喝着粥，动作优雅，不象她总是忍不住会发出吸溜声，康乔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变化，正想看得再仔细一点，陈默猛地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她注视的目光。

　　一丝极淡的笑意从陈默的嘴角漾开。
　　康乔象被人捉住现行的贼，脸一涨红，捧起了碗就要往嘴里送。

　　巍巍立刻敲着碗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叫：“乔姨你还没刷牙呢？”他的小脸绷得紧紧地，指责的声音义正词严。

　　地板上为什么不能出现一个洞，康乔快要窘死了，飞快地奔进了盥洗间。

　　吃过早饭，陈默理所当然地送康乔和巍巍上幼儿园。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上班的人流中，康乔搂着巍巍坐在后面，只能看见陈默的后脑勺，而陈默通过后视镜的观察，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康乔忐忑的眼神，和眼中飘闪的一抹困惑表情。

　　“到了，下车！”直到陈默走过来拉开康乔这边的车门时，康乔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巍巍跳下车，一左一右地牵着陈默和康乔的手，象是牵着两尊护法使者，神气昂扬地向幼儿园大门走去。

　　他嘴里还哼着一首康乔昨天在幼儿园里教会的儿歌：“爸爸在左边，妈妈在右边，牵着我的小小手，我在中间荡秋千。”

　　康乔瞧瞧三个人手挽手的架势，头皮都要发麻了，这活生生就是一副歌中所唱的情景，无奈恨恨地想，巍巍这小坏蛋，昨天教歌的时候扭扭捏捏地不肯唱，今天自个倒唱得起劲。

　　耳边却听得陈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由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呆了，康乔绝少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从不知他的笑容竟能如此酣畅，仿佛阳光下的春雪，静静消融无声，又仿佛吹过枝头的春风，暖暖吹开了枝头的嫩芽。

　　康乔发现，他真的不老，笑起来很年轻。

　　偏偏这时候对面走来了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女的惊异地打量了三人一眼，犹豫地问道：“康老师，和爱人一起送孩子上学啊？”

　　春雪持续在消融，春风依旧暖人心，陈默对着家长友好地笑，分明没有否认的意思，康乔的头皮一炸，听到了美国轰炸机的声音。

　　“不——”她刚想解释，那女的已呵呵一笑，一副我果然没有猜错的神情。
　　“陈先生很面善，我们是不是曾见过？”那女子的老公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他打量了陈默几眼，礼貌地询问。

　　“我是天意广告公司的策划经理，曾与贵公司有过业务合作。”陈默居然也老实回答了，还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那人仔细看了看名片，礼貌的客气已变成了由衷地赞叹：“天意广告公司，很有名气啊，想不到陈先生这般年轻就已做出一番事业，我们公司与天意公司也曾有过生意往来，对贵公司的创意一向是极推崇的，原来竟是出自于陈先生之手。”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陈默客气地说道：“那里那里，不过是个小公司罢了。”

　　“康老师真是好福气，嫁的老公一表人材，更难得的是年轻有为哦！”那女子的声音颇为兴奋，这是女人的通病，谁不想嫁一个多金又俊郎的升值股，纵是自己嫁不着，看看别人有这样的运气，心底也是欣羡地。
　　康乔只有尴尬地笑，陈默都默认了，她还能怎么辩解。

　　和那对夫妻挥手道别，康乔故意放缓了脚步，她当透明人好久了，此刻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名誉权。

　　“你刚才为什么不否认啊，谁和你是夫妻？”康乔气鼓鼓地，象只愤怒的青蛙。

　　陈默挑了挑眉，状似很惊奇地说道：“我也没有承认啊，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他们是你的熟人，又不是我的！”

　　没想到陈默也有赖皮的时候，康乔气结，抖着手指着他道：“你赔我！”
　　“赔什么！”陈默反问，笑意藏在眼底，脸上却装得一脸无辜。

　　“赔我的名誉！”
　　“要怎么赔？”

　　康乔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该怎么赔？难道要在幼儿园里写一张大字报——康乔和陈默不是夫妻！

　　面对康乔微微张大的愕然的嘴，陈默终于笑了，他的手轻轻抚过康乔的头发，极轻地说了一句：“既然解释不清，不如既成事实好了。”

　　“什么？”康乔一时没有领会他的话意，直到他转身走远，脑中才轰然一声炸响，这，这算是表白么？那有人这样子表白的？
　　她朝陈默追上几步，她要问个清楚，陈默却乍然停住脚步，回头朝他一笑，“下午等我接你们！”

　　康乔巴巴地望着他钻进车子，然后车子发动，缓缓驶入了马路中间，直到消失在车海之中。

　　巍巍扯着她的衣袖不满地说道：“干爸爸已经走远了，你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