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荷香》楚舒月

12、第 12 章

　　第12章
　　好容易送完宾客，凤颦坐在房间里，将礼物堆放在桌子上，一样样拿起来赏玩，大多是些金玉雕刻的小饰物，凤颦玩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了，就一股脑推开。蝴蝶赶紧走上前来问道：“就没有姑娘喜欢的？”
　　凤颦噘着嘴说道：“年年都是这些东西，不是金子做的凤凰，就是玉器雕的麒麟，俗气死了！”
　　蝴蝶拿起一个麒麟说道：“看看这个，这个狗雕得不错，还蛮多毛的，这个好！”
　　凤颦白了她一眼，生气地说：“什么狗啊，睁大你的眼睛看一看，不是狗是麒麟，气死我了！”
　　蝴蝶放下麒麟，赶紧说：“好了好了，别生气，是我不识货，错把狗当成了麒麟，不对，是把麒麟当成了狗，哎，管它是什么，反正蛮可爱的。”
　　凤颦把它往蝴蝶面前一扔，说道：“喜欢你就拿去吧，反正我多得是。”
　　蝴蝶谢过主人，喜笑颜开地把它包着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凤夫人的贴身丫鬟鹦鹉走过来，说道：“夫人有话，让小姐到夫人房间去用膳。”
　　蝴蝶小声地说：“小姐，要是有什么好吃的记得给我带些回来哟。”
　　凤颦笑了一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就知道吃，干脆派你去好了。”蝴蝶调皮地对她一吐舌头。
　　凤颦不情不愿地跟在鹦鹉身后，她实在不想去见母亲，她不明白，以前那个温柔贤淑的母亲怎么变得越来越工于心计，野心勃□□来。
　　母亲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在她五岁那年吧，母亲带着她回娘家，她隐约记得有一次，母亲突然接到一封信就匆匆出了门，几天后母亲才回来，之后母亲就性情大变，常常和外婆吵架，记得有一次，她恰巧经过，听到外婆大骂母亲说她丧尽天良，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凤颦当时还傻乎乎地问 ：“娘亲，你不是只有个孪生的妹妹吗，外婆是不是说错了？”
　　吓得那两人目瞪口呆，没多久母亲就带着她搬出了娘家，另外买了一处宅子住下。后来传来父亲战死沙场的事，母亲反应倒很平静，再后来，弟弟凤无双出世了。自从弟弟出生后，她明显感觉母亲对自己的疼爱少了很多，也很难亲近。不过母亲似乎懂的东西很多，教她也教得很仔细，可是就是太严苛了，让凤颦每一天都过得很压抑。
　　站在母亲房门口，凤颦偷偷张望了一下，母亲端坐在席子上，一动不动。凤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娘，我来了。”
　　凤夫人示意她坐下，她把席子往后拖了拖，跪坐在席子上。
　　凤夫人望着她说道：“凤颦，你也不小了，要是你爹还在，你都到了出嫁的年龄，都是娘不好，这么多年来把你留在身边，一心只想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不知不觉把你的终生大事给耽误了，你不会在心里埋怨我吧？”
　　凤颦看见母亲发髻上隐约可见的白发，心里一酸，眼泪都快掉出来，说道：“娘，您快别这么说，您含辛茹苦养育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报答您，又怎么会埋怨您呢？”
　　凤夫人落下几滴眼泪，说道：“娘有一事相求，但不知怎么开口。”
　　凤颦连忙掏出手绢，帮母亲擦拭眼泪，说道：“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听您的。”
　　凤夫人说道：“今天你曾伯父，我忘了，应该叫义父，到家里来，他一来就求我。当年他和你爹情同手足，出生入死，一同辅佐大王，他很怀念过去和你爹一起共事的日子，他一直对我们家很照顾，现在他又有求于我，于情于理，我实在难以推脱。”
　　凤颦颇有些疑惑地望着母亲，母亲的想法总是出乎她的意料，而又让人难以拒绝，她虽然不知道母亲想要说些什么，可隐隐约约觉得会和自己有关。她素来也爱玩些小小的把戏，可从来不敢和母亲斗智斗勇，因为她知道，她是如论如何也斗不过母亲的，她索性不去猜测，等着母亲一点点地说出来。
　　凤夫人见凤颦神情专注地望着自己，就说道：“其实，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凤颦，入宫去吧，成为最好的舞娘，然后到吴国去，让吴王夫差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帮助我们的大王完成他的复兴大业！”
　　凤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母亲居然为自己指了这样一条路！
　　难道她这么多年来苦心教自己歌舞，教自己谋略，就是为了把自己当颗棋子，随性所欲的使用？为什么？
　　凤颦大声抗拒道：“我不要进宫，我也不要当舞娘，我更不想到吴国去！我只想过简简单单，寻常百姓家的生活。”
　　凤夫人冷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寻常百姓家的生活是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过的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吗？你每天穿金戴银，吃着山珍海味，结交着绍兴城里的公子哥儿，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你有本事就离开这个家，去体会一把你嘴里所说的穷人的生活吧！当你穿着破烂的衣服，受冻挨饿的时候，你看那些公子哥儿谁会瞧你一眼！你的容貌，你的才华离开了你生活的土壤就一文不值，你以为那些老百姓家里的孩子就不羡慕我们吗，我告诉你，只要能过上一天像我们这样的生活，让她们死她们都愿意！”
　　凤颦惊恐地望着母亲，母亲激动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家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能支撑多久？我告诉你，没几天了。你弟弟还那么小，你忍心让他再回到底层，被人家踩在脚下永无出头之日吗？虽然我不怕，我年轻时也曾过过苦日子，可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被人瞧不起，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赶来赶去！可是你不同，在你的面前明明就有一条富贵的路，你不走，你偏要去过什么简单的日子，我告诉你，那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家早就衰败了，虽然在绍兴城里还有些名气，可是名气是填不饱肚子的。你再看看和我们家来往的，其实情况也和我们家差不多，都是自身难保。条件好的，又瞧不上我们，条件差的，又委屈了你，我真的是很发愁啊！”
　　母亲叹了口气，凤颦低下了头，她知道母亲是铁了心要把她往宫里送，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盘弄着头发。
　　母亲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你再考虑考虑吧，如果你愿意进宫我会尽全力帮你，为你扫除一切障碍，你不会有危险，而且事成之后大王也不会亏待你，他一定会娶你的，你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弟弟也会托你的福，在绍兴站住脚。万一，万一你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但你要知道，我是已经答应曾将军还有大王的，欺君之罪，就由我一人承担吧！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吃点东西就回房去吧！”
　　只听得“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全部被掀翻到地上，凤颦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弟弟凤无双怒气冲冲地站在桌旁，大声说道：“娘，这是您出的主意吗，您有考虑过姐姐的感受吗，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也不要姐姐去受苦！”
　　凤颦的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凤夫人恼羞成怒，站起来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说道：“没见识的蠢东西，还不给我退下！”
　　凤无双继续和母亲大声争执，趁这个机会，凤颦悄悄溜了出去，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从侧门出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