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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心乡 ...

  •   云倚漠从医院出来后,站在街角点了根烟。
      白楼月见他眉间紧蹙,若有所思,便问道:“云哥,你这表情不太对呀。怎么完全没有破镜重圆的喜悦?”
      云倚漠仰头吐出一线青烟,沉声道:“锦熙这些苦不能白受,我要让锦封付出代价。”
      白楼月微露惊讶:“锦封?锦熙那个人面兽心的大哥?”
      云倚漠冷笑道:“那种人怎么配做锦熙大哥。”
      白楼月改口道:“确实不配。要不叫畜生吧。”说完他又马上后悔:“不妥,我自己也是只畜生。不能侮辱了畜生。”
      云倚漠跟白楼月说话,一向只筛选有用信息,否则对方一定会掺杂许多有的没的。
      “这样,你先回天津,替我向老陆带个话儿,我要对付锦封。”
      白楼月听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陆无涯,心下隐约浮上几丝欢喜,却也没忘问道:“你想怎么做?”
      云倚漠沉吟半晌,才道:“我其实始终没断了云倚驰与锦封的那条线,所以他至今还以为云家一直支持着他。我的想法是,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白楼月佩服道:“云哥,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居然给自己留了这么个后手。”
      云倚漠道:“凭直觉吧。从开始我就觉得锦封不是什么好鸟。至于怎么整治他,你们就按我说的做。”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然后对白楼月详细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他发誓,要把锦封加注在锦熙身上的痛苦,十倍奉还。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锦熙被云倚漠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一个礼拜,终于面色红润地出了院。
      期间,他犯了几次烟瘾。云倚漠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见,都刻意回避了。而锦熙的状况也一天天地好起来。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转变。而叶丈秋看到现在的锦熙,也放心许多。
      抛开个人情感,他第一次开始正视一个问题:或许云倚漠并非只是锦熙的劫难,也是他的幸运。
      他夜夜站在城墙上吹着冷风,希望能将自己吹得清醒些,但每一次均以失败告终。这段埋藏了十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轻易便能放下的。

      锦熙出院后,对叶丈秋道:“云倚漠让我跟他回天津。”
      叶丈秋当即反对道:“不行。我不放人。”
      锦熙微露惊讶,没想到对方反对的这么直接。于是半开玩笑道:“阿秋,莫非是我这副官当的太优秀了?你舍不得我?”
      叶丈秋并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认真道:“舍不得你,是真的。”
      锦熙听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于是晾在当场,脸上挂着无所适从的笑。

      叶丈秋见了他那种表情,钻心的难受。
      他,就这么让他为难吗?

      沉默半晌,叶丈秋压下心中诸般情绪,重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我这戒烟的疗程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现在走,治疗方案就要半途而废,对你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锦熙暗松一口气,顺势道:“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今天就是想让你找约翰医生问问,我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戒掉这破玩意儿。”
      叶丈秋很想问他: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却是:“好,我给他拨个电话。”之后他就拿起听筒,拨通了约翰医生办公室的电话。

      锦熙搓着手,有点紧张地等在一旁,对答案充满期待。
      叶丈秋余光瞥向他,心便无休止地沉了下去。

      放下电话后,他对锦熙道:“那边说了,你现在进展不错,但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锦熙听到这个时间,脸上并未露出喜色,但也没有太多沮丧。虽然一个月并不算长,但他深知云家事务繁多,让云倚漠陪他在这干耗着,似乎并不太好。

      叶丈秋这时提醒道:“锦熙,约翰医生说的是‘至少’一个月。时间是否会延长,不好说。你懂吗?”
      锦熙轻叹一声:“我懂。不过我不会让时间超过一个月的。”
      叶丈秋从书案后绕出来,走到他的面前,语气里带了一点蕴怒:“你不懂。你之前为了加快速度,连小命都差点丢了,你知道吗?”
      锦熙心虚道:“阿秋,那是个意外。”
      叶丈秋冷哼:“意外?是吗?那从现在开始,我连意外都不允许发生。我不许你再有一丁点的闪失。如果你少半根毫毛,我就派人把云倚漠打成筛子。”
      锦熙干笑两声,实在无法想象云倚漠受欺负的样子,他竟变态的有点想看。足见叶丈秋这“威胁”对他多没力度。

      叶丈秋见他表情古怪,疑道:“想什么呢?”
      锦熙忙摆手,掩饰道:“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所言极是。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安分守己。”省得你派去的人没把云倚漠打成筛子,倒让对方咒成疯子。这罪过就大了。不过这后半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叶丈秋盯着他那虽然有点无赖,却无赖的很可爱的笑容,心里既酸且痴。
      这笑容,他从小看到大,无数次想占为己有,但每一次都无疾而终。
      他想:他就快走了,那在他离开之前,他是不是可以把那笑容留在回忆里?
      于是他不自觉地抬起手,生满厚茧的手指,贴上锦熙的脸颊,想要将其一点点地描绘下来。

      锦熙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但退完这一步他又后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他看着叶丈秋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心里苦笑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了对方对自己那变了质的友情?

      是阿秋与他阔别多年,重回北京的那次?
      还是他送阿秋出城,阿秋对他说了很多的那次?
      还是阿秋把他接回辽城,悉心照料的这次?

      太多个瞬间,在锦熙脑中不断闪回。等回过神来,他虽分不清到底是哪个瞬间出卖了叶丈秋的心,但这一刻,他确实对他所抱有的想法心知肚明。

      锦熙在退后一步的同时,心念急转,故作自然地抓住了叶丈秋的那只手,玩笑道:“干嘛?你想偷袭我是不是?从小你就爱捏我的脸,都捏圆了,知道吗?”
      他在叶丈秋面前一直隐藏的很好,总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然后躲在朋友的外衣下,接受着他对他超出普通朋友的好。
      锦熙知道这样很自私,但他没有办法。他不想伤害叶丈秋一分一毫,不想让彼此出现尴尬。所以,装傻,是维持现状最好的伪装。
      叶丈秋没有否认,而是顺着他道:“是呀,被你识破了,有进步。”

      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云倚漠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二位了?”他那对黢黑的眼珠,如鹰隼般牢牢盯住锦熙抓着叶丈秋的手,嘴角的笑意,扭曲出一种阴阳怪气的弧度。
      锦熙见了,心里一惊。忙撒开手,堆起满脸笑容:“不打扰,我们俩也是闹着玩。”说完后他立马觉得不对: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表现得跟被当场抓奸一样?
      叶丈秋却又反手握了上去,越描越黑:“对,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玩的。”他与锦熙不同,明显就是想背上这口被“当场抓奸”的黑锅。
      锦熙见云倚漠神色一沉,心里抱怨道:阿秋啊,阿秋,你说你这个时候,裹什么乱?

      云倚漠二话不说,走过来就把锦熙强拉到身边,然后对叶丈秋道:“他以后都玩不了了,你找别人吧。”
      叶丈秋不想让锦熙为难,这次倒是轻易松手了。但说出的话仍旧寸步不让:“我的事,你管不着。”
      云倚漠点了点头,冷笑道:“好!你的事我管不着,他的事我都管定了。”说罢,他对锦熙言简意赅道:“走了。”然后拉着人就往外走。

      锦熙一步三回头,不好意思地对叶丈秋道:“这人间歇性失心疯,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有,我··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千万别以为我很听他话···”

      这时,云倚漠用力拽了锦熙一下,警告道:“闭嘴。”
      锦熙撇撇嘴,将声音含在喉咙里,嘟囔道:“还不让人说话了。”
      云倚漠瞪了他一眼,他便连嘟囔声都停止了。

      云倚漠叹气道:“真是一刻看不住,就要沾花惹草。”
      锦熙大呼冤枉:“大哥,天地良心,我真的已经洁身自好很长时间了。”
      云倚漠抓起锦熙的手,强调道:“多余的身体接触也不行。”
      锦熙翻了个白眼:“哪多余了?是你想多了。”
      云倚漠语带嘲讽:“我想的要不多,早就让那姓叶的挖走墙角了。”
      锦熙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呵呵”两声,不予置评。
      云倚漠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只好在他手上狠狠擦了擦。
      锦熙“哎呦,哎呦”叫着,直呼:“轻点,都搓秃露皮了。”

      一个月后,锦熙终于把烟瘾戒掉了,成功摆脱了这几年施加在他身上最为痛苦的折磨。
      他如释重负地站在镜子前,终于敢正视镜中之人,而不必再担心从中看见任何的萎靡与晦暗。
      这时,云倚漠走到他身后,并将双手绕到他的胸前,帮他一颗颗系好衬衫的纽扣。
      锦熙双眼一弯,通过镜子看向他,云倚漠漆黑的瞳孔里,镀了一层淡淡的晨光,眉梢眼角尽是宠溺。
      锦熙心中溢满幸福。他记得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便幻想过此时此刻的情景——晨光散落,洒在爱人的眼睛里,金灿灿的,而那双眼睛,却正望向自己。
      那时他并不认为这样美好的幻想能够实现,而今却美梦成真。

      云倚漠系完最后一颗纽扣,问道:“要打领带吗?”
      锦熙得意道:“嚯,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大早就抢着伺候我?”
      云倚漠将下巴枕在他的肩头,摩挲着锦熙的下巴道:“我这个人向来懂得知恩图报,以你‘昨晚的表现’来看,我现在自然要有所回报。”他刻意加重“昨晚的表现”这个几个字,语气里包含戏谑。
      锦熙心里的幸福感瞬间消失了,他就知道这个臭流氓“正经”不过三秒钟。
      想起昨夜,他脸上一红,心道:哎!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没羞没臊了。而且在“被压”的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云倚漠随手抽过一条领带,没有绕过锦熙的脖子,而是盖缠到他的手腕,含笑道:“其实我觉得这种玩法,不错。要不要再来···”
      他话没说完,锦熙就挣开他,打断道:“来什么来?一会不赶火车了?”
      云倚漠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着急道:“时间还早,足够了。”
      锦熙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收拾行李了?”
      云倚漠欺身上来,与他厮磨道:“我的行李只有你,带上你就够了。”
      锦熙愣了下,心里一片温暖。但一句“情话”就想骗他的色,那是痴心妄想。
      他主动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扫兴道:“别做梦了,你只带我,我只带你,好几天的车程,咱俩一路上都得喝西北风。”
      云倚漠知道自己诱哄失败,只好妥协道:“那我在收拾行李前,先把你收拾利索了吧。”说着他把领带绕过锦熙的脖子,这回是正经八百地给他系好。
      锦熙抬手为他拨开掉下来的刘海,敦促道:“打好看点,我要正宗温莎结。”
      云倚漠眼睫微掀,瞪他一眼。他咽了咽唾沫,又不说话了。

      上午十点,叶丈秋将他们二人准时送到了火车站。锦城也去了,但他想暂时留在辽城,便没有与锦熙同行。
      站台前,叶丈秋、锦城、锦熙、云倚漠,四人相对而立。那气氛相当的不尴不尬,连沈欢璃都鸡贼地,远远地站到了一边。

      叶丈秋与云倚漠向来互看不顺眼,见面就掐。锦城对于云倚漠把自己那风流倜傥的弟弟带入歧途的行为,十分不齿,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锦熙与叶丈秋那依依惜别的气氛,则看得云倚漠牙根痒痒,分分钟想要将人拉走。锦城那“弟控”的模样,也让他很是不爽。
      锦熙夹在他们中间,终于明白了做男人难,做一个被“掰弯”的男人更难。

      终于,火车鸣响了汽笛。锦熙暗自长舒一口气,匆忙与众人告别。
      云倚漠则比他还匆忙,没等他话说完,就拉着人上了火车,唯恐多待一秒,人就被抢走了。

      火车门关上的刹那,叶丈秋心里忽然非常难过。
      他拼命追向锦熙他们落座的车厢,在火车开走前,透过车窗,望了他最后一眼。
      他不知道这一眼,锦熙有没有看到,但他看到了他,这便足够了。

      火车渐渐加速,巨大的轰隆声,一声声碾过叶丈秋心里的难过,却碾不断他的目光。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望着锦熙离去的方向,连被风掀跑了帽子,仍无知无觉。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此刻,他与锦熙之间虽还未隔着千山万水,但他的心里却已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这时,沈欢璃从后面将他的帽子捡了起来,却并未走上前去。他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对他投以恰当的目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心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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