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Leaticia

18、（十三）

　　就因为许琛所托的钢琴一事，琳达抽空又去了趟俞晓涵家。

　　那天是晚上，她提前打了电话过去，知道程磊没在她那里才去敲门。

　　刚进门还没说正事，便见俞晓涵皱着眉问：“琳达，你知道哪里可以找人修热水器？”

　　“怎么，热水器真坏了？”

　　“是啊！早上我就发现水没那么热，没想到现在完全变冷水了。”

　　“走，我帮你看看去。”她立即随她去了地下室。

　　“是面板烧坏了，这种大型热水器一般自带备用面板的，你有螺丝刀吗？”

　　俞晓涵一呆，似是完全不知道螺丝刀是什么，过了会儿才说：“我有个工具箱，里面可能有吧，我去拿！”

　　没一会儿，她将箱子递到琳达面前。

　　琳达一看：“哟，还是全新的！”

　　“上次程磊帮我买的，他说以后总用得到。”

　　“还是他想得周到。”

　　“可我不会用啊！”

　　她从里面拿了螺丝刀，又看她一眼，“家里有人会用就行。”

　　“琳达，你怎么会这些？”

　　“我啊，我以前大学本科学的就是电气专业，研究生才换到计算机，反正都是跟机器打交道，后来出国了什么都得自己干，慢慢地就都会了。”

　　“太厉害了！我什么都不会。”

　　琳达笑道：“你钢琴弹那么好！我对音乐才一窍不通呢！”

　　俞晓涵也笑了，又说道：“我去帮你泡茶。”

　　见她上楼了，琳达看着面前的热水器，表情掠过一抹深思。

　　再过了会儿，俞晓涵听到她喊道：“好了，帮你换好了！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水才能烧热，不过今晚十点前肯定会有热水。”

　　“太谢谢了！”她手上又拿了个袋子过来，“这是我最近做的薰衣草茶，谢谢你今天帮忙，还有那天送过来的蛋糕。”

　　琳达惊喜地接过，又听她道：“你不是说你最近睡眠不好，这薰衣草是我自己种的，夏天时采了不少，这个睡前喝可以安神。”

　　“你总那么有心！哦差点又要忘了正事，”她看着俞晓涵，想了想才说，“是这样，许琛家里有架钢琴，现在想要卖……”

　　“他家的钢琴要卖？”没想她还没说完便被俞晓涵急切打断了。

　　“是的，”她点点头，“他现在托我到处打听，有没有人对那钢琴有兴趣。我看你也是练琴的，所以想问问。”

　　“可是那架钢琴很贵重啊。”她的神情颇为犹豫。

　　琳达心想，坏了，这海伦肯定比她要懂琴，这还怎么掰下去，便说：“他说了，价钱可以面谈。”

　　她面色一僵，勉强道：“面谈就算了，不过琳达你能帮我问问吗，他愿意出什么价格，如果合适我就买，如果太贵……那就算了。”

　　琳达从她家离开后就打了个电话给许琛，没想他很快便来报到。

　　“这么心急啊？”她不禁打趣道，“你说你现在是不是闲得慌啊？”

　　“马上就不闲了，下周起我每周要飞纽约，周末还得回舅舅那里加班，好日子过完了！”说着往她家沙发上闲适一靠，又皱眉道，“他又不在？这也太嚣张了吧！”

　　琳达苦笑：“先别管这些，你要我问的都问了。”

　　“她怎么说？”他急切地问。

　　“如你所料，她的确对钢琴很感兴趣，不过一听说要跟你面谈立马退缩了，要我问你出价多少，你怎么说啊？”

　　“我说了，让她随便出。”

　　“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他一顿，茫然地问：“那怎么办？”

　　琳达看他也觉得好笑，平时人精一个，居然也会问这种蠢问题，可见爱情真能磨人啊。

　　“我也忙得很，这事我只能管到这儿，剩下的你自己去说！”又横他一眼，“自己造的孽自己担。”

　　“姐，”他表情艰难，“我也知道我对不住她，所以才想把钢琴给她。”

　　“你对不住她，就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啊？我看你对别人也没这样的。”

　　“不然你说怎么办？”他叹气，“舅舅当时就调查了她，我最近才看到，看完觉得她特别可怜。我现在不能看见她，看见就觉得特难受，你说怎么办？我也不想让她以为我同情她，她都要结婚了，我还能怎么着？”

　　她意外地看着许琛神情无奈的样子，那陷在爱里犹不自知的模样。

　　“对了，她给了我一些薰衣草茶包，作为上次蛋糕的回礼，我想了想蛋糕是你家厨子做的，说什么也至少给她一半。”

　　许琛接过，不是滋味地说：“那是我叫她做的。”

　　“谁知道你啊！她说了给我，我分一半给安妮，你可不许贪了！说起来海伦可真能干，会做好多茶，今晚在她那里喝的那个玫瑰茶味道也不错，她也真客气，我就帮她修了下热水器。”

　　他正打算走，听到这里不禁皱眉道：“她家热水器坏了？你怎么不叫我？”

　　“你说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种事就不要劳烦了，”她最后看着他正经道，“这小区里关于你俩流言已经满天飞，你做事前先想想，别再去伤害她。”

　　因为琳达的这番话，许琛一直没去找俞晓涵，钢琴的事也就搁置了。

　　没想有一天傍晚，他意外接到了俞晓涵的电话。

　　“我是俞晓涵，”她在那头说，“你忙吗？”

　　他心一跳，急忙跟同事打了个手势，快步走出会议室才道：“不忙，怎么了？”

　　“我打来想问问钢琴的事，这么久没听琳达说起，是已经卖了吗？”

　　“没有，你有兴趣？”

　　“是啊！”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

　　“这样，我现在人在纽约，”许琛说道，“周五晚上回去，等我回去再谈？”

　　“好。”

　　他看着手里的手机，从来没有哪刻那么期盼周五快点来。

　　周末夜，俞晓涵一听到门铃响起，急忙跑去开门。

　　门外，许琛穿着黑色羊绒大衣，脸上倦容明显，却微笑望着她。她注意到他身上有些细小水珠，不禁问：“外面下雪了？”

　　“嗯，一点点。”

　　想想也该下雪了，又到冬天了。

　　“这个，送给你。”他递上一个精美小礼盒。

　　她一看是手工巧克力，出自纽约一家极富盛名的巧克力店。

　　“这……”她尴尬地抬头看着他。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如果不喜欢就扔了吧。”他撇嘴，直接将东西塞进她手里。

　　被他这一说，她更没法拒绝。

　　“关于那架钢琴，有其他买家吗？”她转而问道。

　　“没有。”

　　“那……”

　　“你想要吗？”他问，“那你出个价，我觉得合适就卖给你。”

　　“这样啊，那十五万够不够？”马上又加了句，“不够我可以再加钱！”

　　“不用那么多，我看你就意思一下先付点订金，我到时先叫人把钢琴给你送过来。”

　　“真的？”她顿时满脸笑颜，又问，“那订金要付多少？”

　　“这也不急，或者你先腾地方吧，啊？好了告诉我，我叫人把钢琴送来。我信得过你，到时再算其他。”

　　“那谢谢了！”说着又朝他身后望了眼，“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你也赶快回去吧，我过两天再跟你联系。”

　　“好，”他微扯嘴角，看着她道，“你进去吧，晚安！”

　　转身离开，心下有些遗憾，终于有个机会来到她家，她却都没邀他进去。是不是错过了那一次机会，再也没有了？

　　俞晓涵真的开始考虑放置新钢琴，这期间，程磊跑来找她，告诉了她一个大消息。

　　“晓涵，我被录取了！我竟然被录取了！这家我从大学开始就想进的公司，他们还给了我比现在高一倍的工资！我太高兴了！”

　　“恭喜你！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工作上的调动？”她笑问。

　　“是啊！我就要搬去硅谷了！怎么样，一起去吧？”他满心期待地问。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新公司在美国硅谷？这么远？”

　　“是的，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因为自己也没把握，但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工作！我们做技术这一行最大的理想就是进这家公司，所以我……”

　　“我明白。”她理解地点点头。

　　“那你愿意跟我去吗？”他急切地问，“正好离开这里，再也没人说闲话了，反正你做音乐在哪里都行，那边天气也好一年四季都……”

　　“我不想搬家，”她冷静地打断他，“我在这里好好的，离我父母也近，硅谷太远了，我不想去。”

　　隔天俞晓涵的妈妈打电话来，竟也劝她跟随程磊搬去硅谷：“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能照顾自己，虽说那边远了点，但一年飞过来几次也是方便的，你现在一年也就来看我们几次。”

　　“可是我并不喜欢！我已经习惯这里，教会那边也经常需要我，邻居也熟，我为什么要搬去硅谷？”

　　“你们两个在一起，总要互相迁就，不然怎么办？你让程磊一个人过去，那这段感情迟早要散。”

　　她头痛不已。

　　家里想腾出地方摆那三角钢琴，可怎么安排都不够空间，她犹豫着要不要搬家换个大房子，说给程磊听，他竟讽刺道：“当初别人说闲话要你搬家你不搬，现在他要把钢琴卖你，你到愿意为了一架钢琴搬家了。”

　　她冷冷回道：“别人说别人的我为什么要搬家？他们跟我的生活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但我是一个钢琴手，钢琴就是我的命！你要看不惯我也没办法，我们本来也没好到那程度！”

　　“说到底，你就是不够爱我！到现在我们连亲热都没有！我就不相信了，你当初跟他就没上过床？”

　　她没想到程磊竟会口不择言说出这番话来，更没想到他竟过来想要强吻她，一边说道：“也许我得到了你，你就肯跟我走了。”

　　她奋力挣扎，他不放，两人一阵撕扯，姿态难堪。最后，还是他先松了手，却被她赶出了家门。

　　隔两日，她到琳达家吃饭。

　　琳达和芮娜都关切地问她跟程磊怎么了，她才知道那晚程磊被她赶出来，又被好事的邻居给看到了。

　　“她们怎么那么关心我的事？”她气愤地说，“到我家装一个摄像头不是更好？”

　　“别气别气！”琳达连忙安慰道，“你想啊，这里也就你们几个俊男靓女，那些妈妈们生活无聊磕磕牙，没有恶意的。”

　　“还没有恶意？那时候说我跟许琛说得多难听！我是跟许琛上过床，可这犯法吗？”

　　“妹妹啊，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不要紧，外面可千万别这么说！”李娜不禁劝道。

　　“是啊！”琳达也说，又问，“程磊那天怎么你了？”

　　她面色尴尬，琳达脱口便问：“不会是他想硬上被你拒绝了吧？”

　　她低头，算是默认了。

　　“不是吧，你们俩那么久了，都没……那个过？”李娜惊讶地问。

　　“我对他没那方面的感觉，”她皱眉，又抚着额头叹气，“我试过，但真的不行！”

　　另外两人对看一眼，琳达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因为我爸妈喜欢他，尤其我妈对他很满意。我父母为我付出很多，有次回去我就觉得我妈白头发又多了好多，她特别希望我有好归宿，就想先应付一下……程磊也同意先做朋友，可他现在又要去硅谷……唉！”她苦恼地抱着头。

　　“海伦，这交往的对象还得选一个自己中意的。父母的意愿固然重要，但你怎么知道你自己中意的他们就不喜欢呢？”琳达意味深长地说。

　　俞晓涵听后发怔了好一会儿，才转了个话题道：“你们有熟悉的房产中介吗？我想换大一点的房子。”

　　“不是要搬去硅谷？”

　　“我不去硅谷，换大房子是因为要摆那架三角钢琴，现在家里实在放不下。我看了下，目前我们区都没有合适的房子，那就只能往远的地方搬了。”

　　“你为了买那钢琴所以打算搬家？”琳达不禁提高了声音问。

　　“是啊！那架钢琴十分难得，我已经跟许琛说好了。”

　　琳达真想大笑三声，许琛就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送个琴给人家结果人家为此要搬家了！

　　她跟程磊的事还未结束。

　　俞晓涵的母亲有一日冒雪开车来找她，那面容秀丽的妈妈最终被她气得甩门而去，走到外面差点在雪地里滑一跤，俞晓涵急匆匆跑出来，见程磊也开车赶来了，三个人站在停车道上面对面。

　　“程磊你什么意思？叫我妈来逼我？”她生气地看着他。

　　“我没想逼你，是阿姨也看不过去了。”

　　“我当然看不过去！晓涵你自己说，你这样骗我们像话吗？”

　　三个人站在外面讲了一通话，很快整条街都知道了，海伦的男朋友即将要去硅谷另谋高就，两人就此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