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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猎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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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戎人拜狼为神。数百年来,他们敬畏的白狼神千寒用那不可测的力量调配着这片广袤草原的均衡。山戎人在此生活了数百年,自由并且单纯,甚至与世无争。可正是这不羁的自由与单纯,惹恼了大夏人。大夏要的是服从,是把一切都纳到自己脚下的绝对的服从。
狼是山戎人的神,是山戎人自由精神的象征与寄托。山戎人虽灭,这精神之源却还在。燃烧着的圣庙清楚的表明,为了不再出现第二个桀骜不驯的山戎族,大夏是绝不会允许这精神存在下去的。
就像当初踏平云虚山时一样。
那个云虚一族用了近千年时光建造的乐园,那个独立于世外的自由之乡,那个在无数种族的传说里闪着传奇般光彩的地方,就在一片巫火中毁于一旦。
千寒每每想到这里,想到至今仍弥漫在山间的巫毒雾瘴,便心痛如割。
那夜之后,大夏兵营出乎意料的没有动静。千寒几次潜行其中,于那平静的表象之下,隐隐感觉到某种巫力的蠢蠢欲动。几个营帐更设下了巫咒,令他无法清楚窥探。营盘正中央,一座巫神台拔地而起,有个年老的巫人至始至终都坐于神台之上,低垂眉眼,对隐了身的千寒的挑衅声色不动,安静得仿佛雕像。
老巫人的身下,是一个千寒从未见过的阵法。不是巫人所修习的五行阵法中的任何一种,其中却有着用朱砂绘出的五行阵法的各种繁复符号。那四下里隐隐流动的巫力似乎就是从这阵法之中散发出去的。阵法还尚未成形,可那巫力却已有了足以与十巫合起之力相抗的势子了,若阵法大成,那该是怎样一股力量?千寒盘旋空中,心下愕然,是谁教给他们这种阵法的?有天界的神下降到其中了么?
有一匹健壮的狼在千寒发现阵法的当夜突然暴毙。千寒将狼尸摆在身前,以妖力探查。可妖灵的咒术和生灵之术都探不到死因。第二天,便有三匹狼暴毙。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短短六天时间,草原狼竟死了足有三十头。千寒查不到死因,他猛地想到了那个神台上诡异的阵法。
他再次潜入大夏营。
神台上的老巫人突然睁开眼,与隐身潜在一旁的他直直对视。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眼被阴影覆住,瞳仁上的光却剑一样直插进千寒的眼中。千寒骇了一跳,想移开双眼,却怎样也挪不动了,连精神都渐有被吸引住的势头。就在他几乎被完全镇住的瞬间,远处的草原上传来一阵低沉悠远的狼嗥,绵长而浑厚的声音撞进千寒的头脑,将他的意识硬夺了回来。千寒于神台上赫然现出狼身,猛然张口,咬下了老巫人的头。
他将没了头的尸体甩下神台,喀哧喀哧地吞下人头,转身看向围拢过来的士兵。
神台被围了厚厚一圈,巫人的血流得满地都是,却没有人后退一步。阳光下,千百枝箭头闪着银亮的光泽,直直地指向他的方向。
千寒咧嘴冷笑,瓷白的狼牙上鲜血淋漓。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边,将溅出的血卷入口中。“就凭你们,也想动我?”他在神台上威然而立,雪白的狼毫被阳光镀了层金子般的光。
台下的人神情不动,箭尖上的光闪亮如千百点细小的星光。
“嘿嘿,你只管逞口舌之利便是!妖狼,看你还能狂到何时!”密集的人群忽然闪开个口子,一个红衣少年立于当中,抬着头,望着他冷笑。
千寒认得这人,那一天,正是这狂妄少年拿着箭指着自己。他不由大笑,“小子,你倒狂妄。就算十巫全在,又能奈我何?也不过都像那老头子一样,送死罢了!”
“那妖狼休要狂言!”巫罗从一旁闪出来,喝道,“且看你脚下的阵法。你自认可有力量脱出这猎神大阵?”
“猎神大阵?”千寒低头扫了眼脚下的阵法。这就是猎神大阵?
猎神阵是云虚一族所创的杀神阵,是巫人的巫咒和妖灵的妖力结合而成的怪异绝阵。即便是天界诸神,亦难以脱身。在云虚山时,妖力平常的他也仅仅是听说过,并未见过这种只有妖力至高的人才能学懂的阵术。云虚妖灵是天界诸神所认定的方外妖邪,无不除之而后快。猎神大阵即是妖灵们为了自保,窃用承自天神的巫人咒术,与自己的妖力结合,创下的绝阵。除了妖灵,这世上再无任何人能摆下此阵。
千寒只觉得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响。久黎啊久黎,你竟摆下此阵来。以异力杀狼群,诱我来此,只为了杀我来孝敬你的大夏主子么?
“久黎在哪儿?”千寒怒极反静,他想见见摆下绝阵猎杀同胞的那个妖灵久黎,看看他一向冷淡的脸上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国师身份尊贵,岂能容你这妖神直喝名讳!”红衣少年大喝道,他猛挥手中长剑,“你已死到临头,多说无宜!”
巫罗向后退了一步,对身边一个长袍曳地遮盖头脸的人沉喝道:“时辰已到!”那人略点了下头,抬起双手,手指灵活地翻动起来。
长袍滑动的瞬间,千寒瞥见那人手臂上肉红色的生灵纹。“久黎!”他怒吼着要扑下去,台上的大阵却在一瞬间轰然发动。一道粗大的红色光柱冲天而起,牢笼一样将他困在当中。
那不愧是可以灭杀神灵的绝阵。虽因一些原因没能完成得彻底,却仍有着无比惊人的威力。
公子犀与两巫站在士兵当中,抬着头,看神台上红光舞动。妖艳如血的光芒里,白色的巨狼吼声震天,苍凉凄厉的声音里,是那样的愤怒与不甘。台下的兵士们虽有巫人镇魂咒的辅助,却仍不免被狼嗥声震了个七荤八素,执着的弓箭也摆晃起来。可少年公子犀与两巫却神情笃定,那三张脸上甚至还有着那么一点儿胜券在握的得意之情。这震天憾地的凄厉狼嗥,听在他们耳中,竟似如仙乐一般美妙。
兜帽遮脸的久黎双手依旧翻转不定,宽大的袍袖随他的动作飞扬招展。他并不抬头,似是对这嗥声充耳不闻,他结印的手势稳定而迅速,指尖红光流转。随着一个又一个印记的滑过,神台上的阵法光芒愈盛。
红光更浓更艳。随着久黎的手越举越高,翻滚的红光之中隐隐有金铁之声响起。红色光柱之中,泛起了层层黑气。黑气与红光搅在一起,混浊得让人看不清内里。狼嗥声更加惨烈,神台上响起砰砰的撞击声,他竟是想要撞倒这神台脱出阵去。
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久黎的印记结得更快了。混浊的光柱内部突然炸亮了一道银光,狼嗥声在银光乍现的瞬间断掉了,神台也从摇晃中静止下来。
整个营地瞬间静了下来。
闪电一样的银光一下一下地划过,阵中金铁之声因这突然的寂静显得愈发地响亮,狼嗥声却没有再响起来。
那狂暴的妖灵就这样死掉了么?
金铁之声中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人声“久黎——”那声音嘶哑飘忽,却正是妖灵千寒的声音。公子犀一直沉着的神情突地一变,疾步蹿到久黎身前,瞪着眼急促地喝道:“快锁阵!”
久黎的手法猛地一滞。像是被公子犀骇了一跳,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滞间,猎神大阵的威势骤减,一声撕裂人耳膜的狼嗥震天动地地响起,一道血光由台上直射下来。
那道光跨过公子犀,将罩着兜帽的久黎重重地扑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突生,将所有的人都骇了一大跳,公子犀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四下里响起弓箭落地的声音,听起来狼狈至极。
仿佛淋了一身血雨的狼王千寒看也不看周围人一样,他低着头,看着被扑在爪下的久黎。久黎也看着他。
千寒低嗥一声,巨大的身躯突然一抖,“你想得周全,竟用了替身!”他闭了下眼又睁开,看着爪下双目无神的人偶,目光里神情复杂。
是不屑于以本身相对,还是不忍见旧友身死?若是不忍,就不会布下这阵。
千寒只觉得这周身的剧痛都压不住他如山的怒气。若被扑在爪下的是真正的久黎,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口了断他的生命。可这只是个无生命的傀儡,而他已没有时间去寻找久黎的所在。
难道我千寒定要死于同族人之手?千寒仰天长嗥,悠远苍凉的声音在草原上引起同样的回声,一波波一阵阵,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世代奉他为王的草原狼群在回应他的呼唤。
大夏军不愧是久经阵仗,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散开,却没用多时又聚合起来,林立的刀枪将公子犀隔在外层,寒亮的光连成一片,密密地围紧了狼王千寒。
那些刀枪的银光在阳光下亮得诡异,其中隐泛着一层浅碧色的巫光。妖灵之体不畏寻常兵器,可这有巫术加持的刀剑却不同。当年大夏人正是仗着这种附了巫咒的刀剑,才能够在云虚之境冲杀无阻的。那是天界诸神借助巫人,加诸在云虚一族身上的灾难。是天神们为了对抗云虚一族赐给巫人们的了不起的力量。只要是面对云虚一族,天界的神们似乎永远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力量。
千寒突然挥爪疾扫,“喀哧”一声,傀儡的脑袋便飞了出去,剩下的身体在一瞬间化回原身,只是一截截连起来的木头。千寒冷笑一声,看向在人群后面躲躲闪闪的巫尹,“毁了你的假人,你很伤心吧?去跟久黎说,他的道行还不够。巴巴做了个猎神阵,竟还让我逃了出来。要让你们国君知道了,他的官儿岂不是难保得很?”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血从他的口中涌出来,千寒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却仍直挺挺地立着,碧色的眸子里杀气腾腾。
所有人都看得出,猎神大阵已经重伤了这妖灵,他能一直立着,也许只是一股精神在支撑,可是偏偏就没有人敢踏前一步。妖灵将死,可终究却是保持着狼的姿态。被这样一双杀气满溢的狼眼瞪视着,没有一个人会不害怕。
空气似乎胶着了。
被挡在后面的公子犀被这近乎诡异的气氛搅得心里烦燥起来,他拔出长剑便要挤出人群。巫罗忙不迭挡在他面前,“世子,不可……”“让开!”公子犀瞪眼暴喝。巫罗被他脸上的神情骇了一大跳,这少年眸子里闪着的竟是如大夏主君一般狠辣残暴的光。老巫人慌忙闪开,生怕这少年世子一个不耐烦,手起剑落砍了自己。
公子犀推开人群,一步一步重重地走到千寒面前,慢慢抬起手,长剑平举。“你已被猎神大阵毁了元气,看你还能狂到何时!”他大声冷笑,“原以为云虚妖灵七百年前就灭绝了,我一直都在怨恨怎么没早生七百年,没想到今日竟让我得到了机会!嘿嘿,我亲手斩妖祭天,父王就会把王位传了我吧!那些王公贵胄再也不会有什么拖辞了!太子算什么,他杀过妖么?用妖血祭过天么?哈哈——”他仰天狂笑,闪着巫光的剑化作一片光华,斜斜劈向狼头。
眼看着那剑锋已贴上了狼的脖颈,狼王千寒却仍是动也不动,一双眼沉得如千古寒潭,波澜不惊。他竟连躲都不躲,像是甘愿赴死。
在剑锋砍近狼颈的瞬间,突然有道人影疾扑过来,“小心有诈!”
公子犀被来人撞了开,砍向狼颈的剑只插进了狼的肩窝。巨狼长嗥一声,血溅出来,洒了来人一头一脸。
公子犀从人群中跳起来,恶狠狠地吼叫:“久黎,你竟敢一再阻我!”他扑上来一拳击出,将久黎打得跌坐在地上。“我饶你一命,你竟不知感恩?”他猛地抬手,“杀了他!”
“等等!”久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难道殿下看不出?这妖灵不躲开剑锋,实是因为他要与殿下同归于尽!”
公子犀一愣,醒悟过来抬手阻止了涌上去的士兵。他恶狠狠地瞪着拦在狼王之前的久黎,重重地吸了口气,道:“原来你是忠心的么?那么,杀了他!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么忠心!”他一指千寒。
久黎转过身,看向千寒。
剑还在他的肩窝上插着,千寒仍然站得挺直,目光中杀气更盛。那是一种混合着绝望悲伤愤怒与仇恨的复杂神情。久黎心里猛地一紧。他闭上眼,慢慢抬起手,五指相交,慢慢地开始结手印。
营盘最外围突然传来警报的号角声。传讯的人还没跑到近前,狼嗥声却已响起。方圆数百里的巨大营盘好像在一瞬间就被狼围住了。四面八方全是狼嗥声,此起彼伏,号角声在连成一片的狼嗥声里变得绵软单薄,甚至还有了明显的颤音。
仿佛近在咫尺的狼嗥声让神台边围集的士兵都慌了神。不论公子犀怎么呼喝,士兵们都不理会他,一个个绷紧了神经,提着兵器紧张兮兮地四下看。
营地里乱成一团,神台的后方突然有人尖叫:“狼!”一声刚落,从神台西侧又传来同样的一声尖叫:“狼——”那声音因极至的恐惧和绝望而变得扭曲,却尖锐得直拔天际。数百双眼睛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头接一头的狼从高高的营墙外飞进来,灰黑色的矫健身影被阳光镀了层金,恶梦一样落在营盘中,碧绿的狼眼里杀气腾腾,呲着的狼牙上闪着森白的光。
狼会飞吗?
狼不是鸟,怎么可能会飞?可是,这些狼却偏偏是飞进来的,并且,还在不断地飞进来。
乱哄哄的营盘突然就静了下来,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弹,数百个士兵在数十条狼的注视下僵立着,双眼突出眼眶,像面对一群魔鬼。
狼接二连三地飞进来。到最后,这块小营地上,竟闯进来足有五十头狼。狼群围成半圆站着,盯着拎着刀剑的士兵。其中一条灰背的大狼迈开四肢,朝人群中走来。
士兵们纷纷让路,用恐惧到极至的目光看着巨狼一步步接近被围在后面的两个妖灵。
灰狼走近,然后弯下前腿,将狼首垂到地面,低低地呜咽起来。
“你的属下来救你了!”久黎淡淡道。
千寒怒目而视:“不是属下!”他转首看向灰背巨狼,亦轻声呜咽了两下,“是亲人!和云虚一族一样的至亲!”他低声道。
“它们因为我而被你诱杀,它们却仍来救我。”千寒露出满是血的狼牙,眼中是悲愤至极的神情。“我从不承认是它们的王,可它们始终待我如王!久黎,作为妖灵,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被凡世的生灵如此对待么?”
久黎默然。
那边静止的士兵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少年公子犀在人群中大吼:“杀了他,杀了它们!”
久黎手一抖。
千寒斜睨着他,冷笑道:“怎样,人类的奴才,动手吧!如有半点畏惧,我千寒就枉称狼王!” 他扬着头,眼中没有半点绝望和愤怒,染血的白色狼毫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就像王者身上光荣的战袍。
久黎轻叹了一声。到底是什么让他能够如此高高在上地面对死亡?在那圆睁着的双眼里,有多少东西是自己没有的?又有多少是自己曾有的却已经失去了的?久黎只觉得心里狠狠地一疼,他闭了下眼又睁开,抬手续结手印。
淡淡的黄光从久黎的手中亮起,手印越结越快,越结越密。光芒随着手势慢慢放大,愈加明亮,渐渐升至空中,凝结成一个巨大的黄色光球。久黎手指轻弹,光球炸裂开,数十道黄光有目的地飞散开,把在场的所有狼罩在了黄光之中。
狼群因这黄光的笼罩而变得焦燥不安,并且试图突破出去。可黄光仿若有实质般,无论它们怎么挣,却仍是被黄光带着,一点点升上空中。
千寒在黄光中瞪视着久黎慢慢结出最后一个手印:右手食指直立,其余四指握住右手食指,指尖朝天,一点红芒在指尖闪耀开来。
久黎素白的脸上泛出一抹异样的红潮,他仰头看向千寒,嘴角勾出一丝浅笑。对万事万物都异常淡漠任性随意的久黎脸上竟会现出如此温和的笑容来,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久黎……”千寒心底猛地一颤,禁不住大吼。可声音根本没办法穿过那层黄光,他只能瞪圆了眼,眼看着那点红芒箭一样射出,撞向自己所在的黄光。
红光撞上困着狼王的黄光,其他五十个黄色光球就在一瞬间同时散成了黄色的光沫,五十头狼在顷刻间消失无踪,连同巨大的白狼王。
不知有谁欢呼了一声,数百个士兵同时发疯地叫喊起来。公子犀挤到久黎身边,尖声喝问:“狼妖呢?”
久黎低声道:“如世子所见……”他话还未说完,人已朝地上倒去。公子犀疾扯住他的手,抓住他的肩摇晃道:“怎么回事,它哪儿去了?”
久黎双目紧闭,声息皆无。巫尹从另一边挤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相,道:“妖力用尽,怕要等上几天才能醒。”公子犀撒开手,久黎摔在地上。他转头看向巫尹:“那狼妖呢?”
巫尹想了想,才嘿嘿笑道:“据老臣所知,刚刚那红光是妖灵一族的死术,中者无人生还。世子放心,那妖狼定无活着的可能。嘿嘿,果然不会心软!这久黎妖灵先是被阵法耗尽了元气,最后又拼力使出这死术,所以才会变成这般模样,没有个三年五载,他怕不会恢复。世子不用再在乎他了,就让他继续做个挂名国师吧!”
大夏历七百三十三年七月初三,夏王尚二世子公子犀随大军得胜回朝,于国都上京接受封赏。
少年公子犀妙计杀妖灵,并以妖血祭天,得十巫人青睐。国都内胜传少年世子的英武,朝野上下,无不赞公子犀年少有为,称其乃有王者气概之人。盛誉之下,公子犀笑得毫不掩饰,以至于太子澈见了他,也不自禁地要矮上三分气势。
大夏历七百三十五年,夏王尚退位,传位于太子澈。不过半年,在十巫的暗中威迫之下,太子澈让位于公子犀,并被谴去了北荒之地,作了一个小小的蔚山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