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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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大地上，巨大的白树静静地立着，仿佛与永恒的时间相连。
海心不知道，对于寿命无尽的魔来说岁月究竟意味着什么。魔有睥睨六界的高傲强大，魔有追逐轮回的任性执著。溪风与水碧执手千年，重楼抛弃玄色之风的自由，只为寻找曾离他而去的那个人。
梦璃要带他们去见的人，又不知是怎样的？
沉默无语的鬼面人也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慑，左顾右盼。海心觉得有趣，哂道：“不就是个魔界，瞧你跟土包子似的，真难看！”
“我从未来过魔界，连想也不曾想过。”鬼面人怅然道，“寻常人怎能到此地来？我已踏遍人间，却终一无所获，或许我丢失之物根本不在人界，而是穷尽力量也无法到达之处，又如何寻找得到？”
海心愣住，为他罕见的长篇大论而震惊。她举手想安慰他，接触到的却只有虚无。在他的悲哀面前言辞是多么苍白无力，她竟连一丝温暖也不能给他。虽然曾一口答应帮他寻找遗失的东西，可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东西在魔界，或者其他不可能抵达的地方，她又能做什么呢？
“罢了……此间事了之后，便分开吧。”鬼面人停步，转过身去。“天意如此，也许我根本不该寻求什么机缘……”
海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不是说预感到我是找寻的线索么？只要我们同行，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眨眨眼睛，“我相信，你我缘分不会如此之浅……”
盗用名言，请别介意呀！说罢她双手合十，向天祷告。
鬼面人叹息一声，默然无语地向前走去。他的背影从未给人感觉如此孤单。
“上天要收回缘分的时候，一时一刻也不会多等……”海心喃喃地重复梦璃在幻瞑界时的话，眉头皱了起来，嘟囔道：“何来上天？人与人相遇不过是偶然，哪来那么多讲究？人的力量有极限，又有什么不对的？做不到的话，找人帮忙就好了嘛！”一边碎碎念，一边追了上去。
柳梦璃忽然回头，脸上浮起一丝夹杂苦涩的微笑。
树干上，镶嵌着一片片鱼鳞状的树皮，光洁如同北溟之鲲鳞。枝叶却纤细得如同鸟羽，悠闲地从白树的顶部垂下。
何处进入？海心呆看着雪白的树干。梦璃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快要接触到树干时，树干上突然出现一个圆洞。她向海心点头示意，便带头走进。
救玄霄这件事究竟为什么会引得那么多人横插一脚呢？海心压下心里不安的感觉，走进树干的洞穴中去。
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只见四周点着数十盏灯，把中空的树洞照得纤毫毕现。直径近一百米的空间里布置得杂乱无章却温馨亲切，俨然一个大型茶话厅。刀剑法宝和名人字画随随便便地挂在一起，天穹上垂下来十几只铜制酒爵，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华丽的地毯铺得东一块西一块，最令海心惊讶的是，千凝魔艮这种魔界至宝居然被粗心大意地在大厅一角摞成了一小堆！
“梦璃！海心！”蓦地天河兴奋的声音震动耳膜，她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天河从面前掉下，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梦璃刚叫了一声，他马上从地上动作迅速地爬了起来，嘿嘿笑道：“没事，没事，一激动就踩空了！”
相对于他的大大咧咧，梦璃不敢苟同地摇摇头：“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能大意……”“没关系，只是脚有一点疼！”天河满不在乎。“梦璃是一番好意，你就别再推三阻四了！”紫英的声音传来，只见他盘坐在一个坐垫上，缓缓从上方降下，宛如如来佛祖降世。
海心呆了一呆，噗地一声大笑起来。这种方式比起藤条和浮板来，实在太有创意了！海心抬头看看他下来的地方，原来挂着风铃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开口，从开口向上望去，能看到大厅的上层。想必天河刚才就是在那里踩空的。
紫英板得紧紧的俊脸上掠过一抹可疑的嫣红，迅速跳下地。
“紫英，你也下来了？”天河咧嘴一笑，“你不觉得这样飘下来太慢了吗？我摔下来都比你快！”
“呵呵……”梦璃掩口而笑。
紫英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快点让梦璃给你治疗吧。”
治疗完毕，天河开心地说：“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听说神魔之井是个危险的地方，我和紫英都很担心！好在想到你们有羲和剑灵相伴，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海心咳了一声，“不知为何，我无法再召唤剑灵了。”
闻言，天河不解地追问她，紫英则沉默着露出了深思的神情。梦璃微笑着截入道：“这些事不如等见过这里的主人之后再讨论吧。”
天河一拍脑袋：“差点忘记，那个人说想要单独见海心的！”
“单独见我？为什么？”海心诧异地问。“你们都见过主人了吗？”
梦璃摇摇头：“还没有……紫英和天河到了之后应该一直都在上面等，我也只是接到传音才知道去神魔之井接你们。”她看着面露疑问的海心，安慰道：“不必担心，这里的主人身为魔，一般不会伤害力量远远不及之人。”
海心满身冷汗，心想至少她就知道一个但凡不爽就会出手杀人的魔，而且还是魔尊！
“小心点，尽量不要拂逆对方。”一直默然不语、几乎连气息也感觉不到的鬼面人突然开口提醒。
“知道啦，我看起来是脾气那么差的人吗？”海心一边有气无力地反驳，一边爬上了悬空的坐垫。
她用悲壮的眼神看了伙伴们一眼，坐垫便带她升了上去。
毫不停留地穿过上层大厅，她最后来到了一个狭小黑暗得多的房间里。对面一扇装潢精美的大门半掩着，神秘莫测。
想必这就是白树树洞的顶层了。海心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
门内的房间光线昏暗，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活像仓库一般。
海心忐忑地向前走，途中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她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鲲鳞！
想到云天河历尽辛苦才找到的寒器居然就这么被糟蹋，海心更加佩服这个没见过面的主人了。走到屋子中央，她环顾四周，仍然看不到人影。
“我已经在这里了，请你出来吧！”她对着无人的空屋叫道。
话音刚落，她面前闪现一道炫目的红光，红光中，一个人影由无到虚，由虚到实。
“我等你很久了。”温和甜美的声音响起。
面前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金发碧瞳，皮肤如牛奶一般白皙。如果不是她身上式样奇特的服装，以及从脖颈蔓延到脸庞的妖异魔纹，海心差点就要把她当成外国洋娃娃了。
面对海心的张口结舌，小女孩的举止神态则无一不是令人惊讶的稳重成熟。“我叫曼竺，欢迎光临寒舍。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尽我所能为你一一解答。”
从最初的震惊里平静下来，海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魔吗？”
曼竺笑了，脸上绽开与幼稚的外表绝不相称的揶揄：“当然了，要我证明给你看吗？”海心连连摆手，她可不想刚开始冒险就队伍全灭。
“坐吧。”曼竺充满兴味地研究海心惶恐的神情，随手一指散落在房间四处的圆形物体，海心忙拉过一个坐下，发觉和以前在超市里看到的砂坐垫感觉差不多，柔软但又有一定的固体形状。而曼竺则在房间里踱起步来。“你一定很不解，为何文焕要把你们送到我这里来？”
海心望着这么一个个子不及她胸口的小姑娘用不成比例的口吻说话，一时间忘了回答。
“缘分都是天意，生活中看似偶然的相遇，其实却有着必然的意义。”曼竺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缘本浅薄却期望得到更多，情深之时却不得不分离……这些，都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这些不就是她与鬼面人的谈话？“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海心警惕地问。
“神魔之力，原本就是凡人难以想象的。不过追根溯源，最强大的神魔和最弱小的蝼蚁，也有殊途同归的地方。”曼竺双手绽放出银色光辉，在胸前画了一个发着淡淡银光的圆。海心惊讶地注视着完美的圆形逐渐变成与羲和一模一样的形状。“你的能力处于极不稳定的混沌状态，却突然召唤出羲和剑灵，就是这个原因。”
“没错，可是只有那一次，之后就不行了。你可是知道原因？能否告诉我？”海心的目光投向红色的羲和剑，点点头问道。她渐渐开始相信这个说话方式飘忽不定的小女孩了。
银色的剑形光芒又变，分裂成六个圆球悬浮在空中，彼此之间距离完全对等。曼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六界之中的能力种类何其繁多，然而追根究底都脱不了这个分类。强化之力，摧枯拉朽；具现之力，从无到有；变化之力，灵活多样；放出之力，远距攻击；操作之力，随心所欲。以及最为多样的特质能力。”
“慢慢慢慢慢——”怎么这么像富奸笔下的猎人念力系统？海心震惊地看着曼竺。莫非……“你说的，是不是念？”
曼竺呆了一呆，语调头一次出现波动：“你怎么会知道——念？”
海心从坐垫上跳起来，指着她大叫道：“原来你也是穿的！”
曼竺瞪大双眼，半天无语。
海心站在地上，喘着粗气，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复。从混沌中穿越到完全来源于虚拟的仙四世界已经很令她惊讶，如今竟然见到从虚拟的猎人世界穿越到虚拟的人，无怪她会失态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什么时候穿越的？你听得懂汉语？”海心的问题连珠炮发，“还有，为什么你穿来变成魔，我穿来却还是鬼啊？！”
相对于她的激动，曼竺显得无比冷静。她转过身去，一甩衣袖。“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早忘了。”
海心一愣，倏地闭上嘴。
“抱歉，对我实在有点太突然，我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知道故乡的事。”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冲动，曼竺低声说道。“不应该发生的……为什么……”
海心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的故乡是我那个世界的一个艺术家杜撰出来的，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闻言，曼竺吃了一惊，“竟然……原来如此，看来时空的秘密之深，即使是寿命无尽的神魔也未必能参透……”她白皙可爱的脸上露出神伤。
海心不知道说什么好，屋子里陷入沉寂。
还是曼竺先振作精神，笑道：“不说这个了……还是回到你的能力上来吧。”她看看躺在一旁的羲和，“你再试试召唤剑灵。”
海心拿起剑，念完咒语，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果然……”曼竺自言自语道，仰头看向一脸探询的海心。“你，召唤剑灵之前，可有说过任何发自内心的宣言？”
“发自内心？的确有……”海心回忆起之前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玄霄”的大吼，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原因就在这里。”曼竺肯定地说，“你那番话，为你的能力加上了‘制约’。”
制约？像酷拉皮卡那种？海心挠头。“可我并不是有意地去下制约的。”
曼竺摇摇头，“制约并非生硬的规则，只要是发自内心，便会对能力产生影响。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做到某件事这种情况，在人身上经常发生吧？这也是制约。它会让能力便强，但是是以使用限制为代价的。”她强调道，“甚至有时候制约还会影响内心。”
海心一震，想到了被升仙的欲望所扭曲的琼华派，又想到了夙瑶和玄霄。
数百年来琼华派升仙的欲望和口号，又何尝不是对心灵的制约？即便因此换得了足以飞升的力量，内心的空洞又如何填补呢？
曼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的能力原本没有性质，在你下了制约之后便转化为能召唤剑灵的具现之力。而且……剑灵再如何厉害，也难以与神将打成平手，你的力量应该还有强化的成分在内，剑灵的力量因为你而增强了。”
海心茫然地听着，问道：“那么，我的使用限制又是什么呢？”
曼竺转为严肃，凝视着她说道：“恐怕——你的力量将只能为救玄霄而使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