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穿越同人)惊破绿窗幽梦(原名：海心)》魔堕凡尘

1、第 1 章

　　东海，乃是自古以来的求仙寻圣之地。
　　渡海东去，寻访长生不老的仙药，始于秦皇，盛于汉魏。直至清朝，方稍稍止息。
　　寻仙之心虽淡，然而缥缈的传说依靠口口相传，流传不息。

　　红橙色的天空，紫黑的地面。蜿蜒爬过的液体纵横交错，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一个圆形高台座落在突出的巨石之上，周围十二盏灯明灭不定。每一盏灯之前都立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那斗篷将脸和身体完全遮盖，只能看到在身前交握、纤细苍白的手指。
　　十二个人本静默地立着，忽然都微微抬头，向高台的入口望去。
　　从入口石阶悠然走来一人，打扮和十二个人如出一辙，唯独饰有银色古朴花纹的紫色长袍显示出此人与众不同的身份。
　　“开始吧。”长袍的兜帽下低沉的声音响起，音量不大但幽深漂移，透出一股子阴森之气。
　　十二盏灯的光芒蓦地剧盛，一声爆响之后绽放出刺眼的光亮，如果这十三人以眼视物，必定会发觉自己的视力丧失片刻。
　　灯的亮光渐渐消退，圆形高台中央升起一团黑色的雾气，渐渐聚拢成型。
　　十二个黑斗篷不见有什么动作，但气氛莫名地沉肃起来。
　　雾气里现出一个人形，渐渐消散。
　　紫色长袍在黯淡下去的灯光里向高台中央走上前去：“又见面了，50301289号。”
　　“我这一世的名字叫海心，燃灯大人。”那人终于踏足实地，挥一挥手驱散缠绕在身边的黑雾，显现出一张黑发黑眼的年轻女孩的面容。
　　“现世的名字只能存在片刻，灵魂的号码才昭示你的本质。”被称为“燃灯”的人冷冷地说。“而且，你无所谓‘这一世’。你已经死了。”
　　女孩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环视四周。“你竟没来索魂，还动用轮舞台？迎接我这么一个小女子的魂魄惊动十二侍从，我的面子还真大。”她深幽的黑眼睛盯住燃灯。
　　“你这一世生存的时间相当短，与生死簿出入甚多。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做周密布置。”燃灯答道。
　　女孩挑眉。“真难得，生死簿订好的寿命也会出错？”她苦笑一下，“我还以为这个交通意外肯定是今世命薄，鬼差早早就上门索命来。可惜了刚到手的仙四限量豪华版啊……”她作欲哭无泪状。
　　燃灯没有答话。
　　女孩抬手看看一恢复魂识状态就出现在左腕上的白色手环，上面刻着近似于条形码的符号，是识别魂魄身份的标识。50301289号，那就是她灵魂的编号。不论转世多少次，不论此生为人、兽或花草树木，一旦死去来到鬼界，能够证明身份的便只有这个手环之上的编号。
　　燃灯干枯的手从紫色长袍的袖口中探出来，噼啪的电光轻闪，一盏提灯出现在手中。冲着女孩微微一颔首，燃灯自顾自地缓缓步下轮舞台。
　　女孩看也不看依旧守候在周围的十二侍从一眼，微微一笑，向燃灯的背影走去。

　　脚刚离开轮舞台的最后一节石阶，眼前的景色忽变，红色的天、紫色的地全都消失不见，代之以灰色泥浆般的混沌。非金非木质地的小路从燃灯脚下延展开，没入遥不可及的远方。
　　“真怀念呐，被燃灯这样领着走黄泉路，已经是第三遭了。”女孩的笑声从燃灯身后响起。
　　“你今世为人，人不是应当容易感到厌倦吗？为何你的心情似乎比上次更好？”燃灯不冷不热、毫无感情的阴森嗓音在这本该无边无际的空间诡异地回响着。
　　“因为马上就能开始新生了。不过真可惜，我对这一世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女孩略微苦恼地说。“这次家境不错，父母亲对我也很宠爱，是我对不起他们。”女孩的声音忽然放柔，“燃灯，我告诉你，原来……死去的时候有人伤心，真的是感觉挺不错的。”
　　“第一次走黄泉路的时候，你很消沉。”燃灯缓缓说。
　　“你说的是1986年的切尔诺贝利事件吗？慢慢体味死亡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女孩干涩地笑笑。“而且，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黄泉路的尽头又是什么……是主的天国，还是撒旦的地狱？后来终于知道了，原来路的尽头就是一座无常殿而已。”
　　燃灯默然半晌。“你这一世肯定是太短，不然你不会有空闲说这么多。”
　　“是啊，一般人走在黄泉路上，只是回味今生就足够令人百感交集了。或许我这次命太好了吧。”女孩点点头。“说起来也挺奇怪，我这有记忆的三世都很短暂，没有一世超过二十年。自从因为核电站泄漏的辐射而死后，我就和其他灵魂不同，即使转世也会保有前生的记忆。而且……寿命怎么会不严格按照生死簿？燃灯，你是我灵魂专属的鬼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燃灯又沉默了。
　　女孩见得不到答案，声音小了下去：“原来你也不知道吗……”安静了片刻，她又不得清闲地咕哝起来：“说起来这次的黄泉路怎么这么长啊……还看不到头……”
　　燃灯没有回答，提着灯缓慢而稳定地向前走着。紫色长袍上银色的花纹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又过了似乎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黄泉路仍然蜿蜒向苍茫的远方，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忽然，走在前面的燃灯感到身后的灵魂停下来了。鬼魂是没有重量的，自然走路不会发出声音。燃灯纯粹是依靠鬼魂之间的感应，才知道女孩已停下脚步。
　　“怎么？”如果能皱眉，燃灯肯定已经这么做了。
　　“请你老实告诉我，十二侍从的出现是为了什么？”女孩黑色的眼睛似乎要把燃灯的背后烧出两个洞来。“他们只听从无常调遣，专司刑杀！他们难道不是为我而来？又为什么他们看到我，会那么戒备？”
　　“你应该知道生死簿和你的魂魄直接相关，生死簿出错，你的灵魂或许也会受到影响。”燃灯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地说。“而只有十二侍从才能千里追魂，保你的元神无恙。”
　　女孩狐疑地打量着对方。“生死簿是不应该出错的。”
　　“凡事都存在意外，为何鬼界不可？”燃灯平静地答道。他转身面向前方，伸出枯瘦的手指向远处点点红光：“无常殿快到了。”
　　女孩定睛一看，果然是无常殿红色的灯火之光。她再没什么好说的，也知道燃灯不会吐露更多，便耸耸肩跟上。
　　火光越来越明显，甚至可以模糊看见驻守在入口两边的鬼使。女孩舒了口气。虽然黄泉路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总待在会回想起前世的地方还是令她不舒服。随着渐渐接近尽头，鬼使的身影也清晰起来。看到鬼使的蒙面黑斗篷，她突然浑身一震，又停下脚步。
　　镇守无常殿的鬼使该是戎装兽面，为何会是黑斗篷装扮？
　　“凡人鬼魂，为何停止不前？”燃灯回首，手中提灯高高举起，厉声问道。
　　女孩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当然清楚，燃灯此时施展的是“言灵术”中的“唤魂”，旨在召唤不肯跟随鬼差的游魂。若是更霸道一点的“锁魂”，魂灵的行动自由都将完全被施术的鬼差剥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燃灯你……要对我下咒？”女孩惊诧地叫道。
　　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燃灯涌来，拖着她向对方而去。
　　燃灯和她的关系算是很融洽，而她不过是有些疑问而已，并非顽固抗拒，燃灯为什么突然采取了强硬手段？前面……究竟是什么……
　　瞪着面前的燃灯，她脑海里灵光一闪。“莫非……路的尽头不是无常殿，而是侍从居？”
　　侍从居乃是十二侍从行使职务之地，即刑杀！
　　“我犯了什么罪？”她迅速冷静下来。在鬼界，她因为具有转世也不丧失前世记忆的特殊体质，对鬼界的规矩早已心中有数。侍从上阵，当是接到无常命令，制裁她这“罪魂”。只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曾干过什么坏事。
　　如果此生有大罪，在黄泉路上时就该站立不稳，掉入地狱之中。
　　她能感到燃灯因为她的话而轻震一下，提着灯的手青筋爆出，灯火的光芒剧盛。
　　“为什么……为什么……”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出动侍从来对付她这个普通鬼魂，可以想见如果被他们拿着，下场会如何凄惨！魂飞魄散还算好的，最怕会受尽折磨……
　　不！绝不！
　　气随意转，她身边突然黑雾弥漫，对抗着提灯的光芒。燃灯和女孩之间的虚空刹那间变得狂风暴雨一般。她的黑色眼睛里射出溶杂着恨意、不甘和震惊的目光，长发飞舞，说不出的张扬邪肆。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她低喊道，猛地挣脱了燃灯言灵术的束缚，向旁边迈出一步，堪堪立在路边。
　　“你！”燃灯古井不波的语调头一次出现震动，“你做什么！路的下面可不是地狱，而是无尽的虚空！你的魂魄会被空间的扭曲而扯碎！”
　　她勉力一笑，摊手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罢不给燃灯施“锁魂”的机会，义无反顾地向下方那无尽的灰色混沌跳了下去。

　　混沌之中是什么？海心并不清楚知道。她只听说宇宙由多个平面组成，鬼界和现世都是其中之一，而不同的平面，最终都将归于混沌。
　　但是它绝不是连接鬼界和现世的通道。
　　就比如将玻璃杯打碎，诚然碎片都是玻璃杯的一部分，但你永远不能使一块碎片的成分转移到彼此独立的另一块碎片上去。
　　或许，混沌也是两个球门之间的足球场，要把球踢进另一个球门，只有通过球场，但过程中有无尽的变数，无论是抢断或出界。
　　她也不知道魂魄投入混沌之中会如何，是破碎得不剩下一个原子，还是成为各平面之间永恒的存在？
　　忽然间，她已置身于无数飞速穿梭的光束之中。光束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体，奔向遥不可知的虚空末端。
　　她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些光束让她想到——时间。
　　时间流逝，亘古如常。
　　如果有什么东西是各平面之间共有的，海心相信那就是时间。
　　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发觉自己全身被金光包裹，一束强烈的光芒迎面而来，将她湮没了。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感觉熟悉得过分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蓝色在她眼前铺展开来，沁人心脾的凉爽。
　　她浮躁的心被这淡雅的蓝色迅速平复了。凝固的蓝色世界只持续了极短的时刻，她的眼前倏地变成一片漆黑。
　　冷，好冷啊。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巨大的压力向她袭来，连同彻骨的冷意。
　　她本是魂识状态，为什么还能感受到压力和寒冷？海心内心诧异，想动，却发现四肢被四面八方袭来的压迫禁锢得动弹不得。
　　她不自觉地把身体蜷成一团。自从死后，她就不曾遇到过这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情况了。现世的物质对于鬼魂是完全穿透的。
　　她似乎在这种密度极大的物质中下沉，不知过了多久，快要失去意识时，她触到了底部。
　　光滑如镜，没有一丝杂物，不知是什么物质制成，触摸上去有微微的暖意。
　　海心像沙漠中的旅者发现了绿洲一般，欣喜地把全身依附在平面上，汲取少得可怜、但足以勉强抗衡寒冷的温暖。
　　“来者何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海心呆了一呆，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个世界竟然能听到汉语的事实。
　　她抵达的似乎不是异世界，难道……她回到了现世？
　　海心兀自沉浸在思索中，那个声音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究竟何方神仙驾临，给我报上名来。”
　　“你……”海心谨慎地挑选用辞，“你是……人类？还是鬼魂？”能说人话的，似乎只有这两种存在。
　　她的话似乎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意外，过了片刻，那个低沉的嗓音才重新响起：“你问我是人是鬼？这个问题真不易答。”再沉默半晌，对方缓缓地说：“修仙不成，反堕入魔道。触怒上天，被囚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虽仍活着，但失却生机的人，可还能称为‘人’么？”嗓音中有说不尽的苍凉。
　　修仙？入魔？他在说什么？海心不理解。她决定从较基本的话题开始。“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处乃是东海海底。”轻得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
　　东海？海心一惊。联想起之前此人所说的话，一个念头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语调平静。“吾名玄霄。”
　　并不响亮的声音在海心的心中造成的震动却如山崩地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