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博物馆》烛露

81、秘穴（一）

　　没了那些“妖魔鬼怪”的侵扰，锦熙一夜好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只不过起床时，身边空空如也，云倚漠早就不见了踪影。
　　锦熙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心道：“这家伙反常啊，起这么早，干嘛去了？”
　　这时，他肚子一阵“咕咕”作响，便扯着脖子喊道：“小白，有吃的吗？”自从白楼月落户破木屋，他就成了这里的首席大厨。

　　锦熙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他疑惑地推开门，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我艹，都跑哪去了？”锦熙一边念叨，一边四处翻找食物，结果连点残羹冷炙都没找到。找不着吃的，就得自力更生上街去买。他翻了翻口袋，捻了捻所剩无几的几张钞票，瞬间心情沉到了谷底，暗自懊悔：早知道，昨天就该从家里翻点值钱的东西再走。

　　锦熙穿好衣服，梳好头，倒持了一通，才一步三晃地出了门。明明只是去街边小摊找个饭辙，他却摆出了到法餐厅的架势。

　　走上街后，他没先去吃饭，而是径直奔向了云倚漠的那个算命摊。转过街角，他没看到云倚漠，倒看到陆无涯正抓着一个大姑娘的手，正满脸“猥琐”地给人家看手相。那姑娘小家碧玉的，生得倒有几分颜色。
　　锦熙眼中转过一抹坏笑，然后走到那姑娘面前，扬起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说道：“姑娘，我见你眉间带喜，双靥生春，这是要招桃花啊。”
　　那姑娘眼见这样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忽然对自己搭讪，顿时红了双颊，不好意思道：“您··您··莫要胡说。”
　　锦熙眼稍轻挑，做了个“在下冤枉”的表情，对那姑娘继续道：“我从来不胡说，否则这招牌不就砸了吗？”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立着的那块“铁口直断”的蓝布招牌，笑容更加勾人。
　　姑娘的脸更红了，眼中微讶：“这是您的摊子？”
　　锦熙有款有型地一手支住桌沿，一手插袋道：“怎么？不像吗？”
　　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被他看得胸口直跳，半天才嗫嚅道：“没见过打扮成这样的··嗯··道士。”
　　锦熙从陆无涯手中，牵过姑娘的手，双目含情地瞧着她道：“我看相啊，可比我这徒弟看得准多了，要不要试试？”
　　姑娘低头羞笑：“那就劳烦天师了。”
　　“徒弟”陆无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场“艳福”，就这么被锦熙横插了一杠子给抢了去，心里很是郁闷。
　　他阴阳怪气地叫了声“师父”，皮笑肉不笑地抢回女子的手，道：“师父，师娘不是不许您给女主顾看手相嘛。这要让师娘知道了，回家又得跪搓衣板。”其实他这话也不算瞎掰，让云倚漠知道了，锦熙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师娘？您成亲了啊？道士也能成亲？”姑娘面有讶色，好奇问道。
　　陆无涯没等锦熙解释，直接抢白道：“姑娘，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道士怎么不能成亲？我这师父生性风流，还经常去那烟花之地呢。要不家里的师娘怎么管得这么严。”
　　姑娘闻言立刻抽回右手，再看锦熙时，只觉这人一脸风流相，目光猥琐，当即撂下一句：“流氓。”转身便走。

　　锦熙搓搓手，站起身，没好气地瞪向陆无涯：“这下算两败俱伤了，谁也没捞着好。”
　　陆无涯点起桌上还剩的半截烟道：“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能让你一人独享。”
　　锦熙无所谓地耸耸肩，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云倚漠那神棍，平常也是这么占女主顾便宜的？”
　　陆无涯吐出一缕青烟，撇嘴道：“就他那副‘假正经’的模样，用得着主动占别人便宜吗？往这一坐，全是倒贴的。”
　　锦熙听了，面色一沉，不大高兴地嘟囔道：“有这艳福，还不过来摆摊？”
　　陆无涯摇头道：“质量不行，所以弄得他也是焦头烂额。”
　　锦熙暗自闹补着云倚漠被“骚扰”得不胜其烦的样子，嘴角不由向上扬起。
　　“嚯，提到我们家小云，看把你给美的，想什么美事呢？”陆无涯一脸痞相，说话也是无赖口吻。
　　锦熙马上压下嘴角，义正言辞地否定道：“谁想他了。我是在想刚才那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呢。你别瞎说啊，造谣是要负责的。”
　　陆无涯冷哼着“嘁”了一声，眼睛里满是揶揄：“负责？就算负责也该让小云去负责，我可不敢越俎代庖。”

　　锦熙懒得跟陆无涯这无赖打嘴架，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云倚漠呢？我醒了就没看见他。”
　　陆无涯随口道：“为了养你这大少爷，车站扛大包，挣钱去了。”
　　锦熙一愣：“什么？”
　　陆无涯嘿嘿一笑，重新又道：“逗你呢。一早就跟白楼月神神秘秘地出去了。”
　　锦熙：“他们俩出去，别再是去查我额娘的事了吧？艹，怎么不带我。”
　　陆无涯：“你还真爱凑热闹。什么事都少不了你。这就叫做‘瘾大技术差，场场都不落’”。
　　锦熙剜了他一眼道：“老陆，你今天是跟我过不去吗？”
　　陆无涯立刻摆手：“没有，我就是实话实说。你的情况确实特殊，到哪儿哪儿招邪，太丧气。”
　　锦熙怒道：“你以为我愿意？”他蓦然又想起昨天晚上住酒店时的情景，半夜醒来，感觉自己身上压了四五只“脏东西”，差点给他压吐了。
　　是不是他以后，就不能睡在没有云倚漠的地方了？

　　他轻叹一声，正踌躇满面，只见白楼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既悄无声息，又毫无预兆。
　　他眼中带着一丝焦急，对陆无涯开门见山道：“陆哥，快带着‘尸横’跟我去一趟城外，云哥不见了。”
　　“什么？云倚漠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危险？你们俩到底干嘛去了？”锦熙听了，语无伦次地抓住白楼月问道，整个脸上的表情都绷紧了。
　　陆无涯拍了拍锦熙的肩膀，安抚道：“你别慌，先让小白把话说清楚。”这时他也收起了刚才的痞相，眉宇间显出几分郑重。
　　白楼月简明扼要道：“我和云哥，本来是要去我丢失‘天枢’的地方，看看能有什么线索。但途经城外一处密林时，突然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盗洞。之所以说它‘怪异’，第一是因为在它的周围并没看见有坟墓，第二是因为从里面流淌出了有关‘天枢’的气息。于是我俩便从洞口钻了进去。但进去不久，我和云哥就走散了。我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人。”
　　陆无涯道：“没事，以小云的本事，一个没主的野坟还奈何不了他什么。我这就跟你过去。”
　　这时，锦熙跟上去道：“等等，我也去。”
　　陆无涯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求道：“我的小少爷，你看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就别跟我们去钻什么土坑了，赶紧老老实实地回家，我们一会就回去。”
　　锦熙抓住他不撒手道：“回什么家，小爷我被扫地出门了，除了跟着你们，我哪也不去。”
　　陆无涯软声道：“哎呦，我不是让你回怡亲王府，你回咱家，咱那破木屋···”
　　锦熙打断他道：“不回去，回去没意思。”
　　陆无涯无奈道：“你跟着我们更没意思，地底下黑黢黢的钻来钻去，弄得一身脏，有什么意思？”他可不想带锦熙去，招来什么邪门的东西是小，万一让他有个好歹，云倚漠不得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他没云倚漠那金刚钻儿，可揽不动锦熙这瓷器活儿。

　　锦熙突然把手一撒，就在陆无涯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他时，却语带威胁道：“你不带我去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跟。”
　　陆无涯心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把他带在身边，至少还能照应住，这小子要是自作主张地搞出些幺蛾子，谁知道会捅出个什么篓子？
　　他不想再跟他胡搅蛮缠下去，于是妥协道：“行，小祖宗，我带你去行吗。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锦熙已经拽着白楼月往前走了。
　　锦熙心道：妈的，把我废物，小爷我有这么废物吗？
　　白楼月无意中听到了锦熙的心声，面上露出一丝尴尬。

　　陆无涯忽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突然间不想去管云倚漠的死活了。

　　白楼月带着他们很快来到了密林，进入了洞中。
　　为了防止再次“走散”，他们彼此间在腰上栓了一条绳子，把三个人连在了一起。

　　陆无涯来到洞底，打亮火折子后，便皱起了眉。
　　只见火光照耀之处，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半开着一座石门，看起来却是像座古墓。

　　“这地方怎么会有古墓，方圆百里，也没看见坟包啊？”陆无涯自言自语道，心里隐隐犯嘀咕。
　　白楼月指了指前面的石门：“我和云哥走进这座石门后，才走散的。”
　　“那咱赶紧过去，还等什么？”锦熙忧心云倚漠，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白楼月见了，问陆无涯：“他胆子看着不小啊。”
　　陆无涯苦笑道：“分情况。他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那种。”
　　白楼月“哦”了一声，了然道：“原来都是套路。”

　　锦熙他们走进石门后，除了眼前那条依旧笔直向前的甬道，甬道两侧排列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石窟窿，那些石窟窿全都黑得深不见底，放佛里面潜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正在对着洞外虎视眈眈。
　　“云倚漠不会是进了这些石窟窿吧？”锦熙觉得这是在这里“走散”的唯一可能。
　　白楼月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云哥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进入这些看着就邪门的是窟窿里。所以我猜···”
　　“你猜他是被窟窿里的东西硬拖进去的？”陆无涯拧眉道：“可是他这么大一个人，被硬拖进去，不会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小白，你当时听到什么了吗？”
　　白楼月摇头：“没有，我半点声响都没听到。当时火光一闪，人就没了。”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一种深入骨髓的悚然。只觉得每一个石窟窿都像是一只怪眼，此刻正阴测测地打量着他们，等待时机，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