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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争执 ...

  •   陆无涯与白楼月各自背着两个“伤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他们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跑,生怕再被那些怪物追上。

      回到家后,白楼月还好,陆无涯已经累得脱了力。他一把将云倚漠扔在地上,自己也跟着四仰八叉地躺倒了,喘得跟条狗一样。

      云倚漠被他摔得皱了下眉,但依旧不醒人事。
      白楼月踹踹陆无涯:“喂,别装死了。赶紧帮忙救人。”
      陆无涯摆摆手,边喘边说:“不急不急,一时半会儿都还死不了。”
      白楼月轻叹一声,不再理他个二流子。一个人将锦熙与云倚漠安顿好。

      锦熙还好,虽然浑身上下看着惨不忍睹、血肉模糊,但至少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所受的尸毒、阴气,也能用小米拔出。只要悉心治疗,不久便能转好。
      现在麻烦的是云倚漠。
      云倚漠受的是禁术反噬,他的灵魂,在四十九天里,要受遍地狱之苦——什么刀山火海、拔舌刀锯、油锅铜柱、碾磨蒸煮·····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他至少都要挨上一遍。若挨不住,就是魂飞魄散,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

      白楼月不明白云倚漠是怎么做出的决定?
      如果换做是他,肯定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毕竟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而接下来的四十九天内,云倚漠将彻底体会到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云倚漠浑浑噩噩间醒过一次。他一睁眼就向陆无涯询问锦熙的情况。听对方已无大碍,这才松了眉头,稍微放下心。
      之后他又交代陆无涯将自己给绑起来,再往口中塞块布。他说不想等到时醒来后,发现自己缺胳膊少腿、断舌头的,所以一定要看好他,别让他自我伤害。
      他说得轻描淡写,陆无涯却听得心惊肉跳。不断追问:“小云,还有什么方法能减轻你的痛苦?”
      云倚漠晃晃眼珠,表示别无他法,让他甭费劲了。之后便又昏了过去。
      这一昏,就再没有醒来过。

      锦熙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缓了过来。
      他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神色茫然地望着头顶蓝白色的屋顶,闻着周围浓重的消毒水味,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悚然的黑暗中,停留在纠结成团的尸群,恶心吧啦的蜘蛛,以及云倚漠满手鲜血的样子·····

      “云倚漠!”锦熙急切地大叫出声,想要撑起身体,但刚一有动作,就把他疼了个龇牙咧嘴。
      这时,一只熟悉的手按住了他想要挣扎的身体,同时比那只手更加熟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锦熙,别瞎动。你伤得不轻。”

      锦熙闻声,蓦然转头,看到那人后,讶然道:“二哥?”

      爱新觉罗.锦城板着一张俊脸,冷冷地瞪向锦熙,放佛下一秒,就要对其开口大骂。
      锦熙缩了缩脖子,立即可怜兮兮道:“二哥,我现在是病人。”
      锦城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得不敛了怒气,问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病人。那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
      锦熙嘿嘿两声,再次扯动伤口,五官扭曲道:“这事儿啊···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锦城推了他脑袋一把,瞪眼道:“你小子,跟我这儿打马虎眼,是吧?”
      锦熙赶紧顺势歪倒一旁,佯装痛苦地喊道:“哎呦,疼···疼死我了。你还是我亲哥吗?怎么下手这么重?”
      锦城是从小看着这个弟弟长大的,他真疼假疼,自己还看不出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锦熙自导自演,眼角挂着一丝揶揄,完全不为所动。
      锦熙自己演了一会,见这场独角戏实在没人捧场,加上他刚醒,确实体力不济,于是只好悻悻然地作罢,盯着锦城,满眼怨怼。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还委屈了是吗?”锦城挑挑眉,眉梢修长,显出几分凌厉。
      锦熙摇摇头,负气道:“不敢!”说罢伸了伸手,对锦城道:“我要照镜子。”
      锦城将墙角的一面穿衣镜推了过来,说道:“照吧。这面镜子大,你可得仔细照一照。”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但若仔细听,又更像是心疼之下的恼怒。

      锦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蓦然吓了一跳。只见镜中的他,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活像是只刚出土的木乃伊,或者说是战场上抬下来的残废。
      他颤巍巍地指着镜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二哥,我···我不会是毁容了吧?”
      锦城一脸凝重地摇摇头:“不好说。你身上大面积烧伤,伤口又感染了。能救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锦熙听了这话,包在绷带下的脸血色尽失:“不行啊,二哥。我可不能毁容,我要是毁容了,这辈子可就完了,那比让我死还难受。”
      锦城拍拍他的肩膀,故作遗憾地安慰道:“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一副皮囊又算得了什么?咱家有的是资本,就算你的脸烂成了一块橘子皮,想去外面风流快活,照样风流快活。那些莺莺燕燕见了你,照样贴上去不放,还把你当一朵水仙花。”

      锦熙听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抓住锦城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哥,亲哥。我求求你,你快去找最好的大夫给我治治,要不···要不···”
      “要不什么?”锦城声音陡然一冷,眼睛稍稍眯起,看上去有种不动声色的威吓。
      “要不···要不···”锦熙磕磕巴巴地觑着自家二哥的神色,知道他二哥这是真的动怒了。心里不由瑟缩了一下。
      他自小在家中,最怕这个二哥。只因他二哥向来说一不二,不讲情面,不留余地。二哥疼他归疼他,但也不会胡乱由着他。所以锦城一变脸,那事情就没有商量了。

      果然,锦城面如寒霜地紧盯住锦熙道:“你的事情,我已经查过了。那几个人的底细,我也基本摸清了,都是些下三滥的江湖骗子。这些日子你在外面胡混,我可以不管你,你被他们骗吃骗喝骗钱,我也可以不管你。但他们现在差点害你丢了性命,我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说着,锦城突然解开了缠在锦熙脸上的绷带,然后一圈又圈地将其绕开,边绕边道:“锦熙,你给我听好,这次是你命大,是你运气好,才全须全尾地回来。但人的运气总有用光的一天,你再和他们胡混下去,一定会害死自己。所以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养伤,伤养好了,我自会接你回家,我还会在政府里给你找一件正经差事。你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为家里出出力了。”他话音落下的的同时,手上的绷带也彻底绕了下来。
      只见,那绷带下的脸,除了有些青肿,依然明俊如玉。但绷带下的表情却是极其复杂,有欣喜、有错愕、有不甘、也有愤恨····但最多的却是不情与不愿。

      锦城帮着爱新觉罗.溥理掌家近十年,他说出的话,极有分量,甚至有时比爱新觉罗.溥理本人,更有分量。

      “二哥,云倚漠他们不是江湖骗子,他们是我的朋友。”锦熙急声辩解,语气里带上一丝怒气。
      “那以后不是了。”锦城扬扬眉,轻描淡写道。

      锦熙看着他那掌握一切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吼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要干预我的人生?夏澄的事是这样,这回又这样!爱新觉罗.锦城,你只是我哥,就算你是我老子,也没权管我。”
      锦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容置喙道:“我能把夏澄变成你二嫂,就能让那帮骗子立刻消失。不信,你可以试试。”
      锦熙冷笑道:“二哥,你要能把这铁血手腕,用在查额娘的死因上,恐怕事情到现在早就水落石出了。”
      锦城神色一僵,看不出是怒是愧,最后忍不住软了目光,叹气道:“小弟,我都是为你好。”
      锦熙冷哼一声:“为我好?真为我好,为什么该管的事情不管,不该管的事情却要把手伸这么长?我当年跟夏澄好怎么了?你竟然不惜娶了她,也要阻止我。我现在只不过交了几个朋友你又要干涉。额娘临死前让你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你还不如大哥把我照顾的周全了!”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锦城变了脸色,他绷紧了面上的每一处线条,盯着锦熙半天没说出话来。那双格外幽深的眼睛里,看不出是怒是悲。锦熙只觉他的目光前隔了层层帘幕,每一层帘幕下都是一种无处诉说的孤独。

      锦熙自知他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想要挽回,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平常看似经常耍懒犯浑,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也是一副倔性子。

      锦城转过身,语气平直道:“锦熙,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是你亲哥哥。额娘的话,我一直牢牢记着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那声关门声很轻,却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锦熙的心上。

      锦熙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别扭。
      但无论那些情绪再复杂,都抵不过始终拴在他心头的那一缕挂念。
      云倚漠,究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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