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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三生有幸(三) ...

  •   晚饭时,白楼月见桌上少了云倚漠,便问道:“锦熙,小云呢?怎么没出来吃饭?”
      锦熙闷声道:“走了。”
      白楼月一脸懵圈:“走了?去哪了?他怎么没告诉我?”
      锦熙放下汤匙,看向白楼月:“他也没告诉我。”
      白楼月这回更懵了。只听叶丈秋在一旁危言耸听道:“他可能是自己回去了,然后把你扔在这抵账了。”他发现这个叫白楼月的人很有趣,从以前就一副呆相。
      白楼月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哀叹道:“不会吧?他要拿我抵什么帐?”他认为这种事云倚漠绝对干得出来。
      叶丈秋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白楼月真信了,不由起了兴致,想逗他一逗:“姓云的,昨天去吃喝嫖赌没给钱,欠下一笔款子。你看怎么还吧?”
      白楼月听了马上摇头,斩钉截铁道:“小云向来‘勤俭持家’,从来不沾那些费钱的东西。况且有锦熙在,他还用得着嫖吗?”
      他此言一出,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尴尬。

      锦熙干咳两声,剜了白楼月一眼:“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白楼月老实道:“我拿你当侄子呀。”然后他又忍不住补充道:“亲的那种。”
      叶丈秋奇道:“你们俩这是什么辈分?”然后他转向锦熙:“你不说他是什么白局长的公子吗?难道说白局长是你舅老爷之类的?”
      锦熙一拍桌子,恼羞成怒道:“我舅老爷是皇亲国戚,你舅老爷才是白局长呢!”
      叶丈秋一脸嫌弃地看向白楼月,拒绝道:“我才不想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叔叔呢。“接着他又“锲而不舍”地问道:“那白局长是谁?”
      锦熙实在搞不懂叶丈秋的执着,敷衍道:“爱是谁是谁,谁他妈的知道白局长是谁?亏你还记得住。”
      叶丈秋不紧不慢道:“你说的话,我当然都记得住。”说着又往锦熙的碗里夹了一块鱼,那鱼上的刺不知什么时候都被他择干净了。

      白楼月适时插嘴道:“那你说说锦熙在这餐桌上说的第三句话是什么?”
      叶丈秋:“·····”
      锦熙:“·····”

      在白楼月的搅局下,这一顿饭可谓吃的“一波三折”,最后大家草草结束,各自散去。离席时,叶丈秋忍不住小声问锦熙:“你是从哪认识了这么个二货?”
      锦熙干笑两声,翻了个白眼:“天知道。”
      白楼月剔着牙,还在餐桌上流连忘返。心里则冷哼道:别以为你们走远了,我就听不见你们在背后嚼舌根,本大仙耳朵可灵着呢。

      云倚漠从叶公馆出来后,便在城里四处游荡。
      冷静下来后,他想了许多。对于锦熙的反常,也做出了诸多推测。但在他的推测里并没有一种是锦熙喜欢叶丈秋。
      刚才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但嫉妒只是暂时的,他相信锦熙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他并没有打算真的一走了之。
      况且他还留下了白楼月,为的就是让他在那探听些蛛丝马迹。不过有一点叫他很不放心,那货会不会只顾着吃,把其他事都给忘了····
      这时,他走到电话亭旁,决定有必要给陆无涯打一通电话,让他仔细查查,这几年锦熙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可能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白楼月一边吃着刚才从厨房要来的饭后甜点,一边暗自犯嘀咕:不知道他刚才装傻装得像不像?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让锦熙他们发现自己其实是卧底。
      一想到“卧底”这个工作,他就表情发苦。云倚漠叫他干什么不好,非叫他搞特务谍中谍这种事,不知道他天生心眼实吗?
      他越想越觉得心虚,吃甜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大块奶油蛋糕转眼间就剩下了一个角。他唉声叹气地看着盘子里的蛋糕,心道:算了,至少还能多吃两块蛋糕,也不算亏。

      当天夜里,白楼月嘴里又犯馋,于是便摸到厨房去找了些吃的。当他拿着“战利品”打道回府时,不知怎的,可能是吃饱了撑的,突然想起云倚漠的“嘱托”,于是便顺道去锦熙的房门口听个墙根。
      叶宅里的房间,隔音本是极好的,想听墙根并不容易。但无奈白楼月的耳朵,是畜生耳朵,天生听觉灵敏,就算隔音再好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一听不要紧,却把他给吓呆了。
      只听里面不断传出锦熙发了疯般的嘶吼,而且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加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直教人听得胆战心惊。
      白楼月愣在门边,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从未想过这种犹如困兽般的声音,有一天竟会从锦熙的嘴里发出。他印象中的锦熙向来养尊处优,不沾人世疾苦。

      渐渐,那声音由嘶吼变为时断时续的啜泣,啜泣声中又夹在着卑微的哀求。白楼月清楚地听到锦熙在说:“我受不了了,求求你们让我抽一口吧。就一口,一口就行。”
      白楼月霎时像被闪电击中了般,全身一个激灵,脑袋嗡地一声就炸开了。
      抽一口?抽什么?
      他慌不择路地反复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却每一次都撞进了死胡同。

      这时,里面又传出叶丈秋的声音。只听他强忍着心疼道:“锦熙,再坚持坚持,马上就熬过去了。有我在这陪着你了,我一定帮你彻底戒掉这该死的烟瘾。”

      白楼月听了以后,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假装冷静了。
      他避无可避地,不得不承认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锦熙竟然沾上了大烟,而且已经成瘾颇深。
      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他怎么能想到,那样一个明媚如三月春光的大好青年,竟会染上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他怎么能想到,在那烟雾弥漫的堕落中,竟也会出现锦熙颓废的样子?

      那云倚漠知道吗?

      白楼月刚问完自己这个问题,就立刻否定了。
      云倚漠当然不会知道,他如果知道,又岂能还如现在这般平静?
      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推测道:难道说这就是锦熙的难言之隐,这就是锦熙故意气走云倚漠的原因?他不想让云倚漠知道自己染上了烟瘾,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凄惨模样。所以才一直对云倚漠刻意躲闪?

      傻小子!
      白楼月在心里暗自骂道,却骂得很不是滋味。

      他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想要拧动推开,想要进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但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他想,既然锦熙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他又何苦出现在他面前,令他难堪呢?

      最终,白楼月选择悄然离去。隔着那道门,用自己的方式为锦熙保留住他拼命想要维护的尊严。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
      锦熙瘫软在床上,汗湿重衣,血色泥泞。
      他像是死过一回般空洞着双眼望向天花板,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他心里苦笑道:每一次都是这样,相同的开始,相同的结束,连一点花样都不带变的,还真够无聊的。
      叶丈秋拿着热毛巾走过来,帮他小心擦拭。在看到他身上某些暧昧的痕迹时,则胸口发闷,刻意避开了目光。
      锦熙却忽然开口道:“阿秋,你说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叶丈秋架起他的身体,边给他擦净后背,边回答:“医生说了,你的情况与之前相比已经大有起色。犯瘾的频率降低,发作的时间减短,都是好现象。”
      锦熙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那我每次怎么还这么难受?阿秋,你知道吗?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有时我真的很想给自己来个痛快。”说着他又摇摇头,叹气道:“哎!瞧我说的,你怎么会知道那种感觉,你又不是大烟鬼。”
      叶丈秋闻言,突然从身后将他抱进怀里,闷声道:“那种感觉我懂,锦熙,我真的懂。”
      他确实懂,锦熙就像是他的鸦片,已经成瘾多年。当他想戒掉他时,每次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感觉。

      锦熙只当叶丈秋又是在安慰他,心存感激道:“阿秋,谢谢你。”
      叶丈秋听了却并不觉得高兴,在这世上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怀里的这个人对他说谢谢。他想听的不是谢谢,而是··爱···
      他越想越不甘心,抱着锦熙的手臂也不自觉地越缩越紧,恨不能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他的头靠在锦熙的颈边,呼吸埋在他的发端,偷偷地轻嗅着属于对方的气味。那气味引诱着他不断向他靠近,还好晨光昏暗,模糊了他暧昧的企图。

      “阿秋,我想加重药量,加快戒烟的速度。”锦熙忽然开口,令叶丈秋回过神来。他的嘴唇就要贴上他的颈项,可能也会在上面留下一道玫瑰色的痕迹。

      叶丈秋深吸一口气,拉开与锦熙的距离,皱眉道:“你没疯吧?镇定剂、止疼药···这些都是定量的,用多了会出问题的。”
      锦熙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见云倚漠。你说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让他看到了,该怎么办?”他一把掀起手边的床单,烦躁地又撕又扯。
      是药三分毒,在长期镇静剂的注射下,锦熙偶尔会出现情绪不稳的副作用。

      叶丈秋见状,赶紧按住他的手,安抚道:“你别急,我给你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说着他拿来几粒白色的药片,哄道:“先把这吃了,睡一觉就好了。”
      锦熙血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努力克制着在心里不停翻涌的狂躁,老老实实地将那几粒药片吃了下去。
      吃完没多久,他便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叶丈秋轻手轻脚地将锦熙放好在床上,转身到柜子里又拿了床新被,为他盖上。
      他对着他那疲惫的睡颜,端详良久,心里也觉异常疲惫。也想问: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熬多久?
      这时,他缓缓俯下身,低头在锦熙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这一吻只是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入,只是蜻蜓点水。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他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忍不住贴上他的嘴唇,暗自偷取一个吻。
      只是他偷得到一个吻,却偷不来那颗心。
      他的爱情如贼,注定只能苟且偷欢。

      白楼月坐在茶楼里,百爪挠心地等着云倚漠。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云倚漠真相。纠结的汗都下来了。
      云倚漠看到他时,不由奇怪地拧起了眉,问道:“你在姓叶的那,吃坏肚子了?”
      白楼月心道:比吃坏肚子还要命。但表面上却回道:“没有啊。我在那吃好喝好,过得可滋润了。”
      云倚漠给自己倒了杯茶,讥讽道:“那你要不要在那住一辈子?办法我来替你想。比如···”
      白楼月赶忙打断道:“有些事还是点到为止,省得过犹不及。你不用比如了。”
      云倚漠悠然地晃晃茶杯:“真的不用?你可别后悔。”
      白楼月指天立誓,表明忠心:“我与叶丈秋八字不合,住久了容易彼此伤害。”
      云倚漠拆台道:“你当初还说和陆无涯八字不合呢,也没见你怎么着。还不是天天跟他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插科打诨。”
      白楼月大呼冤枉:“云哥,只有他一个人偷鸡摸狗、插科打诨,我才没跟他同流合污。”
      云倚漠斜他一眼:“你要是没跟他学那些陋习,怎么这么多天都没给我打探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白楼月听了这话,立刻腿肚子转筋。支支吾吾道:“那个···这个···我是想先好好融入敌人内部,等他们放松警惕,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云倚漠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谁让你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再说了姓叶的怎么能跟锦熙装一张网里。白楼月,你找死吧?”
      白楼月缩缩脖子:“云哥,我就是一个比喻。”说着他故意比了几个手势,解释道:“比喻,你懂吗?”
      云倚漠实在懒得跟他闲扯,再次说回正题:“小白,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吗?”
      白楼月闻言,心中转过千百个心思,最后睁眼说瞎话道:“没有。”
      云倚漠继续问道:“那锦熙天天都在干嘛?”
      白楼月想了想,:“吃饭、睡觉、穿着军装瞎晃悠。”
      云倚漠拧眉:“穿着军装瞎晃悠?”
      白楼月老实交代:“也不算瞎晃悠。他不是给叶丈秋当副官吗?应该说是跟着叶丈秋瞎晃悠。”
      云倚漠越听越心塞,一连灌了三杯茶,看来是把那茶当酒喝了。
      “那他有没有提起我?”
      白楼月点点头:“有。一天提八回。”这话他倒是一点没掺假,自从云倚漠离开叶公馆,锦熙就开始拼命戒烟,每次神志不清时都叫云倚漠。

      云倚漠闻言,表情这才缓和了些。故作随意地问道:“他都提我什么了?”
      白楼月又犯难了。他总不能跟他说,他戒烟时就提你,喊你喊得撕心裂肺。于是随口胡编道:“哎呀,就是想见你之类的。你自行理解。”
      云倚漠眼中一亮,墨黑的瞳孔好似曜石一闪:“他想见我?”
      白楼月见他那“春情荡漾”的样子,心道:他不会是想去找他吧?这才没过两天就沉不住气了,哪还是他认识的那朵高岭之花?完了,他要是去了,会不会撞见锦熙在戒烟?

      云倚漠见白楼月兀自在那挤眉弄眼的,还是怀疑他最近吃了脏东西,连脑袋都吃坏了。
      “喂,问你话呢?”

      白楼月回过神来,赶紧答道:“啊··那个什么,他是想见你。不过你也不能这么被他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咱们也是要脸要面的。”
      云倚漠奇怪道:“你跟我强调脸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白楼月:“小白,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白楼月心里一紧,故作轻松道:“哪有。是你最近疑心重,看谁都有问题。”
      云倚漠摇头,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你今天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点东西吃?”
      白楼月嘴硬道:“胃胀。”
      云倚漠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不过他也没再逼问,只沉声提醒道:“你最好别有事情瞒着我。否则我就不让你用天枢修行了,到时你一辈子都修不成仙。”
      白楼月干笑两声,大喇喇摆手道:“不会。我怎么会有事瞒你,净开玩笑。”但心里却不停打鼓道:坏了,他可怎么收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三生有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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