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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神人巫盼 ...

  •   由绥河往北,过胤城、汉口、中阳、蔚山,便是北荒草原。
      从前,只要到了蔚山郡的地界,便可遥遥望见那一望无际的北荒草原,接天的碧色海一样悠然荡漾。可如今,立在蔚山郡的城头上,满眼却只是一片沙化了的荒漠。
      沙地之上,到处可见枯草的断根,或者低矮枯黄的草丛。苍白的兽骨狰狞指天,头骨上两个黑漆漆的眼洞直直地瞪着天空,像是一种询问。荒漠深处,那个曾经闪着冰一样透亮光泽的湖泊已看不见了,那条向湖中输送水源的潍河只剩下干燥的河床。走近去看,只能看到一小片一小片的靠几条水沟连到一起的水洼在苟延残喘,水洼的边上是没顶的烂泥塘,肮脏的野草歪歪扭扭地生长着,再往外,便是裂成一块块的硬土。
      草原上还活着的动物们就靠着这些水洼活着,包括千寒的狼群。
      久黎想不到,一向自由自在的云虚之人也会有那么一天将一个种族延续的责任背在自己肩上。云虚一族天性中的散漫在千寒身上已看不到一丁点了,他已是狼群的王,是这片草原的狼神,他必须在这大旱之年肩负起保护草原的责任。
      初到的那一天,久黎亲眼看到千寒在与一匹老迈的狼交谈时,突然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千寒舔着嘴边的血退开,一直在边儿上走动的几条瘦瘦的小狼便一拥而上,疯狂地撕咬着死狼的血肉。
      当久黎用吃惊的目光看向千寒时,千寒的目光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大旱之年,必须保证健康年轻的狼能活下来,每一匹老狼都清楚这一点,它们是甘愿献出自己的血肉的。千寒如此说道。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种久黎无法理解的沧桑。
      “我一直想把这里当作第二个云虚的!”某一天中午,千寒在咬死一匹老狼后,用透出向往的眼神看着西北方,轻声说道,“可这世上,不会再有云虚了。当我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以后,亲眼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就知道了。我们的云虚是独一无二的,就因为它太独特了,所以才会被毁掉。那种地方,对八荒诸族来说,都是梦一样啊!”
      久黎沉默不语,他看着千寒嘴边的狼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不过,这里却是另一处乐土。”千寒乐颠颠地将一头被同伴挤出来的小狼顶了回去,“我甚至觉得,在这里比要在云虚还好呢!我想,即便云虚仍在,我也一样会羡慕它们的这种自由!我仍然怀念云虚,也仍然憎恨毁掉它的人。初来这里的时候我几次都想回到世间去找那些领兵的人复仇的,但现在已经没有那感觉了!当然,他们出现在我面前除外!”他抬起头来看向久黎,“你还不打算告诉我?”
      “什么?”久黎淡淡应道。
      “为什么要在大夏朝堂为官?以及为什么摆下猎神阵,最后又舍元气救我?”千寒盯着他的眼。
      久黎眼角一跳,突然捏动御风诀,冲天而起朝远处掠去。

      四野空寂,干枯的草叶在炙热的光线中瑟缩着。他在一个荒坡上停住风头,不经意地一扭头,却看见极远处一个山坡上,有个人影在晃动着。
      久黎用极目力看去。乍看之下以为是个老人,但细看时却吓了他一跳,那竟是两年前被贬为蔚山侯的太子澈。太子澈现在已该称作是公子澈了,灰黄憔悴的一张脸上,再也不见当年离京时的年轻儒雅温和有礼,连那双眼都显得灰暗无光了。看来他身为侯爷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
      公子澈看不见极远处的久黎,他正坐在地上,努力地将一蓬枯草扶正。“他喜欢这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身边的千寒轻声道,“以前,我常见他在湖边坐着。这里的生灵大多不怕他,就像与从前的山戎人在一起时一样。我还没见过哪个大夏人有如他一样的安宁神情的!他是随着这里一起老下去的!”
      久黎看着他沉默不语。
      千寒嗓音低了下去,“云虚一族是不拜神的,亦没有谁想过某一天成为一个神!”他叹了一声,“可现在,我倒真想成为一个神。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这里变得和过去一样,让这里的生灵能和过去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
      夕阳斜下,灿烂的金光里,千寒的声音却显得灰暗阴郁。久黎不觉地看了他一眼,刚刚还乐颠颠的狼王碧绿的眼里已抹了层浓重的悲意。他说不出话来。
      天地间忽然静默下来,耳边只有风奔跑的声音,空旷的荒野里,惟一在动的,只有公子澈略显佝偻的身影。
      这个世上也许真的不会再有云虚了,那么,自由呢?如同这草原之前的鲜活的自由,也是那么难以企及的么?

      这一夜,久黎一个人跑到了荒漠的更深处。他扬起头看繁星满天。如此灿烂的星空,让他恍然想起了久远以前在云虚山时常常看着的夜空,都是一样的繁华炫目。
      四下里静得空洞。他躺下,摊开四肢。头上星河流转,七百年时光仿佛转瞬掠过。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了。一切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他在心里自问,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追着族人的脚步归去,为何却还滞在这里?
      这片已经荒芜的草原似乎仍保有一种无穷尽的魅力,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们在这大旱之年仍努力地活着,在它们身上,隐隐能看到与云虚不同的自由。久黎一直没有问千寒,七百年前他到这里时,是怎样的一片景象,又是什么令得他将云虚人的自由置换成了对这片草原的责任,作了它们的神?
      想着想着,便转到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云虚被灭那一天他发誓要踏平八荒所有的种族,要他们为毁灭云虚乐土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如今看来,他已是完成了,那场战争最大的罪魁,大夏帝国,也将毁于大旱。可现在,他却没了那日在上京国师府书房时的那种欣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正想着,突觉得周围静得狠了,竟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他猛然坐起来时,便发现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子,虚悬在半空中。着一水青丝长袍,白色的丝绦束腰,一头长发斜斜披在肩上。清素的一张脸,黑色的眼在月光下轻盈地亮着,一种颇为浑厚的力量正从这纤细的身子上散发出来。
      “巫神!”久黎悚然一惊,猛地想到了什么:“五天……十巫开了降神式么?”
      这几天里他也曾潜入上京打探消息,他知道自己那么容易就逃出来,十巫一定不会就此罢手。他知道大夏的每一代十巫都与天界诸神有一个契约,十巫将神之力散播至凡世各个角落,以示天界力量的强大,而在十巫年老之后,天界亦会从中选择一人升入天界成为巫神。每当凡界十巫遇险,他们便开降神式,招巫神下界相助。如今果不出所料,巫人们招下了这个七百年前升入天界的巫神。
      “我是巫盼!”女巫神淡淡道,“妖灵久黎,你可知我所为何来?”
      久黎站起来,冷冷一笑:“十巫找你下来,还会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我这叛国的妖灵!”他扬头大笑一声,“可他们不知道,我从来也不是大夏的人,又何谈叛国!”
      “不是大夏的人,却助大夏逐一灭去八荒诸族!”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风一样清冷,“你如此做,可是为了报当年灭族之仇?云虚一族一向自由随性,你却能舍弃七百年的自由!你心机之狠毒,当是云虚一族中的异类!”
      久黎冷笑:“没错,我承认你所说的一切,那又如何?又怎比得过你们天界诸神借下界诸族之手的无故杀戮?”
      “无故杀戮?”巫盼双眉一挑,“你们妖灵做了什么,你当真不知道?你忘了那个人类女子么?那个妖灵,他当她是什么,供消谴的玩物?云虚妖灵一向自由不羁,天界原不想管,可你们却将妄为之手伸到下界,扰乱世间秩序,触犯众怒,天界已无法不管!”
      “哦,只因这区区一个女子?那这世间秩序也太过狭窄了。不过是一个人的错,你们却因此而灭我全族?而这错又只触及了大夏,怎地却将八荒诸族都惹了来?难道他们的女人也被拐进来了么?我可没见!”久黎冷笑。“你倒说说看,云虚一族的自由到底碍着谁了?”
      巫盼扬起脸来,“区区一个人类女子?我姐姐她是巫咸,是十巫之首!”巫盼的声音里再不见刚刚的清冷,漆黑的眼底爆出两点烫人的火星。久黎眼角重重一跳。他自然知道巫咸的地位。那是圣庙的守护人,是遵天神之命将要终生远离凡尘的巫人。原来当年那个几乎被族人遗忘的女人竟是有着如此身份的么?
      “……云虚妖灵原来都是如此不讲理的啊!对诸族的不屑便是你们所谓的自由么?你们将世间诸族看作是什么了?这七百年来,你灭过多少个族?你可曾想过他们的自由?他们不过是那些灭你族人的人的后代,你却要把他们杀光屠尽,他们又碍着你什么了?你在恨着天界神明和世间诸族的同时,却又做着与他们同样的事,你的理由又在哪儿?”
      巫盼的声音就像金铁的鸣声,尖锐得刺耳。久黎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脚下一阵踉跄,他扬脸瞪向巫盼,那个女子正在半空中用尖如刀锋的目光盯着他。
      巫盼的话像是戳开了一道早已存在不过却被深深掩盖起的疮疤,让久黎陡然间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如在上京那般欣慰的原因。自千寒将他带入草原后,他所见的一切皆是对他那七百年所作所为的叩问。想着那些荒漠上艰难求生的生灵们,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绪。谁有资格剥夺他人的自由?在不断指责坐视不理的天神时,自己又在做什么?

      荒原北方传来踏风的声音,眨眼间,白狼千寒已跃下地面。“天神?”他显然是感觉到神力的弥漫才跑来的。他看了久黎一眼,久黎却神情呆滞,目光暗淡,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
      “七百年前化升为仙的巫神。”巫盼盯着千寒,声音依旧尖锐“就是我,代表诸族向天帝请求灭掉妄为的云虚!我不想世上再有第二个如我姐姐一般可怜的人儿!”巫盼接道,漆黑的一双眼亮得让人发怵。
      千寒低吼一声。他瞄了眼久黎,对方却仍无半点反应。他朝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你竟会自己送上门来!倒了了我的愿望了!”他后爪在地上一顿,口中飞快地默诵咒语代替了简单的法术手印,雪亮的狼毫在月光里暴出荧荧绿芒,整个身子顷刻间化作一道绿光,直直扑了上去。
      巫盼眼中光芒暴现,她左掌笔直朝天,右手在胸前扣了个手印,口中低喃了一句咒文。她的身前立刻现出一面白色半透明屏障,将千寒的来势硬生生挡在外面。屏障后的巫盼缓缓垂下左手,虚空一抓一推,悬空的千寒便感觉到一股大力迎面撞来,他连躲都躲不开,就被直直撞了出去。
      在跌出的一瞬间,千寒腰背一拱,整个身子骤然掉转了方向,他低吼一声,重又扑了上来!虽然他说过自己已没了复仇之心,但仇敌当前,他却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从一个狼神化为一个想要复仇的妖灵。
      巫盼冷笑,双掌疾挥,掌心白光莹莹,那片屏障霍然凝结成一枚巨大的光球,带着极强的压迫之力朝千寒隆隆地滚去。
      千寒却躲也不躲,混身的狼毫突然乍起,一层极浓密的绿光涌上毫尖,将整个雪白的身子染成碧色。他前冲的势子猛地加力,竟一头扎进光球之中。
      光球突地滞在空中,球中传出一阵极闷的爆裂声,巨大的光球竟从内部被崩裂开来。四散的光沫耀得方圆数丈之内一片雪亮,光沫退去后,白狼千寒一身斑驳的血色,杀气腾腾地瞪着巫盼。
      巫盼远远地悬在一片枯草上,神情犀利,“你根本无法赢我……”千寒怒吼,“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背脊一躬,修长健壮的狼身弹弓一样再次弹出。
      巫盼拧紧了眉,一摆手,便是一道银色气流直顶上去。将千寒顶得在地上连滚了几滚,他却不停,一跃身子又站起来猛扑上去。
      “你竟如此不知进退!”巫盼尖叫,她右掌疾劈,一道银闪将千寒打了个跟头,可他又摇晃着站了起来。白色狼毫上已有多处涌出大团的血渍,但他眼中的怒意和杀气却更炙烈得耀眼。
      巫盼素净的脸上倏地腾起一抹异样的粉,淡漠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见。她双掌急急翻动起来,掌势之中蕴着隐隐的风雷之声。
      千寒却浑不在意,趁她专心施术,脚爪在地上狠狠一蹬,便凌空而起,直扑过去。在跃起的瞬间,他的前爪放出两团绿红相间的诡异光泽,像两团燃烧起来的诡异火焰。

      久黎被巫睁身上突然涌动出的强大神力惊醒。巫盼双手间翻涌着的神力发出耀眼的银芒直撞进他眼中,他突然就意识到千寒竟使出了与对方同时于尽的拼命招式。他深吸了口气,急结手印默念移灵诀,一道极亮的碧光由他身上笔直射出,骤然横在千寒与巫盼之间。
      这移灵诀是舍己救人之术,他施出此术,竟是要将巫盼那极大的攻击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而那一刻,他的脑中是空的。冥冥中有个声音在他耳边絮絮地说,不管对或错,属于你的一切终是结束了,可千寒还没有,他怎么可以死?
      移灵诀蕴含的强大妖力与千寒融合的瞬间,绽放出万千的光华。巫盼双掌霍然分开,轻纱的袍袖翻转舞动,裹挟着风雷之音直直拍在那道暴涨的碧光之上。
      两股强大到极点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处,发出连绵的沉闷雷声。在撞击的瞬间涨大成一面光幕的碧芒在下一刻粉碎成无数的光沫,光幕的两端,巫盼和千寒被反冲之力弹得倒飞出去。巫盼腰身轻摆,盈盈地立于一丛枯草尖上,冷眼看着从地上弹起来冲向久黎的千寒。
      “你疯了不成?”千寒低吼。
      久黎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呛出的血渗进沙土中,凝成一块块暗色的斑渍。他勉强抬头,哑着嗓子道:“……这该是我问你,用那种,拼命的招式,你,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颓然倒在地上。
      “你在逃避么?”削尖的声音刺破寂静,千寒怒目回视,撞上了巫盼闪着光的眸子。
      “逃避你借大夏之手向诸族剥夺的自由?逃避你一手造成的这场大旱?你逃得了么?”“什么?”千寒扬起头来,“他造成的大旱?”
      久黎喘息着转过脸看向她。巫盼转过头去不看他:“旱灾不是神之怒。天界若因你们而降怒,早在七百年前就做了!大旱是因上古聚水神器被毁,神力散光,八荒之地无法聚水。你可还记得那些被你毁去的神器?”
      久黎呆住了。毁掉各族拜祭天界诸神的神器,只是为了发泄当年的恨意。可他根本没想过要造成今天的结果。
      他愣愣地看着巫盼,脑中只是一片空白,甚至都没听到巫盼后面的话:“……天界是不能的,那是创世之神造的古器,这世上,惟有你们妖灵一族可弥补!”
      “你不相信?”见他一脸迷茫,巫盼脸上的神情一凛,“你非但不对自己这七百年的杀戮作出悔改,竟还要否认你一手闯下的大祸?云虚妖灵,你到底想妄为到何时?”
      “我……”久黎神情飘忽起来,一口逆血顶上来,他眼前骤然一黑,已失去知觉。
      “怎么弥补?”千寒突然迈步上来,挡在久黎与巫盼之间。
      巫盼目光一闪。千寒口中默念咒文,一阵银光掠过,他现出人身来,直视着巫盼,“我来做!”
      “为什么?那是他的错!”巫盼惊道。
      千寒低头看着没有声息的久黎,巫盼刚刚的话已然让他明白了久黎这七百年于大夏朝堂中为官的原因。他一定是极痛苦的,这七百年,他根本就是为复仇而活着。
      千寒轻轻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巫盼,“他的错亦是云虚一族的错!云虚之人,并非不负责任之人!”
      巫盼“哼”了一声,道,“你可要想好了,那个禁术足以要了你的命!”
      “你是说化灵之术?”一丝极微弱的犹疑从他碧绿的眼底飘忽而过,“我的元灵之力没有他强,但勉强而为也没什么做不了的!”
      云虚族人自开始修习咒术起,第一个学懂的,便是这化灵之术。这化灵之术所耗的,是妖灵的元灵之力,那是妖灵的命之所系,只要损耗了,便绝不会恢复。是以,化灵之术被称为禁术,非到万不得以绝不可使用。并且一个妖灵一生最多只能使用三次,而第三次,往往也是命终之时。古老传说中说,这是创世之神赐给云虚一族的秘术,拥有上古传承的力量,自然就是用来修复上古神器的最好方法。
      巫盼皱起了眉,她不明白为什么千寒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安定,刚刚还是个凶狠得想要拼命的人。是什么让他突然转变成这副模样的?
      千寒似乎意识到了巫盼心底的疑惑,他咧嘴一笑,笑得悠然而平和:“在旱灾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找你报仇!神器在哪儿?”
      巫盼惊异地看着他,道:“瑶碧山常夏氏族。残存的常夏族人在那儿守着聚水神器瑶碧铜壶的残片!”她看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久黎,“天界自两年前便在调察此事。如今得到你的回应,我该返回天界去细禀此事!五天后我会去瑶碧山找你!”
      千寒抬头看了看天。繁星已淡,夜极深了。在这片荒漠的另一端,那个水洼的附近,他的狼群在沉睡中期盼着某一天会有一场好雨。千寒平生第一次对自己身为狼“神”而感到开心,因为他终于能够像神一样给这里带来雨水了。他又笑了。
      这笑容让巫盼更加迷惑不解。巫盼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许多年以前,毅然舍弃一切前往夕雾渊的姐姐在临行时的笑容。那个妖灵背叛了她,她却还在笑,笑得干净纯粹至极。这让她迷惑了整整七百年。她在笑什么呢?
      她忍不住想问问面前这个妖灵,他在笑什么。可她终于没有问出。
      “好!”千寒朝巫盼点点头,转身就要御风升空,却有一线绿光从一旁亮起,霍然缠上千寒。在相触的瞬间,那线绿光呼地变粗,然后分出许多分支,竟像个笼子一样将千寒扣在其中。
      “你做不了的!”久黎的声音里掺杂着疲惫,千寒却从中听到了一丝仿佛是解决了什么之后的无限轻松。他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久黎从地上慢慢坐直,眼中带着和五年前同样的笑意。
      那笑意稍纵即逝,久黎又已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云虚之人,并非不负责任之人!这是你说的!所以,”他转眼看向巫盼,淡淡道:“我的错,我自己来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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