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护花神技》薇以柔止

167、蚀骨花

　　时至深夜，一整条街上只有一种地方点着灯，热闹非凡——男人才能去的花楼。

　　楚岳涵想了想，掉头离开，暗自思虑，看来今晚只能在那棵樱花树下歇一歇了。

　　月色尚好，低着头走路能清晰地看到铺地青砖的条条缝隙，只是未曾料到此刻街上还有行人。

　　那是一个穿了一身黑色斗篷的女子，走到她身侧之时突然弯下腰，摸着脚踝。

　　“你怎么了？”楚岳涵不由俯下身去拉她。

　　玄衣女子抬起头，与她打了个照面。

　　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那张脸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而且看起来甚是柔弱。

　　楚岳涵颇感诧异，怔了稍时道：“姑娘，这么晚了街上不安全，你快些回家去吧！”说罢将她扶起来。

　　玄衣女子盯着她似笑非笑，“你果然是个美人儿，比我所有的脸都美！”

　　“什么？”楚岳涵一头雾水，人不都是只有一张脸吗，所有的脸是什么意思？

　　玄衣女子但笑不语，裹身的斗篷渐渐膨胀，全身上下竟冒出无数黑发，似毒蛇一般摇曳着。

　　楚岳涵花容失色，疾步后退，不想那黑发竟然追着她，瞬息之间已迫近她的脸颊，吓得她禁不住闭上了眼。

　　若非突然响起的笛声，浓密的发丝已经裹住了她的脸。

　　那笛声清冷幽绝，曲调也煞是诡异。

　　玄衣女子听了这笛声，面容登时变得无比扭曲，多头蛇般的黑发也无法再近楚岳涵的脸，寸寸爆裂开来。

　　楚岳涵趁机闪躲开来，这才瞧见那玄衣女子背后数丈以外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玉笛吹了一段更为凄厉的乐曲之后，拔出长剑飞袭而来，直刺中玄衣女子后心。

　　玄衣女子斗篷落地，竟连脸也不见了，只留一大团黑发，亦被黑衣男子以长剑爆出灵火，烧成了灰烬。

　　楚岳涵惊魂未定，尚不曾开口道谢，黑衣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转身飞上屋顶，朗声道：“方才那个是发鬼，这里夜间百鬼出动，你若不嫌命长，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说罢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被他这么一呛，楚岳涵登时清醒过来，急匆匆朝来时的那棵樱花树下跑去。

　　之前在云梦泽，和王身死，雀后云翎遵守承诺将玲珑心交给她。

　　她本不愿丢下和王独自离去，可云翎说整个姽婳天城其实相当于一个时空结界，他二人是被选中来完成任务的，而和王眼下是以“楚王”的身份死去，本人却还活着。只要她能顺利打开六重天门，就能将他带回去。

　　第一重天门就在雀宫外的百丈飞瀑之外，开启之后她就来到这样一个妖魔人鬼杂居之地，白天无食物果腹，晚间随便敲开一家人的门，便会遇到各种妖魔鬼怪。

　　方才遇见那个发鬼，她也并非毫无戒备，只是她突袭的手段太过诡异，距离又近，才险些中招，多亏有人相救。

　　只是也不知那个黑衣男子什么来头，瞧起来灵力很高的样子。

　　在树下抱膝而坐，想着明天还要去找“彩蝶骨”，便准备入睡。

　　还未睡熟，忽觉头顶一阵声响，竟有人站在樱花树下看她。

　　楚岳涵揉揉眼站起来，“是你呀！”

　　黑衣男子垂首看了她一眼，“你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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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含驱赶的意思，楚岳涵也不理会，却看着花树发呆，“为何你站在上面，却没有一片花瓣落下来？”

　　非但如此，从她来到现在，这棵树一直没有落过花。

　　“它是不会落花的！”黑衣男子沉默片刻，道：“如果哪一天，你看见它落花了，千万不要让花瓣落在你脸上——”

　　“这是为何？”

　　“……”

　　没有回答！

　　这男子的性格还真是冰冷，既然他不愿意解释，不如问最主要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彩蝶骨’在什么地方？”

　　“知道！”黑衣男子答的甚是干脆。

　　楚岳涵大喜，“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要尽快找到它才行……”

　　然而她的急切，却换来黑衣男子一声嘲笑，“我又不是你情郎，你凭什么认为，你问什么我就要答什么？”

　　“……”楚岳涵讪讪不言。

　　黑衣男子躺在树上，楚岳涵抱膝坐在树下，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醒来，黑衣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楚岳涵又在城中寻访了两日，依旧毫无线索，而那名黑衣男子也没再出现过。

　　这里不同于云梦泽，有云翎让她住在雀宫，还有食物，她身无分文，便无处可住，无食可以果腹，再这样下去她只怕会效仿诸葛孔明，出师未捷身先死——饿死。

　　都快中午了，早餐还没有着落。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小孩衣兜里装满核桃跑的飞快，有一个核桃掉出来，骨碌碌滚到楚岳涵脚边。

　　也罢，核桃虽小，好歹也算点吃的，反正那小鬼也没察觉。

　　楚岳涵弯下腰正要将核桃捡起来，不想竟有人率先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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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什么，连个核桃也有人跟她抢？

　　楚岳涵抬起头，刚想发火，捡了核桃的白衣男子微笑，“你喜欢吃核桃？”

　　那张羞煞万千脂粉红颜的脸，那宛若环佩清鸣般好听的声音，还有那笑容，恍似连雪也会融化。

　　楚岳涵怔怔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忽然紧紧抱住他，又哭又笑，“你活过来了！你真的活过来了！”

　　和王不曾料到她竟这般热情，心绪微动，不禁也将她抱住。

　　两人这般在闹市间相拥了半天，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才分开，拉着手相视而笑。

　　之前他“死”后，云翎将他的尸体带回了雀宫，不想他躺了三天之后，竟然又自己活过来。之后云翎告知楚岳涵的去向，他便追了过来。

　　对于死而复生这件事，两人皆是一头雾水，然而无论如何，活过来总是好的。

　　“你来了三天，可查到什么线索没有？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

　　“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魔界的入口——”楚岳涵蹙眉，将他拉到樱花树下，“你看这棵树，在人界是没有能活上千年的樱花树的。我记得《瑶天录》里曾经提到过这样一棵树，乃是第一任魔王买骨于此，他的武器名唤‘落樱斧’，后来魔斧化作樱树，日夜汲取魔王身上的魔气，才长了这么高，而且繁花不败不落。”

　　寻常樱树，只要有风吹过，花瓣必然会跌落，可这棵树下果然一片花瓣也没有。

　　“若是魔斧所化，应该魔气冲天才对，可这棵好像没什么危险。”和王疑惑不解。

　　“寻常时候自然没有危险了，只有等到魔界遭受重大灾难之时，才能展现它的威力。还有啊，”楚岳涵拍一下他的肩，“你看这街上走的人，看起来好像都是人，其实他们有些是妖，有些是魔，甚至还有犯了过错的神，只有很少是凡人。到了晚上，凡人的住处都是大门紧闭，无论如何敲门都不会开的，那些开了门的都是妖怪。”

　　前天晚上，她不想露宿在外，挨家挨户敲门借宿，只有一家开了门，里面住着一只妖怪，全身长的都是眼睛。

　　昨天晚上，又撞着胆子去敲门，给她开门的是一个一身血红衣服，头上点着三根蜡烛，面容凄厉的女人。

　　和王听她说了许多这里的情况，直到她双手捂住肚子。

　　“怎么了？”

　　“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说罢又问，“带钱没有？”

　　“我从不带钱！”和王老实回答，很快发现目前的情况有多糟糕。

　　没有钱就没有地方住，也没有吃的，好在楚岳涵很快想到办法，拉着他来到一家很热闹的酒楼，“这家酒楼应该是凡人开的！”

　　“然后呢？”和王不大理解她的意思，“我们依旧没有钱。”想了想不放心又加了句，“我知道你武功好，可总不至于进去抢……”

　　然而他很快知道自己想多了。

　　楚岳涵放开他的手，尽量表现的迫于无奈，“殿下，你愿不愿意牺牲色相？”

　　“……”和王瞪着她，半晌回道：“看对象！”

　　对象是她的话，随便牺牲都行……

　　然而他很快知道自己又想多了——

　　禀着卖艺不卖身的原则，楚岳涵说服酒楼老板让和王来做琴师。

　　艺阁上白衣若雪，瑶琴声震，恍似流水落花一般的旋律，连飞鸟也纷纷驻足不前。

　　莫说是来喝酒的，连大街上的行人也纷纷进门来，一睹绝世琴师之风采。

　　人多了，生意自然也多了，酒楼老板乐的合不拢嘴。

　　和王一连弹了数首曲子也不喊累，作为回报，老板给楚岳涵上了一桌上好佳肴，还送来一壶陈年屠苏酒。

　　楚岳涵吃的开心，斟了一杯酒朝和王遥举一下，一脸你弹琴我吃饭的促狭表情。

　　和王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恍似在说你开心就好。

　　虽然晚上仍没有人愿意收留，和王用老板给的酬劳买了件斗篷，两人背靠着樱花树，将斗篷盖在身上，也不觉得如何冷。

　　“殿下，这样风餐露宿你也习惯？”

　　见他一脸镇定自若的表情，楚岳涵心下颇感愧谦，好好的王子皇孙被她折腾到去卖艺，简直罪该万死啊！

　　“至少现在觉得还好。”和王转头看她，“你不开心么？”

　　楚岳涵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彩蝶骨’，拖的时间太久，我怕你又要去卖艺了。”

　　“卖艺也没什么不好。”和王满脸包容笑意，“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还觉得蛮新鲜。说起来，那个救过你的人不是说他知道‘彩蝶骨’的下落么，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楚岳涵嗯了一声，点头，她今天吃的饱喝的足，又有和王陪伴，此刻也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很快便倚着和王肩睡去，睡到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樱花树落下一片花瓣，落的很慢。

　　她仰头看着，那嫣红的花瓣飘到了她的眼角。

　　“如果哪一天，你看见它落花了，千万不要让花瓣落在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