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幸福》秋之挽歌

19、夢溯

　　激情過後，鬼鳳趴在鬼龍被汗濕的胸膛上微微喘息。

　　“還是和千年前一樣熱情，不過這身體是夏天的，你說他要是一早醒來發現背後多了好幾道指甲痕，他會怎麽想？”鬼龍一副大傷腦筋的樣子。

　　“我也忘記了啊……現在這身體是夏宇的，他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鬼鳳也愁眉苦臉地呻吟說。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我知道夏宇一直不肯用鬼控朮，不過今晚過後可就不一定嘍。”鬼龍說。

　　“你的夏天也是呀，要是他知道怎麽回事，一定會不分白天黑夜把你克得死死的！永遠不讓你再出來。”鬼鳳笑著回話。

　　“那我們兩個可就慘了，這可怎麽辦？”鬼龍撫摸他的後背，做著邀請：“你看是不是我們今日有酒今日醉，先把該做的做夠了再説？”

　　“少來！”鬼鳳一把推開他開始穿衣服：“再玩下去夏宇身體的疼痛沒辦法消除，我就真的會穿幫。”

　　“可是這麽久，我第一次看到你毫不顧忌的感情，真怕今晚一放手，以後就看不到了。”鬼龍抱著他柔聲說。

　　“……怎麽會呢？我這不是在你身邊？”鬼鳳嘆息。

　　“你千年前也這樣說過，最後你還是離開我，而且是用最殘忍的方式！”鬼龍的聲音冷了下來，不過很快又恢復愉悅：“不過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看過這樣的你，這麽毫無保留——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

　　“你那時候也沒有這麽黏人，真懷疑你是不是被夏天同化了。”鬼鳳用力擰開他的手臂：“不過同化了你應該去纏寒，幹嗎還纏著我？”

　　“同化？和那個笨蛋？怎麽可能！”鬼龍嗤之以鼻。

　　“我想也是。”鬼鳳隨口應答。

　　“不過有一件很有趣的事——你剛剛讓我去纏寒？”鬼龍輕聲說：“所有人都以爲夏天喜歡的是寒，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那麽曖昧不清。但是我知道他心裏藏了一個人，藏得那麽深，深到幾乎連我都差點發現不了。”

　　“你說的該不會是？”鬼鳳指指自己的身體。

　　“答對了！我的鳳鳳真是聰明。”鬼龍毫不吝嗇地給他一個吻：“所以你能不能快點和夏宇同化？這樣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在一起！”

　　“和夏宇同化？我有這麽說過嗎？”鬼鳳立刻說：“我壓根沒想過好不好。”

　　“不要告訴我你捨不得，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性格。”鬼龍說。

　　“確實不是捨不得，不過同化他幹嗎？好不容易我的生命共同體是我看的上眼的。”鬼鳳看了一鬼龍：“而且還是自己的身體比較好吧？”

　　“我現在不也不是自己的身體。”鬼龍小孩子似的賭氣坐在一邊。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才是好的，他是魔，鬼鳳也是魔，他們可以一直活到天地盡時。可是現在和人類共用一具身體，還是處在附屬的立場，只能算是魔化人，什麽時候這個人類死了，他們也就跟著消亡。

　　“魔化人就魔化人吧，有時候太長的生命不見得是好事，對不對？”鬼鳳俯身輕吻著他安慰：“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回來看你。”

　　“我也會和夏天談看看。”鬼龍有點不樂意地說：“他的鬼控朮越來越強，這樣下去我會出不來的。爲了你，就答應他暫時和平共處好了。”

　　鬼鳳甜甜笑著：“很少看你這麽乖呢。”

　　“喂！不要用乖這個字形容我鬼龍，很丟臉！”鬼龍抗議說。

　　鬼鳳一笑出門，雖然從表面看上去，鬼龍要比自己更能扛起風雨，但是實際上，那顆心卻青澀很多。

　　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他是孤獨的，所以他可以享受高処不勝寒的清冷，可以獨自一人活在喧囂或安靜的世界，不在乎任何眼光，旁觀者清；但鬼龍是寂寞的，所以他必須要有人用愛與關心來相伴，用眼神來追逐，才可以證明他的存在。

　　“我太冷靜而你太張狂，如果一定要說，真不知道當初是誰先輸掉了這顆心。”鬼鳳對著他的房門低喃。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鬼龍比他幸運。因爲鬼龍明白去愛，鬼龍敢去爭取，不似他，一直要到失去了，才發現自己曾經擁有過。

　　坐回房間，他看著鏡中的容顔：“你知道麽？夏宇，鬼龍所說的，我曾經想過。尤其是在你中了“冥時”的時候，我要吸收你的意志，同化你的身體，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我沒有那麽做。爲什麽……只是因爲你，夏宇，你有這一份與我一樣的冷靜與聰慧，一樣懂得冷眼旁觀，但是你也多了一份我沒有的熱情，不似我這般冷漠。我和我愛的人，注定悲劇結局，所以我想看到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美滿的幸福。聽到了嗎？就是這麽簡單，你一定要努力。”

　　他和鬼龍，從那時起就注定，要以悲哀詮釋愛情的定義……

　　“那個死魔王！竟然讓我去出征！”鬼龍在大廳裏大發雷霆，東西摔得到處都是，不時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安靜點，你再激動下去，我就要破產了。”鬼鳳閉著眼睛躺在一邊說。

　　“我怎麽沒看出你有半點擔心你身家財產的意思？”鬼龍氣呼呼地說：“剛剛在大殿裏，你爲什麽不為我說話？就這麽讓那混賬魔王把我派出去了！”

　　“你太高估我啦，人家可是魔王耶，決定的事就是絕對的命令，哪是我一個小小的輔丞可以多嘴的？”鬼鳳悠悠地道：“你是大將軍嘛，打仗殺敵，不是份内的事？”

　　“這種小角色需要我出手嗎？”鬼龍拉高聲音：“魔王那麽寵你，你說一句話不就沒事了？”

　　“王寵是榮幸，不過不能得寸進尺呀，會出人命的。”鬼鳳晃晃手指。

　　“你得寸進尺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也沒見你出事。”鬼龍重重坐在他身邊。

　　“我哪裏得寸進尺？我自己怎麽不知道？”鬼鳳眨眨眼睛看著他。

　　“不用別的，一件事就足夠説明——鳳城府。”鬼龍說。

　　“很普通的名字。”鬼鳳低下頭把玩著腰上的絲條，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普通嗎？鳳城，鳳城，後面那個府字也只是加上去做點綴的吧？有哪個王可以容忍自己的屬下以城為名——除非寵愛至極。”

　　鬼鳳擡頭望著他，甜美的笑，不言不語。果然是這個名字引起他的注意，早知道當初就不會因爲一時喜好而名為鳳城。

　　“不只是這點而已。”鬼龍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在你的家裏，每個人都不簡單，都有自己的來歷。這個家就像是一個小型國度一樣，按照自己的規律轉著，而在那規則頂點的就是你！”

　　鬼鳳嘻嘻地笑，似乎很開心：“噓，不要說得那麽直白——就算這是事實，小心隔牆有耳。”

　　“以你的謹慎會讓耳朵留在身邊嗎？”鬼龍又開始對他動手動腳：“進宮去幫我說一說，魔王會聼你的話。”

　　“這件事已經定下來，誰說都沒用。”鬼鳳懶懶道。慵懶的外表下，那顆心卻是凜然。沒想到鬼龍會看出這麽多事情，是他的疏忽了，竟以爲他只是個沒有大腦的勇夫。不過沒關係，只要最重要的一點沒有被他看透，那一切也都只是團團轉轉而已，不會被捅破。

　　“我不管！那我就不去，魔王也不能奈我何。”鬼龍埋在他髮閒嘟囔著。

　　鬼鳳無奈嘆口氣：“告訴你一個消息，就是我也會隨軍同行，這樣你去不去？”

　　“真的？你去？”鬼龍立刻精神抖擻。

　　鬼鳳瞪他一眼：“那你信不信？”

　　“我當然信，我現在就去準備出發。”鬼龍興奮地跳起身，就往出沖。

　　“等等——”他忽然轉過頭，在鬼鳳沒反應過來之前又折回他身邊。

　　“你幹嗎一驚一乍的？”鬼鳳皺著眉頭問。

　　“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問你，爲什麽會和我來出戰？是你主動要求呢？還是那位魔王授意？”鬼龍忽然問了這樣一個古怪的問題。

　　鬼鳳奇怪地看著他：“當然是我主動要求，不然你以爲魔王會放心把他心愛的寵臣派出來嗎？”

　　鬼鳳說著，還很大方的指了指自己：“當然，我是打著監視你的幌子才讓他同意。”

　　“魔王的寵臣啊……聼著還真是讓我不舒服。”鬼龍撩撩鬼鳳的髮：“我知道了，我回去準備，別讓我久等啊。”

　　鬼龍消失在鬼鳳視線的同時，一個人影閃現在他身側。

　　“鬼龍查出來的事，爲什麽我不知道？”他冷冷地問。

　　“抱歉，主人，這件事鬼龍瞞得很嚴，我們的情報網根本打不入内部。”站在他身後那個人恭敬地說。

　　“噢？還有你們打不進的地方，真讓我意外。”鬼鳳淡然道：“這是不是意味著——你們的能力退步了？或者是太舒適的生活，讓你們不再盡心盡力。”

　　鬼鳳說得很平靜，好像在説今天要吃什麽，天氣怎樣，但是他身後那人，已有冷汗流下來。

　　“大將軍邸的負責人是誰？”鬼鳳又問。

　　“是十一號。”那人恭敬回答，他必須在自己的主人面前誠實，但他也知道十一號的命運就此決定。

　　“讓他過來，立刻。”鬼鳳淡淡地說。

　　一刻鈡后，從鳳城中傳出一聲撕心裂肺，卻異常短暫的叫聲。

　　過了一會兒，鬼鳳用潔白的手帕擦著手，從屋内轉出：“給我收拾乾淨，不要讓我的地方留一絲血跡。”

　　殺人的感覺有時候也不錯，起碼可以讓他恢復清醒，不要沉溺在情欲與溫柔所製造出的愛海之中。

　　“鬼龍，確實是一個很吸引人的人。”他喃喃著，連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掙扎。

　　怎麽可以不吸引他，那樣的一個人，如此極端的相似與不同，兩個人都無法忽視地影響著對方。

　　“但是鬼龍，很可惜，我們的時間地點身份都不對，否則你可能會是我愛上的人，現在，我只能——殺了你。”

　　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愛，全心全意，然後——

　　“不要想了！”驚呼聲，夏宇猛地翻身而起。

　　“對不起，夏宇，我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才會有外泄的情緒傳給你。”鬼鳳的聲音響起。

　　“噢……”夏宇流了一身的冷汗，重新躺下。剛剛的心緒，真得很可怕，鬼鳳的情緒一瞬間湧過來，那麽的掙扎矛盾、那麽的痛不欲生……

　　“鬼鳳，”他忍不住問：“你今天到底怎麽了？爲什麽忽然情緒這麽激動？這不像你。”

　　“沒事，偶爾也要回憶一下過去嘛。”鬼鳳的聲音又恢復了一貫的輕鬆和懶散。

　　“噢……那你好好休息。”夏宇安慰說。

　　鬼鳳沒有聲音了，夏宇躺在床上想著剛剛那個恍惚的夢。

　　夢裏的事情不像以前那麽清晰，但是他還記得一個人——出現在鬼鳳身後的那個人，那個對他無比恭敬的手下。他好像見過那個人，他記得他見過，但是他記不清，這個夢太含糊了……