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荷香》楚舒月

86、第 86 章

　　第86章
　　夫差与勾践来到大殿，宴会又接着举行。酒过三巡，勾践举杯向夫差敬酒，说道：“恭喜大王新立太子，再添小王子，双喜临门！”
　　夫差举起酒杯，说道：“同喜，同喜！”说完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
　　勾践见夫差似乎不悦，问道：“怎么，大王有心事？”
　　夫差摇了摇头，又饮了一杯，说道：“哎，一言难尽！我真不知道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到底想要什么？”
　　勾践听到夫差喃喃自语，劝道：“大王醉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夫差摆了摆手说道：“我没醉，清醒着呢。本来我是想立吴鸿为太子的，谁知道荷香竟然不同意，非要我立长子吴友，说什么她是越女，怕群臣反对，让我为难，谁敢为难我？”
　　勾践一惊，他没想到夫差竟然当着群臣的面把立太子的原委说了出来，看来他真的有些醉了。
　　夫差接着说道：“我问她要什么，她说她什么都不要，你看到了，她今天的礼服，我是按妃嫔的规格为她定制的，可是就是因为她没有品级，衣领上什么都没绣，人家都说母凭子贵，她为我生了儿子，我却什么都没给她。”
　　宫中等级森严，不同品级，在衣领上会有不同的绣制图案，这些吴越两国大同小异，夫差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勾践，荷香的衣领的确是素净的，没有任何图案。
　　夫差说道：“我问她不让吴鸿当太子，那让他当什么？荷香居然要我把婺源赐给吴鸿，让他拥有一块领地，在那里做一个小小的王。”
　　“婺源”，勾践在心里想了想，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偏僻远离吴都，他想不通荷香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理由呢？大王既然要许诺她，想必要先问问她理由吧？”
　　夫差一笑，半醉半醒地说道：“理由？那个傻丫头说那里靠近武夷山，离越国近，说那里的星空极美！这算什么理由？吴国的大好河山她不要，偏偏要个鸟不拉屎的婺源，除了傻我还能说她什么？”
　　“婺源，原来荷香惦记的是武夷山，那片他们一起看过星星的地方！”勾践在心底默念道，在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喜悦之情，他冷眼看了看夫差，心里微微有些得意。
　　夫差摇晃着站起身，说道：“我先失陪一下，看看荷香怎么还不过来。”说完踉踉跄跄地离开席位，走了出去。
　　荷香没有换衣服，只是将身上的雪抖去，宫女那着孔雀毛氅衣出去了，荷香独坐在镜子前梳理头发。透过镜子，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转过身，原来是凤颦！
　　凤颦冷眼打量着她，荷香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不怀好意，荷香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有事吗？”看到她素白的衣领，凤颦冷笑道：“少到我面前摆谱了，你如今不过还只是个宫女，论品级，我比你高！”
　　夫差此时已经走到门外，正要进去，忽然听到屋中有人说话，他一时好奇，停下脚步，聆听起来。
　　荷香弯腰行了个礼说道：“见过凤颦婉仪！”
　　夫差听到此话，不禁眉头一皱，心中不悦。
　　凤颦有些得意，白了她一眼，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你看好了，我手中拿着朗月写给你的信，你说我要把它交给大王，大王会怎么惩处你？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求大王把我赏赐给越王，我就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荷香说道：“我从来不做肮脏的交易，这信你从哪里拿来的，请你把它还回去，我不追究你的偷窃行为。”
　　凤颦哈哈一笑，说道：“你有什么好偷的，你的首饰盒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值得我去偷吗？还以为大王有多宠幸你，原来什么都没给你，哎，看你这幅可怜样子，我还真有点高兴，不过，要是看到你失宠我就更高兴了。”
　　荷香问道：“你喜欢大王吗？可是为什么你要求我让大王把你赏赐给勾践？”
　　凤颦怒斥道：“勾践是你叫的吗？应该称他大王，他才是大王。”
　　荷香说道：“你不喜欢现在的大王，而是喜欢越王，对不对？”
　　凤颦说道：“没错，现在的大王从未喜欢过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荷香问道：“你既然不喜欢大王，为何也不想大王喜欢别人呢？”
　　凤颦说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允许别人得到！尤其是你！你哪一点比我好，为什么男人们都喜欢你？”
　　荷香说道：“你是真心爱慕越王吗？如果你是真心的，看在我们同乡一场的份上，我会帮你这个忙，可是，我绝不会和你做肮脏的交易，你想把信交给大王，你就给他好了！”
　　凤颦问道：“你不求我？你不怕我让大王知道朗月和你之间的私情？”
　　荷香怒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跟朗月，我们清清白白，没有私情。”
　　凤颦笑道：“你说没有有什么用？大王相信有就有啊，朗月不是在云游四海吗？我会告诉大王说我看见你跟朗月在宫里私会，我倒要看看大王怎么惩罚你，最好是把你废了，再把你打入冷宫！”
　　荷香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未得罪过你，为何你如此恨我？”
　　凤颦说道：“你说你没得罪我，为何你要跳得比我好？就因为你跳舞跳得比我好，大王才会让你也参加祭典大舞，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永远的天下第一，没有人能够超越我，取代我！”
　　荷香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是你跳得好，如果你心中没有杂念，又何须惧怕别人超越你？至于那次祭奠大舞，祭典过程本来就要求虔诚，不只是大王，文武百官都要虔诚地观舞，大王并没有做错呀，再说他们也不是只看我跳舞，越王还有文武百官也都看你跳舞了，难道你要因此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不成？”
　　凤颦咬牙说道：“我喜欢的人，他心里只能有我，其他人，看都不准看一眼！”
　　荷香说道：”其实越王心里是有你的，你看，同样是参加了祭奠大舞，他赏给我的玉镯才值五十两银子，而赏给你的却是越国的镇宫之宝玛瑙红。而且越王同时召见赏赐我们时，一直是在和你说话，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凤颦心想那是当然，她有些鄙夷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镯子只值五十两银子？”
　　荷香说道：“那天得完赏赐，我带着那只玉镯回家，没想到在路上不小心被人撞碎了，我怕越王责怪，第二天就到首饰铺去寻找一只相像的玉镯，结果寻到了那对玉镯的另一只。你知道所有进宫的玉器都有记载，我看过记录，那只玉镯就是在祭典的前几天被宫里买走的，所以我肯定它们是一对。你的玛瑙红在宫里也有记载呀，不仅记载着它的来源，连它的去向，何时转入何人之手都会有记载，这些不都是你亲口告诉我们舞坊里的每个人的吗？”
　　凤颦说道：“不错，我的玛瑙红当然名贵，那本就是我应得的，而你，在大王眼里也就只值五十两银子。对了那剩下的一只玉镯你买了吗？”
　　荷香摇摇头说道：“五十两我也嫌贵，再说那也不是我喜欢的颜色。对了，你的玉镯那么贵重，你一定天天戴着它吧？”
　　凤颦支吾道：“我，我把它送人了。”
　　荷香有些难以置信，说道：“那可是无价之宝呢，你怎么舍得把越王送你的礼物送给别人呢？看来你真的是很富有啊，不然也不会出手这么阔绰。”
　　荷香突然想起香囊之事，问道：“那个香囊是你的吧，越王昨天在行宫不小心掉出来，被大王撞见了。”
　　凤颦问道：“什么香囊，长什么样子？”
　　荷香笑着说道：“红色的，上面有用金线绣的吉云，那么贵重，是你送给越王的吧，也只有你们这样的富家女才会想着用金线绣香囊，不过看样子越王很珍爱呢。”
　　凤颦脸色一变说道：“是赵淑媛那个贱人的！我见过，是她的贴身之物！”
　　荷香问道：“怎么可能？越王因为赵淑媛到大殿去看他，很生气还责罚她杖刑四十呢！”
　　凤颦说道：“那是大王太仁慈，对于那个贱人罚得太轻了！”
　　荷香说道：“赵淑媛杖刑完就死了，你居然还说越王罚他罚得太轻，你的心真比石头还硬。”
　　凤颦说道：“大王是我的，我决不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
　　荷香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越王，我会成人之美，让大王放你回去，你很快就要回到越国的，但是请你真心善待越王吧！”
　　凤颦不屑地说道：“这个不劳你费心，真心，你真幼稚，在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男人看中的都只是我们的姿色，哪里会给我们真心，一旦我们年老色衰就会弃之若履，只有权力才是唯一能给我们保障的东西，那才是我的真心。你就留在这儿继续当宫女，等着被人遗弃吧，我要回去抓住属于我的东西。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不向我屈服？你会付出代价的！”
　　凤颦冷笑了一声说道：“那我们走着瞧，！”说完猛地拉开门，大步走了出来，刚走出门，就看见夫差迎面走来，凤颦看到夫差，谄媚一笑。夫差对她微微一笑，问道：“荷香在吗？”凤颦点点头。
　　荷香听见夫差的声音，走到门口说道：“大王，荷香有一事相求，请大王成全。”凤颦说道：“大王既然要和荷香姑娘说话，那凤颦就先行告退了。”经过夫差时，不经意间，她把写有朗月书信的绢布掉在夫差脚边，她佯装不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走了几步她回头偷偷看了一眼，见夫差弯腰捡起那块绢布正打开看，凤颦一笑，走远了。
　　夫差看完绢布，把它还给荷香，问道：“你是想替凤颦求情吗？”
　　荷香点点头，夫差说道：“不必了，我已经答应越王了，凤颦可以让他带走，可是我绝不允许她欺负你。”
　　荷香笑道：“她一向如此，不单对我，对舞坊里的其他姐妹都是这样的，请大王不要怪罪她，大家姐妹一场，就好聚好散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夫差问道：“你当真不与她计较？”
　　荷香答道：“是。”
　　夫差说道：“你先歇着，我去给越王送行，放心，我不会为难凤颦，会放她走的。”
　　荷香笑了笑，转身回房。
　　勾践带着凤颦即将启程，他有些遗憾，没有看到荷香前来送行。夫差陪他走了一程，临别时伏在他耳边说道：“人我已送给你，本来我也不必多言，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越王，此女绝非善类，蛇蝎之心，不可不防。”
　　勾践微微一笑，说道：“吴王的金玉良言，愚弟自当铭记在心。”说罢两人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